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7月23日,我们是在这一天之内从佛陀的生地到死地的。
一般游客从尼泊尔进入印度边境后,多是选择坐火车到瓦拉纳西。可出行本没有计划的我们,受了一张搁置在蓝毗尼韩国食堂的手绘地图的启发加上中华寺的释容一师傅的指点便上路了。我和华姐在出发前做了个决定:朝圣之旅。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离开蓝毗尼。那一天,雨很大,砸在简易三轮车顶棚的声音如豆子倾泻下来。三轮车夫告诉我们:进入7月底,雨季开始了。不一会儿,鞋湿了,水痕由牛仔裤的裤脚漫延到了大腿。倒也不恼,贵人出行风雨多嘛。
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边境。两个国家长得太像了,到了边境也分辨不出哪边属于尼泊尔哪边是印度,以至于过了尼泊尔关卡忘了盖一个出关的戳,走到印度移民局才被人叫了回来。
坐上了开往离口岸最近的格拉普的汽车,路边景象让人难过,好一派“发展中国家”的面貌,雪上加霜的是,贫穷和破败在这个季节还得加上一个洪水。在车上,窗外的凉快没能惠顾湿热的车厢,湿漉漉的牛仔裤让我如坐针毡。两个半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格拉普是北部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这里有火车直达恒河圣城瓦拉纳西和首都德里。去瓦拉纳西的火车早晚各一班,五个半小时的行程。我看了一下地图,苦思纳迦离格拉普仅二十多公里,如果先去了瓦拉纳西,很容易就会错过这个佛陀的涅槃之地。汽车站离火车站不远,但对于初来乍到者要找到开往苦思纳迦的班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的巴士没有英文标记,问了好几个人,多数人不懂英文。一个拎着公文包经过此地的中年男人主动停下问:“女士,你要去哪?”我说苦思纳迦。他笑着摇了摇头(在印度,摇头表示“是”“听明白”的意思),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停靠的一辆白色大巴,“那就是。”车号经过年月的洗礼忘了,但车价仍记得,29卢比。
在车上,我被迫与华姐分开坐。太疲惫了,刚坐下不久,脑袋就已经歪了下来,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车一晃动,脑袋就撞到同座位的印度男人肩膀上,睁开眼,只见那可怜的男人右肩膀的白衬衫沾了一大块并不熏香的口水印。赶紧一句“Sorry”(对不起),又把眼睛合上了。尽管眼睛是合着的,但还是能感觉一种过分“被瞩目”的光芒,这道光来自同座的印度男人的目光。中国女人骨子里“非礼”的观念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忍无可忍,我索性把眼睛睁开,投以怒视。结果对方也不避嫌,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我,我被打败了。无可奈何抛出一句:“sir,what's matter?!”(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对方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膀,不语,但目光仍是“直”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奈何身体疲惫不堪,把眼再合上。心中默默祈祷:“车啊,你快点到,快点到。”
这是一辆倒霉的车。没走多远,听见“扑哧”一声,本来缓慢的车子突然不动了。不在意,以为到了某个小站等人上车,可半天也不见走动,不一会儿,皱眉的司机让所有人都下了车,原来车胎爆了。我苦笑,不由唱起了一首解嘲的歌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大约一个小时,车再次发动,人群发出一阵欢呼,走咧。剩下的二十多公里路,这辆车竟然跑了一个小时。印度的车都是这样的速度吗?我充满了好奇。
车只到镇上,到村里还得坐一辆人力三轮车。车夫初始要五十卢比,来自讨价还价故乡的我们最后给了他二十卢比。他挺不容易,我也希望他能多赚点,但这次印度之旅我囊中羞涩,唯有收起我的同情心。这个车夫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那两条蹬车的腿比起拉萨蹬三轮车的四川车夫差得太多了,不知是不吃肉的原因还是人种的原因,这里蹬车的“祥子”们的小腿只见骨不见肉,让人不忍心坐。
在村里,一条我出生后在中国就已经被水泥填埋了的泥路贯通南北。车夫带着我们在街上兜了大半程也没找到所谓的家庭旅馆。最后我们让他停在了中华双林寺门前,名为中华寺实则是个越南华裔建立的兼有经堂和休憩的庭院。
