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罪证
林中骸骨
在哈菲斯一案中,警方没费多大劲就把被肢解的尸体收集齐全了。但罪行和尸骸之间的关联并不总是很快就能找到。在森林中发现骸骨就是个典型情况。
每年都会有很多枯骨被发现,但和电影里演的不同,有时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骨头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有时候也无法确定骨头在那里多久了——一个月,一年,还是一个世纪?骨头是否曾被动物刨出来拖到别的地方?有没有必要动用警犬或可以一寸一寸地毯式搜索的搜索杆?
搜索的结果将确定找到的骨头是否与失踪人员报告或谋杀案有关。如果相关信息与失踪人员记录中类似身材的人并不吻合,并且也没有利器伤口或其他证明谋杀的证据,那么继续调查可能没太大意义。
就在几年前,这种骨头还会被送到位于某个法医学机构地下室的储藏点去。在美国,这类骨头上通常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刑侦人类学家”。这意味着,法医学骨科专家会研究这些骨骼,尝试确定大致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或在腐烂前尸体是怎样储存的。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法医学骨骼专家。考古学和法医学之间的交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独立的骨科专家简直屈指可数。
刑侦人类学仅有的几个培训地点之一是“尸体农场”(BodyF删)。它真正的名字是“刑侦人类学研究所”(ForensicAnthropological Research Facility,ARF)。它的实验室藏在田纳西大学足球场的地下,因此它有个不同寻常的地址:诺克斯维尔市田纳西大学南体育场250号。从官方角度讲,尸体农场是田纳西大学人类学及刑侦人类学系的分支机构。
和大多数与尸体有关的研究机构一样,尸体农场被排挤到了学术研究的死水塘里。这本身并不是件坏事,因为在不同学科的交叉点上,研究的问题总是很有趣。这个地方现在很有名,就连沉闷的德国《时代周刊》(Die Zeit)都给尸体农场起了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尸骸森林(The Forest of Corpses)。这里有时也研究昆虫对尸体的影响,因此我有幸曾在那里工作。
对研究人员和犯罪小说家来说,尸体农场的历史已经成了现代童话。它创立于1971年,那时威廉·巴斯(William Bass)被派到田纳西大学开始骨骼研究,任人类学系主任直到1995年。研究之初,巴斯的刑侦人类学小组需要场地和原料。研究旨在推进快速确认尸体身份,包括处于严重腐烂状态的尸体。所有刑侦学研究都仰赖确切的数据,以推断年龄、种族和死亡时间——这些信息越准确,之后的研究就越高效和精确。
刑侦人类学家并不总解答诸如死亡时间之类的难题。巴斯最初的几个案例之一发生在他的学生时代。他的工作是辨认两名司机的尸体,他们的卡车在肯塔基撞到了一起。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调查结果显示组成这两具尸体的尸块实际上属于三具尸体。那第三个人是位女性,很可能在撞车之前就已经死了,装在其中一辆卡车里被带在路上。
在巴斯到达现场前,骨骼检验技术已经有了充分认知的坚实基础。因为在科学博物馆和解剖机构,来自世界各地的数量巨大的头盖骨样本已经经过了好几十年的测量。对这些头盖骨的检验得出了许多关于人类成长特征和变异性的有用图表,以及许多关于活人的重要结论。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许多欧洲人类学家对种族人类学(racialanthmpolog),充满热情,即便本来不是,在纳粹的逼迫下,他们也不得不变得热情起来。战后,很少有研究者愿意再涉足这个领域。体质人类学(physical anthropology)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不是因为糟糕的数据收集,而是因为它隐含着种族灭绝和人种净化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在德语国家的刑侦学机构中,合格的骨骼专家还是寥寥无几。就像美国书籍和电影中描绘的那样,这种刑侦学家在德国极为鲜见。
出于个人兴趣爱好和教授学生的目的,1971年巴斯从零开始了他自己的骨骼搜集。根据他的数据档案,骨骼被精确测量,并根据性别、年龄、地理背景、疾病和其他永久信息,系统地记录下来,制成表格。在发现无名骸骨的时候,这些精确的图表能够帮助确定它曾具有怎样的身体特征。
巴斯并未满足于此。他的机构也研究腐烂的发展过程。为了这个研究,巴斯和他的学生不得不开车到那个用来存放正在腐烂的物质的农场里去——这很麻烦,而且要开上几个小时的车。学生们必须每天检查他们的试验品好几次。本来警察也可以参与骨骼鉴定的课程,但由于农场地处偏僻,这一切都变得不现实。
巴斯对他们系的教导主任说,他希望学校提供一个永久性场地,让他储存和研究尸体。若能够进行持续的观察,研究自然腐烂过程就容易得多了。这个工作可以帮助确定任何给定尸体的“尸龄”,即死亡时间。P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