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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快乐研究所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舒汉锋
出版社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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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第一章跨进新世纪研讨会的新时代

“一块破砖就能砸到十个大学者”,可绝非虚言——从这个城市的古塔顶上落下一块破砖,二十年前说能砸到十个总经理;十年前还说能砸到十个厅局长;今年就说肯定能砸到十个大牌学者了。

信不信随你——同样是从F市的古塔顶上落下一块破砖,二十年前说的是能砸到十个总经理;十年前还说能砸到十个厅局长;今年就说成是能砸到十个大牌学者了。

这就充分说明了,改革开放之后,社会方方面面的变化之快。甭说别的,就连刚刚提到的坊间的流行俚语,也是一年小变样,三年大变样,十年全变样的。

可千万别轻视了这类的坊间俚语,它们倒是很能反映出社情民意的。古代的人大概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周天子才会每年春秋两季,派专员(大概相当于厅局级巡视员)到各个封国去采风,以了解民间的真实情况。《诗经》里保存的“风、雅、颂”中的“风”者,其实也就是当时的厅局级文人记录下的民问俚语而已。

说到“一块破砖就能砸到十个大学者”,这可绝非虚言。阁下千万别不信。实在不信的话可以随便试试——不管是在大街上行走的,在小巷里骑车的,在饭店喝酒的,在歌厅吼叫的,在宾馆包房的——阁下尽可以随便挑个人,装作脚底打滑撞他一个试试。在阁下满脸歉意,少不得哈腰作揖给人赔不是的同时,顺口打探一下对方的来路。怎么样?包你撞上的,十有八九都是大牌单位的大牌专家。不服不行吧?其中有些人,没准你还会觉得挺面熟呢!

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每天每晚在电视里露脸,在电台里鼓舌的那些个人,肯定就在他们中间。实话对你说吧,从古至今所谓的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巧言令色,日进斗金者.指的就是这号人。

不单是他们,就连那些在推拿问泡脚的后生,在休闲馆敲背的壮汉,在发廊屋捏骨的老头,随手摸出一张名片来,那上面的学术头衔,就能把你吓晕过去。那些每周例行公事,装模作样地到歌厅发廊视察风化的巡警老手,甭管脸上有多神气,只要一见到从晃荡的布帘后伸手递出的名片上的学衔,多半也就转身就溜,逃之天天,连头都不回。咋会如此——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在咱们F市可从来不是玩虚的。

你也别不信——确有发廊妹见客人的小纸片有这么大的神通,就以为是老家传说中可以免罪的皇家铁券。姐妹们便纷纷向客人索要,带在贴身处当做护身符,以便日后随时驱除巡警,还我钱财,保我平安。

实话实说——大多情况下,也确实能帮可怜的小姐们消灾免祸,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过正如俗话说的:百密难免一疏。偶然也会有小姐过不了关的,还有的非但小姐自己过不了关,甚至还有莫名其妙地牵扯出无辜学者的冤案的——那当是后话,扯远了。

专家学者如此之多,正说明F市书香之浓,学风之盛。也说明F市多年来的“高端人才战略”,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在“新世纪竞争就是人才竞争…‘得人才者得天下”的战略思想指导下,F市以各种鼓励政策筑巢引凤(亦称“巢中配凤”),使得F市“礼贤下士”的美名威震四海。  君若不信,我等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在F市城区中心的名胜古建筑魁星阁的楹柱上,就有这么一对长联:

海外赤子归心似箭,群贤毕至,获一流领先,摘诺奖桂冠,犹香囊探物;

本地黄郎倾力培育,诸亲克隆,产硕士博士,育教授博导,如母鸡下蛋。

虽然说,这不过是街头文痞信手涂鸦的附庸风雅之作,写得倒也有几分贴切,对得也有几分工整。然而,当时凡在魁星阁看过的一干人士纷纷都评议说:如此一对长联佳作,其始作俑者,即便不是一流大学的麒麟翘楚,也必定是“一本”大学泡过几天的老秀才。像从前的所谓“五大生”(电大、夜大、业大、工大、函大的毕业生),哪怕他是最最名牌的JA业余大学的尖子生,也断然是写不出来的!

