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己有居文集》是“上海云翔寺文化书系”系列之一，是佛学家潘文彦先生的文集，书中收录了《丰子恺先生的胡须》、《中国漫画鼻祖》、《略论丰子凯先生在中国当代美术界的地位》、《读丰师遗札》、《论丰子恺先生的佛学思想》、《潇洒风神永忆渠》等文章。

千年古刹云翔寺自2004年修复后，有志为传播佛教文化，弘扬佛法做一些实事，组织有识之士共同编撰有关佛教文化系列丛书，计划每年出版一至两部能为佛门弟子、信徒和社会大众所接受、欢迎的书籍。从2006年推出《千年古刹云翔寺》，到随后的《留云十方》、《玄奘传三种》，“上海云翔寺文化书系”初具规模。《若己有居文集》是佛学家潘文彦先生的文集。共分“丰门立雪”、“觉海拾贝”、“福慧慈济”三卷，其中既有潘先生与丰子恺先生交往的经历，也有潘先生的佛门姻缘，以及潘先生多年从事慈善事业的情感实录。

《若己有居文集》是“上海云翔寺文化书系”之一。

总序

序 从容睿智的觉者

序 文理兼通的两栖学者

自序

卷之一 丰门立雪

 致广洽法师书

 附：广洽法师《丰子恺先生年表·出版前言》

 我为什么要写《丰子恺先生年表》

 丰子恺先生的胡须

 中国漫画鼻祖

 略论丰子凯先生在中国当代美术界的地位

 读丰师遗札

 论丰子恺先生的佛学思想

 潇洒风神永忆渠

 丰子恺作《护生画》始末

 丰子恺先生与日本

 动乱不复 浩气长存

 日本的丰迷——木村昌一

 百年回眸丰子恺

卷之二 觉海拾贝

 瑞今老法师九秩寿序

 南天一柱 佛门龙象

 不执著和精进

 广范法师

 广范法师塔铭

 悼念广范法师诗

 最怜初来地 沪上第一家

 回忆广洽法师

 真禅大和尚八秩寿序

 妙灯老法师八秩寿序

 一位不该忘记的和尚——淦泉法师

 张清尘

 毕竟和尚志气高 脱却架裟着战袍

 重修云翔寺碑记

 附：读《重修云翔寺碑记》

 《上海静安寺建寺1750周年纪念册》序

 佛教与中国传统音乐

 佛教与中国书法

 佛教与中国绘画

 由“涅槃”引起的思索

卷之三 福慧慈济

 重礼天台七卷经

 武汉三日

 陕北行脚天台纪行

 铁肩担道义

 功德尽在市施中

 漫谈礼仪

 漫谈“只”字

后记

一、丰氏对中国绘画的历史有全面的系统的论述，对各个时期的代表人物的地位、影响及他们的代表作，都有自己的见地。他将汉以前的绘画划为准备时代，从出土文物器皿上，可以看到古代图案，多是鱼鸟走兽，然而线条简单，丰氏认为“毕竟技法简陋，古雅尚不可及，巧妙亦不足道”。

人物画发展于汉代，到魏晋六朝，基本上已达很高水平。但丰氏认为仍属羁绊艺术。到了六朝末期，方始渐渐脱却羁绊，产生以美为美审美风尚，为我国绘画的自由艺术的萌芽。他对东晋顾恺之长于画技，又长于画论，十分推崇。顾恺之倡“画六法”到南齐谢赫集大成。这是千余年来中国画的经典。

唐代绘画：有唐三百年中，丰氏介绍了早期的阎立本兄弟、大小尉迟父子。中唐继吴道子吴带当风之后，北宗李思训金碧辉映，南宗王维渲淡自然。特别是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他隐居山林，襟怀高旷，魄力宏大，于画道颇多创意。“天机到处，学不可及”。实为中国文人画之始。唐人将画材范围扩展到人物、山水、花鸟，确立了千百年来山水是中国画的正格的地位，使之独立，丰氏称为“这是绘画史上划时代的革命”。

五代及宋代的绘画，丰氏认为是“中国绘画史上最繁盛的时代”。代表人物有荆浩。李成、范宽、董源称为“古今三大家”，皆以荆浩为先驱。荆浩著有《山水诀》，为中国画论中的名言。他的画法，根据王维渲淡，而有更进一步发展，宋代以画取士，国家奖励画道，因而大家辈出。除上述几位之外，著名的还有米家父子，自成一派；另有一班“院体画”家，墨守传统，自树一帜，画法属北宗。晚宋第一大家为梁楷，打破院体画传统，不受金带之赐，以绘画研究终其一生。

