“我是奉太太之命说话的”,你能想到这是从胡适嘴里说出来的吗?即使已满头华发,年少之趣依然未减。夫人江冬秀在旁说:“你打扮打扮,年纪轻得多,也很漂亮了。”胡适笑着说:“江冬秀小姐,我从来没听过你说我漂亮,从来没听过你说我漂亮的话呀!”此时的胡适夫妇均已年过七十,论结缡的岁月,计已超过四十四年。这样的日常对白,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幅幽默的漫画,想来可爱至极!《那些人 那些事》是《万象》杂志首次推出的分类主题式作品集之一,内容上多似以上胡适夫妇间对话般亲切自然、怡然自得,所选入的人物亦多为近代各领域的翘楚,以及在思想、人生方面对当下具有借鉴和收藏价值的事迹。
有些人和事像扎了根的千年树一样,想忘,却难忘。从北京城南走来的少女林海音,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不仅有城南的“旧事”,还有两个时空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挂。
谈及学生时代的张爱玲,那时她是孤独的,像是“曲高和寡”的样子。也当然不是大家喜爱的。但她的确是在走她自己的路。可路走多了,难免绊脚。被捕时未喝完的那瓶酒,依旧在茶几上,动也未动。再看到时,已时过四载,杨宪益自称“四年伤心酒”。
“没有爱情的夫妇关系,都不是正当的夫妇关系,只可说是异性的强迫同居!”胡适当年如是说。
作为“雨巷诗人” ,戴望舒为“情”而活,为“情”而终。“这是幸福的云游呢,还是永恒的苦役?”
《那些人 那些事》是《万象》杂志首次推出的分类主题式作品集之一,内容上多亲切自然、怡然自得,所选入的人物亦多为近代各领域的翘楚,以及在思想、人生方面对当下具有借鉴和收藏价值的事迹。
翻阅《那些人 那些事》是《万象》,循着先辈的足迹,品着那浮沉一梦的岁月,忽觉,所有的激情,皆源于一颗心的躁动。就像《那些人 那些事》封题上所述的那样:望尘事,杨柳荣枯,拂过眉间,心悸一刹,只为卿狂!
“快人”夏志清/孙康宜
杨先生在难中/李辉
关于《我们仨》的一些个人回忆/张隆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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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信中的孙多慈/包立民
琐记——和巴金在一起的日子/黄裳
摩登上海的线条版——郭建英其人其画/陈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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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从四德”——谈谈胡适夫妇/戴子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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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派与张爱玲在台湾/苏伟贞
袁寒云:是贵公子,也是纯文人/么书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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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为“雅量”而争/钱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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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纬国的身世之谜——与蒋介石宋美龄的“感情危机”/杨天石
最是仓皇辞庙日——蒋介石一九四九年日记(上)/李黎
最是仓皇辞庙日——蒋介石一九四九年日记(下)/李黎
与沈从文聊天/李辉
我观谭盾/鲲西
送默存先生远行/丁伟志
赵元任的笑与哭/钱文忠
张学良的辞世,中国的那一个时代结束了,毛泽东、蒋介石、周恩来、张学良,俱往矣,中国的那一个时代真的彻底结束了。
一个标志着枪杆子的时代结束了,可是笔杆子又忙了起来,重新聚焦张学良,多本传记、传奇、访问记又纷纷走上书架或见诸报端。本来嘛,张学良就是历史,治史的人此时不忙碌,更待何时。
在众多有关张学良的著述中,唯独不见唐德刚的《张学良口述历史》。这位在哥伦比亚大学开创口述历史,又以口述历史起家的历史学家,曾得到张学良的青睐,认为唐氏是为他撰口述历史的最佳人选,又是张氏被囚禁五十年中唯一接受采访的口述历史学家,为什么不见他用力多年的《张学良口述历史》呢?