更有远道而来的嘉宾,捻着白须,喟日:“由如此佳联可见,F市文士之滥觞,学养之深厚。确远非他处所能及也。”

在此评议的一干人士,也绝非是等闲之辈。他们都是应邀来此参加.“新时期新世纪新观念新发展新突破高起点高层次高水平全方位战略研讨会”的专家学者。其中多数人士,早就被学术圈子赞誉为“国内一流,国际著名”的泰斗级大师,名震海内外。P3-5

后记

人们常说:“人生如梦,白驹过隙”。

人生何曾如梦,时光又何曾如驹。当人们爱这么说的时候,多半是在中年之后。仿佛须臾间,顿悟到了时光的不可逆性——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就像滚滚长江东流水,绝无重返的可能。

生活是否美好,人间是否温馨,其实不在于山水的浓淡和财富的多寡;而在于万物的真善关,在于心境的纯朴和宁静。

梦境之所以让人流连,也许就在于它能给你我一个全然不同的境遇。期盼你我渴望的真挚情感,在美好的梦境中出现,就成了很多善男信女的祈求。

回想往事,一生过来,真正称得上做事,又真正化在值得所做事上的时间,到底能有多少?

除了日常柴米油盐的稻粱谋,除了人伦婚丧嫁娶的俗间事,再扣除头疼脑热的疾病侵扰,以及天灾人祸的无端降临。不仅如此,还有多少无谓的消磨、扯谈、等待、彷徨……就这样一生之中,耗去了多少时光?

最后,真正用来做事的时间,其实少之又少。人们常说“一生立志”,听起来气概豪迈,其实也不过是“立”在这余下不多的时光上。

沪地有谚:“三岁看八岁,八岁定终身”。不过,这“三岁”和“八岁”之前的判定,就不知凭的什么路数?曾试探过不少专家和高人,所言者,不外乎“天机不可泄露”之类。如坠云里雾里,道行深不可测,犹如苏州的“玄妙观”。我辈焉得窥其玄妙乎?

家父家母只信事在人为,而从不敬神烧香。我也就未曾被抱去什么地方的“玄妙观”或“城隍庙”,求神祈福(如洋崽子上教堂洗礼)。本人自幼立志从文而不在从政,个中原委也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人生一世,命途中有多少祸福玄机,恐怕只有天晓得了。至于在报界和学界以文谋生,尝遍了酸甜苦辣后,亦是覆水难收了。

现在回想起来,本人自小立志从文而无意从政,大概始于两方面的原委。一方面,或许因开悟较早,从小学到中学,各科成绩基本都列前茅,属于老师们喜爱的那类学生。少不更事,便自以为可凭这点聪明“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人聪明固然是好事。然而,世间万物皆有度——聪明少则虽愚,聪明多则也无益。这个道理,是在有了些年纪后,才逐渐明晓的。

另一个原因,大概是读到古文“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篇章时,曾做过“老右派”的老师,对官场怪状的诠释着实精彩。由此留下了深深的负面印象。

不过话也要两面说。倘若我所接触的为官人士中,大都能英姿勃发,才华横溢,为人公道,处事干练的话,或许还能把“老右派”教师对“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解读扭转过来。只是很不幸,我所碰到的为官人士(由于职业的因素,接触的数量还不算少),确有不少夸夸其谈,见识短浅;长于算计,拙于处事。每遇寻常小难,便推诿畏缩,犹如“没头蚁”;每遇丁点小利,便奋勇争先,犹如“蝇争血”。

官场是否像有些人说的“黑厚”,本人不敢妄言。但看看那些个“老官客”,一辈子混下来,除了假话不离口,皮笑肉不笑,还能有啥像样的真本事?  爱屋及乌的反面,大概也就是“恨屋及乌”,更使我视官场为畏途。不过,是所谓“缘分天注定”,我也偏偏与官途多次擦肩而过,甚至后来也算做过几天不大不小的官。就借此念叨几句吧。

文革结束后,本人在职读书期间,1981年夏,到一家初创不久的世界经济类的周报参加应聘考试。经过国文(知识、写作、改稿等)、英文(译稿、写作等)两科的一整天的考试,在近六十人的竞聘者中,有幸成为四个参与复试(面试)者之一。又通过面试成为最终拟聘用的两人之一。