关于住宿,在村一级的住宿费,我俩的预算是二百卢比左右。很不幸,进去一打听,是可以住人,但最低要四百卢比。这么贵,才刚上路呀。我没有钱,顾不上品质,我要的是价廉。我们说再找找吧。经过一些好心人的指点,说缅甸寺庙有宿舍,很便宜。二话不说,背起包离开干净的越南寺到了阴暗潮湿的缅甸寺。
巧,寺里的主持也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很和善地接待了我们,听说我们是中国人,他非常高兴,表示欢迎,我说“感谢你们的款待,让我们今晚不至于露宿街头。”
在住宿人员登记表上,我的签名是一个草写繁体的“飛”,地址一栏厚颜无耻地写上了“北京大学”。为什么自己在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上欺骗人家?潜意识里我要自由,飞翔的飞是最契合我骨子里对自由的那种渴望;而填北京大学,是因为我在应付“你是干什么的?”问话时,我的答案总是“学生”。貌似年轻的脸庞让别人也毋庸置疑。这样一方面省却了我告诉了我的职业身份后别人的刨根问底;另一个原因则是:当时我是失业青年,我没有心情长篇大论给陌生人讲我的故事。为什么是北京的大学?因为在国外大多数人只晓得北京和上海,在北京和上海之间我挑了更加喜欢的北京。
我承认,在一个签名和地址上我是费了心机的。P7-10
结束印度之行,进入巴基斯坦后,我和这趟印巴之旅结识的好朋友华姐在拉瓦尔品第(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的姊妹城)分手。她往白沙瓦方向西行,我则一路沿着喀喇昆仑公路北上,经红旗拉普口岸回国。
与在印度的身心俱累的旅程相比,在喀喇昆仑山区的旅程是一段梦之旅。在那个像仙境一般的地方宏扎(Hunza)我待了七天。出生于南海边,也曾在雪山之巅的地方工作生活过的我游走过不少大好河山,巴基斯坦宏扎山谷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地方。这个河谷被五六座雪山包围,时值秋天,路边的树叶闪着金色的光芒,漫山遍野的苹果树任你采摘,迎面走来的村民友好地向你微笑。孩子们尽管对你好奇,但非常懂礼貌;老人们很好客,他们时常会邀请你到他们家喝杯茶吃个果……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大帮来自欧洲和日本的冒险家和环球旅行者。奥地利的安迪这几年去了阿拉斯加还去了南极;阿根廷的帕特里西这些年仍骑着他的自行车环游世界;日本的彻平进人中国后沿着丝绸之路到了中亚最后到了欧洲,这些年一直在欧洲漂着。他是个了不起的行者,在过去的十年他一直在路上,靠着那高空抛球的小把戏游走了整个世界,交了全世界的朋友,也学会了好几十种语言‘……在这条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上我还碰到一些勇敢的女孩子,她们来自韩国和日本,她们的工作是冒着生命危险到阿富汗和克什米尔去宣扬和平和基督教教义。让人难过的是,回国后不久在一条国际新闻上看到这个组织的几名韩国年轻人被塔利班劫持了。我按着她们给我的电邮地址给他们写了封“伊妹儿”,可惜没有任何回音,生死未卜……
关于我出国留学的问题,后来的故事是一个美好的结尾。从巴基斯坦回国后,在奖学金办公室,我以“不抛弃不放弃”的努力,终于收到了一家著名的区域性研究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并顺利地办理了出国留学手续。在那个被称为“5S”(阳光Sun,大海Sea,沙滩Sand,服务Service,微笑Smile)的国度,我度过了人生迄今最惬意的两年零两个月,并顺利取得了硕士文凭。
结束愉快的泰国游学生活后,一年半前,我来到北京讨生活。相较于单纯的旅途,这次是为未来的人生路打拼,这段路更不好走。坦白讲,在北京的日子过得不那么顺心也不那么随意。或许是这个城市的皇权气息太重,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这与我爱自由的性情产生了冲突,迄今未能很好地融合。在这个城市,我面临着很多的不适应,特别是这里的人际交往中带有更多的“利”的成分,而且还有股不包容的气息,这与我之前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大相径庭。在这个城市里,时常觉得活得不够畅快,不够淋漓尽致,不够恣意。这个城市那么大,却又那么小——人们越来越把自己关在自家的笼子里。我是感觉到孤独的,多次想离开,但又舍不得。这个城市有一群人很可爱,他们是各式各样的梦想家。他们大部分人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舒适,但他们精神上的那种张力时常感染着我。这些梦想家们让我觉得自己的视野正在变大,头脑亦更加鲜活,仍在天天向上。当人觉得自己仍在进步时,暂时的困难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记得当初是唱着歌儿“再出发不要问那路在哪”来到北京的。在我人生剩下的旅程,路漫漫其修远兮,同志我才刚上路嚼!加油吧,阿驴!