元、明、清三代中，元、清两代画道最盛，元有四大家，清有六大家。这三代中仕女画盛行。丰氏在肯定了元、明、清三代诸多大家之后，指出“这是集大成的时代、繁荣的时代”。末了'丰氏说到中国画之发达，往往在乱世，如六朝、五代及宋。环境混乱，生活不安定，心中积郁无从发泄，便向绘画艺术的自由天地中去寻求生趣。他借日本艺术家厨川白村的话说：“艺术是苦闷的象征。”

二、关于中国画理论，丰氏作过深刻的研究，并与西洋画理论进行对照。他说：“东洋画是玄妙的，西洋画是切实的。东洋画是综合的，西洋画是分析的。东洋画是形而上的，西洋画是形而下的。东洋画是为艺术的，西洋画是为人生的。故西洋画的画理可以印了讲义教给普通学校的学生，东洋画的‘画论’讲给他们的图画教师听，也不容易听得懂。”他这里所说的东洋画，直接是指中国画，因为日本画只是中国的一个分支。

东洋画称为“画论”，古来大画家中没有几人能写画论。丰氏说：“所写的也只寥寥数语，深奥微妙。要闭门却扫，平心静气，焚香默坐，才可以看懂几句。”最有名的要数南齐谢赫著有《画六法论》。但在六法以外，终没有人创出第七法来。

六法中以“气韵生动”为第一，其余五法，都可以理解，都是为了达到第一法所使用的手段。但“气韵生动”一法令人难以想象。不少人神秘地说，气韵生动不可学，必在生而知之。讲得十分玄妙。丰氏引述唐人张彦远、宋人郭若虚、明人董其昌、清人方薰诸家说法，逐—点评，认为张彦远是二元论，郭若虚、董其昌说得虽然彻底，但过于褊狭。方薰之说，应是最为完全，与西洋美学上的“感情移入”相通，即把一切物象“拟人化”，在对象中看出生命。这深奥微妙、玄而又玄的问题，如果不是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的丰子恺先生，要说得清楚，也真是不容易的，笔者不厌其烦引录这一段，想借此说明丰氏对中国画的研究，至深至广。 三、中国画对日本画的影响。丰氏认为：日本画完全出于中国，日本画实在就是中国画的一种。日本名家中村不折在他的《支那绘画史》序文中说：“支那绘画是日本绘画的父母。不懂支那绘画而欲研究日本绘画，是无理的要求。”日本有名的中国画研究者伊势专一郎说：“日本一切文化，皆从中国舶来，其绘画也有中国分支而成长。……中国美术中加—种地方色，即成为日本美术。”丰氏认为日本绘画史的内幕中几乎就是中国绘画史。他逐代作了对照：

日本椎古时代佛教画一一中国北魏后齐文化反映

日本飞鸟时代画风一一中国唐初画风的反映

日本奈良时代的画风一一中国盛唐玄宗时代的画风反映

这二百年中，日本不断派遣隋使、遣唐使到中国学习。

日本藤原时代画风一一中国晚唐五代画风的反映

日本镰仓时代画风一一中国宋元画风的反映

日本德川时代诸派蜂起，所谓士佐派、光琳派、浮世绘派、长崎派、南宗派诸派逐渐发达，成了近代日本画坛热闹的局面。实在是中国明清美术集大成的反映。

历史现象是纷繁而复杂的，从纷繁复杂的现象中，丰氏提取这有力的陈迹，加以印证，实在令人信服。

四、中国画对西洋画的影响，丰氏也作了对比、研究和剖析。他指出：“中国画的表现如‘梦’，而西洋画的表现如‘真’。中国画的表豌像旧戏，西洋画的表现像新剧。讲到两者的优劣，从好的方面说，中国画好在‘清新’，西洋画好在‘切实’；从坏的方面说，中国画不免‘虚幻’，西洋画过于‘重浊’。然而，在人的心灵最微妙的活动的艺术上，清新当然比切实更可贵，虚幻比重浊可恕，在‘艺术’的根本意义上，西洋画毕竟让中国画一筹，所以，印象派画家见了东洋画，不得不惊叹了。”

印象派首领画家莫奈，普法战争中避乱荷兰。在荷兰美术馆中见到许多东洋画，如北斋的富士百景(日本画为中国画的一个分支，详见前文)，受到一种强烈的刺激，因为东洋画中的大胆而奇拔的色的对照，有一种特殊强烈的谐调，在看惯不痛不痒的西洋色彩法的法兰西人看来，真是一种非常唐突的对照！而目．有—种异样的轻快、清醒、强力的感觉，又为从来的西洋画所未见。终于从这些画的特色上得到了启示，开始用最明快、最灿烂的色调来作画，这画风就叫印象派。“印象派”是报纸嘲骂他们的展览会的用词，莫奈也就接受了。

