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奖与史上最年轻川端康成奖得主,《一个人的好天气》扰动无数飞特族寂寂心灵
,文笔如抹茶绿颜料清绘的淡水彩,往往描绘身边小事,却赋予它们花瓣般的颜色。
生命中那些难以忘却的擦身而过,所留下的痕迹,并非茶碗破碎、大哭大叫的声音,而是不屏气凝神便无法听到的细微声响。那仿佛就在耳边,却又在遥远的地方,只要你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离别之音》是青山七惠最新作品,清丽淡雅依旧,却风骨日渐明朗,每场离别各自留下了怎样的声音?如何唤醒或扰乱了原本平静的心绪?看似如温润红茶,尝了才知是后劲很强的长岛冰茶,余韵悠长,激情难忘。
六段寻常生活中的遇见与别离,如同六次旧日光阴里的擦肩而过:
欢送会上的百合香,地下街英俊的修鞋匠投来的一瞥,陌生人不知所谓地发来的电邮,多年前路过的苏黎世的点点灯火……
每场离别各自留下了怎样的声音?如何唤醒或扰乱了原本平静的心绪?一个清丽淡雅依旧,却风骨日渐明朗的青山七惠!
《离别之音》每篇故事都有其独立的来龙去脉,每一种声音各自带出不同的意境。踏着青山七惠清清浅浅的文字,走进主角们平平凡凡的世界。那种清浅阅读起来怡然舒适,那种平凡体会起来亲切近人。
《离别之音》整体风格看似清淡,像是一杯色泽温和的红茶,尝了才知是后劲很强的长岛冰茶,留在舌尖上的余韵悠长,激情难忘。
马路对面新起了一座高楼。
真美子每天早晨给窗台上的花瓶换完水,便从百叶窗的缝隙间俯瞰下面的建筑工地。大楼一天天在增高,遮挡参差不齐的钢筋和玻璃窗的灰色挡板的面积也在扩大。前几天,敲击金属的声音还像是从隔得老远的房间的电视里传来的一样,现在听着也像屋子里的电话铃声,或者电脑开关机时的电子音那么近了。
真美子每天吃完午餐回公司的时候,都会顺路走到那个工地前,去呼吸一通那里的电焊火花味儿、尘土味儿,或者没有干透的水泥味儿。她觉得这些气味和寺庙里的香火味儿有那么一点相似。
人行道和正施工的大楼之间隔着一道蛇纹样的铁丝网护栏。透过网眼,真美子能仔仔细细地观察工地上那些男人身一上穿的脏兮兮的工作服,还有从他们后裤兜里露出来的摇摇晃晃的手机链之类。只不过他们的脸全都是黑黢黢的,一个模样,她只能凭着有没有留胡须啦、安全帽下边露没露出头发啦,以及身体的胖瘦来区分谁是谁。
真美子朝着四车道大马路的十字路口走去,途中,铁丝网护栏变成了印有建筑公司商标的白墙。白墙正中央画着一张大大的宣传画,上面是个浓眉大眼、稚气未脱的年轻建筑工人,头上戴着和铁丝网里那些建筑工人戴的一模一样的黄色安全帽,微微仰着脸在向路人鞠躬。真美子怎么看都觉得这幅宣传画画得不招人待见。
立在宣传画旁边的布告板上的“建筑计划公告”里,详细写明了占地面积、建筑面积、主体结构、楼层数、施工方、设计方等等。“开工日”是七个月前,“计划完工日”是十三个月后。在这张告示旁边,还挂着一块办公室里用的那种白写字板,上面用碳素笔写着以“致附近居民”为标题的本周施工计划。
这个“致附近居民”里面包不包括我呢?大概包括在里头吧。我整天都在它对面这座大楼里上班呀。真美子打算自己予以认可。
可话又说回来,什么时候完成什么等等,干吗要规定得这么死呢?不管是制订一周菜谱还是海外旅行计划,真美子都特别发憷。她订的计划差不多都会推迟。即便订得比较宽松,食材和时间有了富余,可是若不能消化这些剩余之物,也给人失败感。
真美子看了看表,午休时间还剩几分钟,再加上刷牙和化妆的工夫,回去时肯定超过一点了。一想到那迎接自己回办公桌的目光,真美子就不由得郁闷起来。
虽说会感觉郁闷,但真美子几乎每天都稍稍超出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才回办公室去。
真美子现在在一位孕妇手下工作。
虽说是手下,其实这位孕妇没什么头衔,所以不能算是上司。年龄多大也搞不清楚。不知道她是哪年来的这家公司,从她和同事的对话来判断,好像在这儿有些年头了。真美子虽说进公司已经三个月了,但每天打照面的人在这儿干了多长时间,她根本就猜不出来。这也难怪,她每天都和这位姓藤仓的孕妇在一个小房问里工作。
她们俩的办公室被称为“藤仓的房间”或被直呼为“小房间”,有八叠。左右,位于写字间最边上。一推开贴着“操作间”三个银字的门,迎面便是成堆的写着“溶解”两个草字的纸箱子。这些纸箱有时候堆得都快赶上将近一米七的真美子高了。
参观完工地回来,真美子简单地刷牙和化妆后,推开小房间的门,飞快地说着“我回来了”,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所以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仿佛在强调自己迟到了似的。像以往一样,盯着电脑画面的藤仓只抬了一下眼睛,说了声“回来啦”。一副镶着厚镜片的粗框眼镜稳稳地架在她的眉宇之间,染成茶色的鬈发打着旋儿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怪怪的眼镜,每天真美子都这样想,今天也不例外。
真美子开始查看邮件时,藤仓倏地站起身来,拎起藏蓝色的尼龙小手袋,说声“我去吃午餐”,就走出了房间。
真美子使劲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待在狭小的房间里,几乎一整天都不说话地埋头工作,起初她还觉得这样蛮有趣,以为自己很享受这样的工作环境。可干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她就清楚地意识到,每当藤仓一离开,自己的注意力就会像结结实实绕成团儿的毛线球一下子松懈了似的,盯着屋子里某个地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累死了。”她甚至会这样自言自语,“真够累的,她在的时候。”一旦有了这样的感觉,她就巴不得藤仓不在的时间越长越好。
就连午休时间,真美子也一向是超出一会儿才回来,所以希望藤仓也晚一点回来。虽说这么期望,但是藤仓必定在一个小时以内回房间。因临时开会等等,藤仓有时离开大约一刻钟,随着她的关门声,真美子脸上会禁不住漾起微笑,一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忍着不敢笑了。真美子一个人想怎么笑就可以怎么笑。因为从下个月开始,藤仓不再来公司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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