最后,阿驴要说:这本书能出版要感谢的人很多,不一一叙述。以名单形式记录这些贵人们:我的旅伴——吴锦华女士、博茨瓦纳里程公司的南庚戌先生、达尔问自然求知社的冯永峰、亚理工学院的导师菲利普先生、好友周敏驰、马燕、林海虹、李晓红、杨永春、林莉、张敏、陈雄珍等,当然少不了我的家人们。感谢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2012年春节前夕于通州
故事从哪里开始呢?
从拉萨吧。是的,从拉萨。这是发生在几年前一个夏天的故事。故事的主角阿驴——我——那年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却因在细节上的纰漏而致使一波三折。在结束为期三个月的北京英语培训后我返回拉萨静候音讯,等待一封留学国家未明、学校未明的录取通知书。孰料回拉萨后却发现我那亲切的小窝——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拉萨河边的宝瓶山,推开窗户能感受到春夏秋冬的小窝,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已成他人居室。我成了一个无家可归者,抱歉的是我还带了一个准备到西藏为而立之年庆生的邯郸女友。让人唏嘘的是,在落魄时,接纳我的是一个更落魄的朋友。在哲蚌寺一个流浪画家百元租住的乡间院落里待了七天,待从罗布林卡路的尼泊尔领事馆拿到了签证后,走!
走得相当狼狈。手里仅有皱巴巴的2000元,想取点钱,可银行卡的账户显示只有三块五毛三,余粮全砸进了股票,又被狠狠地套牢。拉萨民族商城的一个阿佳(藏语:大姐)告诉我,2000元足可以在加德满都待一个月了。我想,这一个月,我的国外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也应该有下文了。于是带着那个到西藏来庆生的姐们儿头也不回地往西南的方向出发,因为那里有郁郁葱葱的森林,那里有印度洋的暖气流的滋润,也就是葛优在电影《不见不散》里曾经梦想的喜马拉雅山的那一头。
往南,再往南。脑里萦绕的一首歌是朱哲琴的“牛儿,往南走”。途经日喀则,途经定日,珠穆朗玛在路上犹如一个撒了淀粉的白色小馒头。车上的一个在香港读博的巴西人和一个北京网络编辑美眉欢欣雀跃,还有我那以晕车为由坐在副驾驶座的姐们儿。路边的壮阔之景填补不了我心中的无奈和疲惫。我是在出走,没错,是蜗居被没收后无助的出走。没有眼泪,只有委屈,还有倔强。走,像罗拉一样坚决。
走了两天。从一个褐色的平面世界到了一个郁郁葱葱的,高低错落的植物王国,我那疲惫的心被滋润了,如同久旱逢甘露。我笑了。在大桥上,我举起了一罐青稞酿的拉萨啤酒。干,为再见拉萨干杯!
到了尼泊尔,“印度就在山的那边”,我听到了心的召唤。
没有盘缠,没有指南,能成吗?谢天谢地!我结识了一个完美的旅伴——阿华。是在尼泊尔南部的博卡拉那家“甜蜜的回忆”咖啡屋遇上她的。她来自广州,老乡;她在20世纪80年代去过拉萨,我刚从那出来。“印度在那呀!”不用太多言语,我俩心有灵犀,结伴·起走吧!