这里丰氏得出两点结论：第一，印象派的绘画技法上色彩鲜明、构图奇特，全是模仿中国画的风格。西洋画的画面大都塞得满满的，东洋画则画面大都清淡疏朗，如梦如影，来去无迹。这点手法，也被印象派画家模仿去了。第二、印象派绘画在题材上，也蒙受东洋画的感化，即风景画的勃兴。中国画自唐宋以来，以“自然”为主要题材，“人物”为点景；西洋画则自古以“人物”为主要题材，“自然”为点景。唐宋以后的中国，最正格的为山水画，大都属自然风景，间或在窗中或桥上描—认物，作为点缀而已。西洋画则自古希腊时代经历文艺复兴直到印象派诞生，所有绘画，没有一幅不以人物为主题，间或在人物背后的空隙处描—点树木景物，作为点缀而已，到了印象派而风景画忽然创生，渐渐发达，竞达到了与中国画同样的“自然本位”的状态。P34-38

文彦老师是我尊敬的一位长者，有幸认识他，已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在这二十五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日子里，我在事业上受到他的提携，工作中受到他的帮助，生活上也受到过他的关爱。

为一位尊敬的长者著作写序，这是一件惶恐的事隋，况且这是一位从容淡定而又充满睿智的长者。于是乎，考虑再三，终于不敢在智者面前卖弄文墨，只能就大著中的三卷文字，为读者说一点我所经历的往事，一介绍一些我所知道的史迹。

……

以上文字，是我在读了文彦老师的大著后的一点感想。与其说是序，不如说是我对文彦老师的一点肤浅的认识。文彦老师这部著作的出版，也是我多年的敦促，今日终于面世，自是一件十分可喜之事。一我相信，此著作不仅仅是文彦老师个人生活经历的记录，也将成为研究者一—尤其是丰子恺研究者和广大读者反观自身的一面明镜。

2008年11月15日于杭州

“文革”进行到第八个年头，老百姓对无休无止的政治运动已经疲倦，已经厌恶，变戏法的也耍不出什么新花样。评了二十年《红楼梦》，结果批倒了所有的传统文化，也抹黑了“五四”以来优秀的新文学作品、优秀的戏曲和电影，其手法不过是先给贴上“封资修”的标签，然后借“革命”名义把它们打倒。到头来只能用钦定的八只样板戏替代一切文艺，这又怎能满足八亿人民的艺术需求？从白胡子的老大爷到牙牙学语、口齿还刁嘴刁舌的两岁娃娃，都在学唱“打虎上山”。老百姓可以真实地感到大革文化命革得文化太寂寞了，到了文化干涸，乃至发展到文化沙漠的边缘。当然“四人帮”等特权者会在沙漠中特辟绿洲，有琼浆玉液，美女如云，歌舞似潮，夜夜升平。但对老百姓来说，长时期文化围剿、政治动乱，一似不断地刮起特级沙尘暴，常常是全天候的二十四小时，昏天黑地，从眼耳鼻舌身一切感官无孔不入，强制注入沙尘。每次高潮过后，绿草地被吞噬，良田被掩埋，老百姓正常生活被搞得晕头转向，沙漠一次次地不断地扩大，日子越来越令人窒息。记得学生时代看过一部东欧电影(忘了其名)，内容是说封建国王不准百姓唱歌，片中一位老年歌唱家，用自己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两粒眼珠暴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穿着—双破皮鞋，步履蹒跚，气喘吁吁地攀上一座山脊，仔细寻找与邻国的界碑，找到了，便跨过界碑一步，松开手，放声尽情歌唱，一曲歌了'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又无奈地跨回到自己的祖国。对于欧洲夸张手法的电影，我当时不理解，认为这个歌唱家是一个疯老头。一向对于文艺缺乏敏感的我，认为唱不唱歌有什么要紧，又不是吃不饱饭。倒行逆施的大革文化命，实在太久太久了，经济上搞到崩溃边缘，连买一盒火柴、一缕棉纱线都要凭票供应，文艺作品又极度匮乏，使我也真的体会到精神粮食的饥荒，同样会造成人生的饥渴，深深感到精神的无所依托，心灵的极度空虚，生活成天呆呆的，机械的，人真的成了没有灵魂的单纯的工具了。无奈中的无奈，我便自己动手写随笔，有感而发，写了《谈狗》、《将》，各有一万多字，尽管没有半句涉及时政的言语，还是偷偷地交给极为可靠的朋友徐祖瑗和时荣章、吴士俊伉俪传阅，他们也给子女读了，很高兴地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因为他们都是文科老大学生，这三个人现在都是离休干部，以后，也给几个学生读过。我写这些，完全是干渴到忍不住了’掬水自饮。现在回头检视实在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姑且编在下集。

