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

在奶酪店，莉儿对售货员说，

我爸爸病了。

她觉得，售货员没有太懂她的意思，她又说，

他病得很厉害。

我爸爸病了，他肚子疼。医生给了爸爸很多药片，医生要治好爸爸的病。

2003年12月27日

大卫布莱曼去世。

2003年

给爸爸。

2003年10月29日

父亲、莉儿、耶拉——莉儿的隐形女友、还有还是婴儿的莉儿。

2003年9月9日

莉儿四岁

2004年4月

爸爸病得很厉害，后来他死了。大家都来了，我们跟他告别。我送上了鲜花，是郁金香，粉红色的。在爸爸墓旁，我跟他告别了。爸爸的墓很远，很远。爸爸墓前有很多鲜花。我有点伤心，只有一点伤心。爸爸的墓很美。我们要买一个秋千，大家都可以在那儿荡秋千。

2004年5月

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他有时去医院，有时回到家里。楼梯下面有个游戏角。那儿很好玩，有一次有人送来一块糖。爸爸那时候躺在床上，他也得到了一个棒棒糖，还有一个糖块。

爸爸很可爱。我想把芭比娃娃放在他的墓上。我的芭比很漂亮。

爸爸又来到我梦里，他说：“莉儿，我回来了。”他不再生我的气，不再生我们的气，只生陌生人的气。

我一定要梦到爸爸，那样他又健康了。

2004年5月26日

今天莉儿在墓地藏起来，吃了很多甜食。

下次我们给爸爸带很多糖来。爸爸喜欢吃棒棒糖，喜欢吃糖。爸爸喜欢吃饼干，喜欢吃坚果，吃开心果。

2004年5月27日

莉儿想在爸爸面前架个滑梯，这样所有死去的人又能再活过来。

爸爸，你好。我画一张漂亮的画给爸爸。

2004年5月28日

爸爸生病的时候，爸爸说，他要是死了，就再也不来了。

2004年5月29日

爸爸很可爱，可是有时发神经。他放屁真好笑，爸爸是海牛，他为自己放屁大笑，我也跟着笑。

2004年6月13日

我过生日时，爸爸还活着。我脚疼，爸爸把我的脚治好了。

我有一点想爸爸，有时候我很伤心。有些东西我觉得很好，我觉得游乐场很好。有时候我不伤心。

爸爸总是打电话，他打了很多电话。

有一次我和爸爸在他车里，我自己开车，他坐在旁边。

爸爸病的时候，肚子很疼。他对医生说：“医生，给我一杯茶。”

2004年6月21日

他先是病了，然后死了。医生不能治好他的病。现在他同天使在一起。

爸爸的医生不能治好爸爸的病。我问医生，他为什么不能治好他的病？  我同姥姥谈了人死的事。姥姥说，她觉得我很可爱。她说，如果人老了就会死，或者人肚子疼，或者医生治不好。人老了会有很多皱纹。妈妈生气地看我时就有皱纹。

爸爸还活着时，他带我去了学校。我生日那天，他也送我去学校了。我给大家分了甜点，老师送给我一个粉红色的铅笔，上面有很多小小的心。爸爸送给我一只手表。我会读表了，可是我不说，只对爸爸说。

你知道，爸爸是什么样的星星吗？粉红色的。

爸爸和莉儿最喜欢的颜色是：粉红色。

2004年6月17日

我跑了，我要去找爸爸。妈妈，我可以去看爸爸的墓吗？我很想爸爸。爸爸没生过我的气。爸爸说过，我应该在他跟前，不要走开。

2004年6月21日

他先是病了，后来死了。医生不能治好他的病。现在他同天使在一起。

我爸爸是以色列人。游乐场上我抽了一根绳，中奖了，得到了一个绒毛熊。我现在有个新滑梯了，我叫它“米兰达”，这个名字很好听，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2004年7月6日

在医院的时候，爸爸送给我一支棒棒糖，还有一个糖块。还有一个女士送我们糖了。爸爸也要糖。

我高兴的时候也会很想爸爸，因为他死了。他死了，所以他现在没病了。明天我们去看爸爸。我要给他带漂亮的花去，是粉红色的。我爸爸、妈妈和我都喜欢粉红色，我们三个人都喜欢粉红色。