返回加德满都当晚,我在落脚的龙游旅馆II认识了两个从广州骑自行车过来的老人——靓伯和胡姨。萍水相逢的两位老人把剩下的400美金借给了我。在关键时刻,阿华的朋友阿秋在返回深圳时留给了我们一张空白的vISA卡。就这样我和华姐带着这点盘缠上路了。
在佛陀释迦牟尼的诞生地蓝毗尼,我抱着那本厚达1140页、被全球旅行者们奉为“圣经”的英文旅行指南书《孤独星球》(LonelvPlanet)“啃读”了三天。大致勾勒了这么个线路图,先去朝觐四大佛教圣地,然后沿着东海岸线到达印度半岛最南端的肯尼亚库玛丽,绕西海岸线北上到德里,经拉贾斯坦邦抵达旁遮普邦,最后由闻名遐迩的金庙城市阿姆利则进入巴基斯坦。有几个地方是必须要去的:瓦拉纳西、加尔各答、肯尼亚库玛丽、孟买、德里、泰姬陵和达兰萨拉。其实,这些“必去”的地方只是因为听说过,对于一个像“小马过河”般的旅者,“听说过”的地方往往成了没有头绪时的必然选择。 这是一趟让我今生难以忘怀的旅行。如同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这趟印度之旅也是让我吃尽了苦头。初始两周,潮热的天气、糟糕的环境、不洁净的水、不可口的食物让我几近天天拉肚子,手脚被蚊虫叮咬感染了细菌长了脓疮,举步维艰。我也曾泄了气,动了提前结束行程的念头。但随着旅程的深入,这个国家展示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它如此多元、复杂、缤纷、与众不同。以至于旅程越走越远,越走越欢。我们从佛陀的生死之地进入,从北到南又到北,从东到西,竟然环绕它一圈,途经将近三十个城市和村庄。
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徒步进人了这个国家。有人赞有人叹。对于我而言,这个国家很难用一言两语来概括。身体会抗拒它,但心灵会贴近它。虽然差不多环绕了印度一圈,但感觉还是不够。
现在想来,这是一趟不可思议的旅行。我想,这可能是我和这个国家的缘分。不管有没有钱,有没有计划,缘分到了,水到渠成。几年过去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国家和这段“不可思议”的旅行时不时跳进我的脑海。在北京的这段日子似乎又听到了它的召唤。于是乎,我重新打开记忆库,厘清头绪,把那一段印度的旅行故事记录下来,希望能把这段缘分继续下去,希望更多人走进这个神奇的国度,去认真地感受它。
它或有偏见、或有情绪,但毋庸置疑,它很真情实意。
《呀!印度》由阿驴著:揣着2000元钱,带着一本厚达1140页的英文版LP INDIA,本书作者阿驴从拉萨出发,经尼泊尔,开始了神奇的印度之旅。为期两个月,行走了将近30个城市和村庄,在路上结识了各种神奇的人物,有来自日本的国际志愿者,来自缅甸的华裔和尚,80岁的独行的以色列老太太,也邂逅了流亡海外的藏人,也路遇来自台湾的年轻人,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上,各种相遇和相识的故事中,有惊喜、碰撞,也有交流、理解。
印度,是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国家,阿驴的经历里,为了找回一双鞋,领教了印度人的各种忽悠,但却是好脾气的忽悠;在佛陀初转法论的鹿野苑,却遭遇一夜情邀约;搭车,见识了足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超载;急着上网,却被反复跳闸停电搞得几近崩溃;高温酷暑,滂沱大雨,作者把所有能经历的关于印度的所有坏情况都经历了个遍。但即便如此,在离开的时刻,以及离开后的时间里,作者却无法忘怀,难以言说这个国家。
“这是一趟让我今生难以忘怀的旅行,如同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这趟印度之旅也是让我吃尽了苦头。……但随着旅程的深入,这个国家展示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她如此多元、复杂、缤纷、与众不同。以至于旅程越走越远,越走越欢。”
《呀!印度》附有作者亲自绘制的路线地图,书末有详尽的关于在尼泊尔取得印度签证,如何从尼泊尔由陆路进入印度,以及在印度的交通方法和费用。
印度,这个一言难尽的国度,背起行囊,此刻就出发前往吧。
《呀!印度》由阿驴著:一个小女子,天不怕地不怕,怀揣上几个钱就去印度走了两月,吃尽苦头,倒也苦尽甘来,喜欢上了那个纷乱的地方。那个国度太多彩,太丰富,与她的性格太合拍。小女子有火冒三丈跟当地人吵架的时候,有跟当地人静静看夕阳西下的时候,还有感情的火花一闪的时候……
跟着阿驴的喜怒哀乐,你也就感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