1975年9月15日，丰子恺老师逝世，这是我暑假结束前最后一次探望他之后，几乎天天担心的事隋终于发生了，已经布满乌云的天空，果不其然，又传来霹雳，当天，妻挂来长途，传此噩耗，电话那头隐隐悲切之声，突然使我的心一阵抽紧，不知道说什么，只回答五个字“我立刻返回”。内心之悲痛真的难以名状，赶回上海的车上写了几首挽诗，既不能完全倾诉哀思，又不能公开形诸笔墨。每每想起丰师晚年，被强加完全无中生有之罪，遭受种种迫害，乃至非人待遇，令人怒火中烧。当权者对丰师的后事还作了荒唐的限制，企图抹煞不朽的艺术家在人民心中的地位。长夜漫漫，虽天怒人怨，但何时才能见到黎明，“天意从来高难问”。生怕老人家为中华人民奉献的一生就被那黑暗的历史湮没了，我不揣文笔拙劣，决心编写《丰子恺先生年表》，以报师恩。12月，在一吟姐的指导下'我初次到桐乡石门采访，接待我的是丰师的本家丰蓉赓女士和丰师世家的后辈于梦全先生，两位都十分热情，给我很多帮助。途中，在运河的小轮船上，回想十八年来往事，写成七律一章。此后，就向丰师亲朋各方征集资料，着手进行《年表》编撰工作，三年乃成。好在“四凶”翦除之后，可以稍稍地松一口气。1978年，丰师方外挚友新加坡广洽老和尚来沪，《年表》初稿即由他带走，次年，在香港时代图书公司出版发行。从此开始，鉴于同样的心愿，我写了不少纪念丰子恺老师的文字，这次都编入第一卷。这也是我正式发表文章的缘起。

十多年后，回顾所写的零星篇什，也有数十篇。新世纪开始，我已进入老年，应朋友之约，陆续写了一些对丰老师的纪念文章和研究文章。又因为皈依佛门，写些学佛的心得，发表在有关的刊物上。在跟随严宽祜老居士进行慈济工作时，也有些工作笔记，在《慈愿》上发表过。这样大致有了三个方面的内容，算来约有近三十万字，可以结集。很多朋友劝我出书，钱君訇先生在世时还专门为我写了斋名“若己有居”。毕克官先生等对我也多有鼓励，严宽祜老居士和现已故方外莫逆广范法师，都给予鼓励，并热心赞助。众人抬举，也使我几次冲动，列了篇目，想着手进行。然而，一经查找，发表过的文字大多散失，因为我本没有出书的打算，所以从来没有留稿件的习惯，翻遍书箧，整整齐齐的倒是物理学讲义。

当初，我以为编书不是作文章，只是把已经发表过的东西集起来，编成—本册子，并不是难事，哪里知道真的动起手来做是一件完全陌生的工作，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不一而足，应了一句老话“事非经过不知难”。五十岁以前，有的是精神，有的是体力，写一个通宵，第二天上午连着讲四节大学物理学，头脑清醒，毫无倦意。一向关心我的一吟姐多次劝诫说：“文彦，身体不可透支，借了债是要还的。”那时，真是有力没处使。七十岁之后，反过来了，是有事没精力做。一动笔就忘字，列了写作提纲，作文时，又不知从何写起。找到过的资料，一忽儿，又团团转不见了。想好的如何表达，到落笔行文时，又不知怎么安排好。总之，我确实感到在作文上我并没有过关，好像写字一样，不成样，不成体。幸好表弟胡纪芳先生曾经服务于印刷厂，对编辑、排版、印刷颇有经验，他出大力帮我整理，出了不少主意，才有了大致的模样。

嘉定区佛协王其兴先生受慧禅法师委托，专门为此到舍下洽谈，非常热心邀约拙作列入“云翔寺文化书系”，美意殷殷，盛情难却。光大设计公司陆汝雄先生、钱伟先生、陈佳娟小姐为本书编辑作了不少贡献，好友程镇飞先生是教授写作的专业老师，于是请他作最后校订，承他指正，获益良多。又蒙陈星、叶瑜荪两位好友为拙著作序，以上诸位盛情，一并在此深表谢忱！

就是这么一棵小草，也得到众人助力，世事之成，莫不是因缘和合。

戊子霜降后十日凌晨三时，文彦记于若己有居

无可奈何花落去……小院幽径独徘徊。

——晏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