我要学认字，这样我也可以给爸爸读书。爸爸有时候害怕，所以我要学读书。

我永远不会对爸爸调皮捣蛋。

2004年8月6日

昨天我采了一朵许愿花，在上面吹一口，可以许愿。我希望爸爸再活过来，也希望妈妈活跃起来。

2004年8月8日

这是游乐场。我和爸爸在这儿玩过碰碰车，爸爸握方向盘。我觉得这个小村后面很可怕。

我们去了农贸市场，给爸爸买了粉红色的鲜花。我们把花带到了爸爸的墓地。

2004年8月30日

在学校里我有时同原来的女友们谈爸爸，我和这些女朋友以前在一个班里。爸爸死的时候，我在姥姥姥爷家，这点让我觉得很可惜。

P16-28

莉儿的爸爸死了。在这里我们可以读到爸爸死后莉儿的言语。我们也可以读到，不管我们四岁，还是四十四岁，亲人的死亡会让我们感受到什么。对失去的亲人我们会有绵长的思念。我们会想：怎么会这样？会想：是不是医生的错？会想：如果有上帝，上帝是怎么想的？会想：真有上帝吗？我们会希望，只回忆同亲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忘记一切曾有的争吵、气恼和不快。

这一切在孩子身上发生起来却毫无顾忌。他们不必体验、思索，他们会干脆将一切吐露出来。

从莉儿的话语中我们可以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童话，为什么要编故事，因为我们需要解释生活，需要解释生活中出现的以及过去和未来出现的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们都会变成天使吗？天使是什么样子？如果我们将疾病想象为恶龙，将痛苦想象为战胜恶龙的红色骑士①，会对我们有帮助吗？

骑士战恶龙是一个西方传说故事。——译者注

我真希望能坐在莉儿身边，同她一起讲故事，同她一起讲那个作为死亡的黑幕，讲那后边可能会出现的冒险经历；讲她父亲会不会成了在天上照顾她的天使，就像有时候，我会突然清楚地感到，我那死去的丈夫正在屋里走动。或者同她讲灵魂会不会从一个生命跳进另一个生命，会不会披上一张兽皮或人皮，或者鳞片。

莉儿这样小就知道了，生活中会得到又会失去。这里，她母亲将她的所想、所说记录了下来。我相信，通过这些经历，莉儿一定也了解到了另一个真理，那就是：属于我们的那个东西我们永远不会失去，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人对我们的爱，这个爱就像心脏上的保护膜，会永远将我们护卫。

这本书让我伤心的地方，不是莉儿对她的哀伤、对她眼泪的描述。这些本来就属于生活，我们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经历。让我伤心、气愤的是，她没能感到有谁能分担她的哀伤。她失去了父亲，可是在学校没有人愿意提它，她的老师——如她所说——也没有时间关心这事；她母亲写道，莉儿竟然还遭到了耻笑。这一切都源自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我们面对死亡时的无能为力。

在洛杉矶，丈夫去世后，我子女的经历与莉儿的完全不同。我们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帮助环绕着，我们可以毫无忌讳地谈论死亡。安娜和本的学校还专门打来电话，询问他们怎样做，才能提供最好的帮助。老师和同学都主动关心我的孩子，抽出时间同他们一起回忆，一起哀伤。他们让我的孩子又能开口讲述自己的父亲，他们和我的孩子在回忆中一起哭，又一起笑。

在本的班里，孩子们一起为本做了一本书，书里是为本的父亲写的文字和诗句。在安娜班上，她的朋友和老师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安娜至今还在说，这些公开的举措给予她的帮助最大。那些日子，我们的邻居上门送上比萨饼；朋友们主动提出带孩子去海滨，或者带我去喝咖啡。尽管我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们却能理解，人们在痛苦中往往没有能力去提这类请求。

亲人的去世会让我们失去很多。可它也会告诉我们，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失去；告诉我们，他人的友谊和爱有多么珍贵。而独自面对这样的事实是非常痛苦的。我很欣慰，莉儿还有她的妈妈。我希望所有孩子、所有男人女人，当他们失去亲人时，会有许多亲友、邻人向他们张开手臂，帮助他们战胜哀伤。

如果莉儿的这本书能起到这个作用，岂不是个绝妙好事！

科内丽娅冯柯

(德国青少年文学畅销书作家，现居美国)

2003年年底，德国小女孩莉儿·布莱曼的爸爸患癌症去世了。这时她刚满四岁，还不会写字，可是她会用语言表达。她的话语自然而然，既令人感动，又令人震撼，还不乏童真情趣。何不将之记录下来呢？于是做妈妈的拿起笔，及时记下了女儿对亲爱的爸爸的真情流露：或在手边小纸条上，或在报纸的白边上……一记就是五年，小纸条、报纸白边存满了一个大纸盒。这些再加上莉儿这五年来给爸爸画的画，就成了一本充满爱意的小书《爸爸是天使》。

请用心阅读《爸爸是天使》。

《爸爸是天使》是一个四岁女孩莉儿·布莱曼用拙朴的语言记录每一天对爸爸的思念。它用最真实的情感让我们珍惜生活，懂得爱。

《爸爸是天使》是2011年德国、荷兰“最感动人的书”，读者无不潸然泪下。

阅读本书，倾听孩子的呼唤，关注家庭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