“唐德刚是谁?文章写得好,正合我心”
此时我正在美国纽约新泽西小住,一个电话打到唐府,这位平时有些耳背的八十一岁的老乡,一下子听出我的声音:“哎呀,你来纽约了,我在鲤鱼门饭店请你吃饭。”我和唐氏同为皖人,算是大同乡,故以“乡长”尊之。
多年前,我们在上海相见时,唐德刚就给我讲过和张学良相识并采访张学良的经过。原来,他在纽约市立大学执教时有一位叫傅虹林的学生,写了以《张学良的政治生涯》为题的博士论文,论文出版时,学生要老师为她的论文写一篇序。唐氏也是写序的行家,我读过他为几位红妆弟子写的序,动辄洋洋洒洒数万言,旁征博引,妙趣横生,《胡适杂忆》就是为《胡适口述自传》写的序,胡氏的传没有给人们留下什么印象,可是那个序读之令人铭记于心,久久难忘。而这一次,唐氏又是出手不凡,下笔数万言,写了一篇《论三位一体的张学良》。我读该序多年,至今仍能记其要点:
没有老子张作霖,儿子张学良就发展不起来; 没有儿子张学良,老子张作霖只不过是一个土军阀;没有儿子张学良引进留学生军事人才,老子张作霖的奉军只是土军阀的军队,不能现代化。父子相得益彰。
唐氏治史,总是要把人物放在大的历史背景下来审视。在《论三位一体的张学良》中,唐氏还讲了他多年治史的心得“三峡论”:“中国的近代史就如过三峡,非两百年不为其功,现在已快出峡,再有三四十年,中国的近代化发展就能走出坦途。”唐氏认为张学良就是这个历史航船的关键人物。他改变了历史航程,成了历史人物。张学良,就是历史。唐氏的结论是:没有西安事变,张学良只能是个不同于老子的新军阀,成不了历史人物。
唐氏的这一惊世骇俗的立论,立刻惊动了台湾的报界,报纸将此文剪头去尾,以特大的标题刊出,不了解内情的人不知道是一篇序文。张学良读了这篇文章甚为欣喜,问:“唐德刚是谁?文章写得好,正合我心。”正合当年张少帅之心是什么呢?张氏自云:“过去人家都以为我是拾老子的余荫,殊不知老子还依靠我呢?”一九八八年,唐德刚到了台湾,张学良得知后,说:“我请唐德刚吃饭。”别忘了,张学良此时还在幽禁之中。从此,唐德刚秘密地走进张学良的幽居地,秘密地开始采访,赵一荻亲自下厨做了可口的美味佳肴。唐德刚曾向笔者描绘他那时的心情:“为李宗仁写口述历史,其夫人郭德洁为我烧了一百六十多顿饭,赵四恐怕也要为我烧那么多的饭了。”他当时的那种得意之情,至今仍留在我脑海里。
那天中午,我们夫妇走进鲤鱼门饭店,唐德刚和夫人吴昭文已经等在那里了。
“张学良来纽约,我就在这个饭店请他吃饭,就在那间玻璃墙的包房里,请袁世凯的孙子袁家骝、吴健雄夫妇作陪。”刚坐下来,唐德刚就告诉我,他知道这是我要和他交谈的话题。
笔者:我记得你请张学良吃饭是在一九九一年,距今已经十年了,距你在台湾采访张学良已经十三年了,张学良口述历史搞得怎样了?
唐: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不谈了,不谈了。
唐德刚撰有《胡适口述自传》、《顾维钧回忆录》、《李宗仁回忆录》,在口述历史领域中,驰骋疆场,可谓是常胜将军,平时又是快言快语,连吴昭文都说他是没遮拦的“大嘴巴”,拿不下张学良的口述历史,也许是他治学之战中的华容道,既然不谈就吃饭吧。
饭后,唐德刚用车把我们拉到唐府,参观了他的大花园后,喝着咖啡,我拿出录音机放在茶几上,他一看就说:“你真是记者的性格,有备而来,这事是非谈不可了。”
笔者:一九八八年,你在台湾采访张学良,是张学良的主动,为什么没有深入下去呢?
唐:是啊,我们在台湾谈了多次,也录好了多盘磁带,那时我就认为张学良和顾维钧、李宗仁、胡适都不同,和张氏家族相关联的都是中国近代史上的大事,头绪纷杂,可以搞成数百万言的皇皇巨著,那时我即将退休,准备专心搞好此事。但是如果不熟悉中国近代史,只能讲些张学良身边的琐事。正在采访的时候,台湾的报纸把消息透露出去了,说张学良讲东北话,唐德刚一口安徽合肥土话,两个人又都耳背,口述历史做得很辛苦,新华社《参考消息》也刊登了,这样就引起台湾方面的注意,说台湾有两百多名搞历史的人,亲大陆的唐德刚跑来台湾干什么?
笔者:张学良在当时是什么态度呢?
唐:台湾有关方面给张学良施加压力,他害怕了,就对我说,德刚,我们俩写个联合声明,说你没有给我写回忆录,根本没有谈写回忆录的事,更没谈西安事变。我说,汉公,为了保护你,我不够资格和你一起发表联合声明,你是历史大人物,我算老几?我唐德刚和你张学良联合声明,我不配嘛。
笔者:没有发表联合声明喽,采访是否也就此停下来了呢?
唐:我对张学良说,我们分开发表声明。我在报上发表的声明大意是:我的岳丈吴开先和王新衡是好朋友,是王新衡请客,我的岳丈带我去参加,认识了张学良,谈了写回忆录的事,我说他不写太可惜,我们谈了北洋军阀,谈了“九?一八”事变,尚未谈西安事变。张学良也发表一个声明,说我和唐德刚谈了一些东北的事,没有谈西安事变。(笔者注:唐德刚的岳丈吴开先原是国民党上海市社会局局长,王新衡是国民党河北省主席,曾做过张作霖的总参议,台湾的“三张一王”即张学良、张群、张大千、王新衡,四人为挚友,称之为台北“四老”。张学良是通过王新衡之子王一方找到唐德刚,张学良请客吃饭谈写回忆录时,只有张、唐、王三人在座。)P3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