那时的劳动力还完全是部门(单位)所有制。调动工作之难,一点也不亚于蜀道之难。当我到所在的公司的劳资兼组织科申请调动时,组织科长很严肃地找我谈话。告诫我是公司所谓的“重点培养对像”云云,要我三思而后行。调动之事也就因此被卡了一年多。后来见我去意坚决,又有人从中疏通,才总算放行。

这张简称WEH的周报后来也确实不负众望,成为中外公认的“国内一流,世界著名”的报刊。然而世事难料,正当工作渐入佳境之际,报社却因非常之原因,中道崩殂。偶在街头遇到早年单位的人,便显得十分惋惜:“小舒,"-3时你要是不走的话,后来上海新组建的XX公司的头头,很可能就是你的了0”闻此言,我只能一笑了之。

人生得失,何须非得用做官为尺度?

WEH周报中道崩殂后,为稻粱谋四下奔波。蒙友人推荐,我曾到一张国际金融类的报纸工作。从任职新闻部主任,到总编助理,到副总编辑,前后三年有余。这张报纸的主管单位,后来是中央新闻单位的派出机构,副部级的。又有友人逗趣道:“舒兄,你是副部级单位主管报纸的副总编,大概也是享XX级的了。”闻此言,我又只能一笑了之。

人生路上.少问归宿,因为归宿几乎都是一样的——台湾曾仕强教授的论说极为精到——人的一生所为,只是证明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大概天性就属于“不认命”的那一类人。然而,“不认命”的存世态度,也就隐含着对现存秩序的不臣服,预埋了未来不安的种子。

除此之外,我大概还有“不矫饰”的审世态度。如前所说,聪明和睿智固然是好事,然而也得不过分才好。倘若洞察世事如超声波扫描,也就大大的不妙了。

试想,迎面看到三位丽人——少女靓美,少妇丰韵,贵妇典雅——阁下的心情本该是非常愉悦的。

不过,倘若以“不矫饰”的目光(如超声波扫描)审视过去——看得少女腿股有伤疤;少妇盆腔有肿块;贵妇胆囊有积石——阁下还焉有雅兴?再看仔细一点,三人的腹内还都荡漾着早餐牛奶豆浆的波涛——少女的波涛上飘荡着几只生煎包;少妇的波涛中起伏着几片小馄饨;贵妇的波涛下滚动着几粒牛肉丸——如此景象,还何美之有?有这样“洞察力”的人.谁会欢迎他?

这还没完,事不过三。本人偏偏还有“不成熟”的处世态度——天真浪漫,率性而为,口无遮拦。在所谓“成熟人士”的眼中,简直就有几分异类相。

不过,话又要回过来说——“成熟者”就一定完美吗?恐怕未必。水果成熟了,色香味甚是诱人。然而,水果“成熟”之际,也就是腐败之始了(所以再好的水果店也一定有烂水果筐)。姑娘“成熟”了,窈窕丰腴,人见人爱。然而“成熟”的她,离老态也就愈近了(所以漂亮卓越往往也是“剩女”的序幕)。而市井所谓“剩女”者,多半不懂或不愿承认这个“科学发展观”,做着天生丽质可以永恒的美梦。终有一日不得不睁眼醒来,晚之也!悔之也!

由此论之——树林中一定要有“不成熟”的青涩果子,果园才会四季飘香;人群中一定要有“不成熟”的青涩小妹和毛头小伙,社会才会鲜活灵动;职工中一定要有“不成熟’’的青涩“愣头”和“傻子”,单位才会生机盎然。倘若人人都“成熟”了(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老谋深算),只怕这个单位离衰败也就真的不远了。

以“不认命”、“不矫饰”、“不成熟”的浪漫态度生活于世,就难脱“老顽童”的标签了。郑板桥先生也被后人戏称为“老顽童”,他所作的《竹石》,大概就是“老顽童’’风貌的绝妙写照——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精神诚可嘉,文艺大有益,但日子就未必好过了。在俗世的“小人”堆中度日,“老顽童”就很难有好果子吃。即便你自以为抱着“近君子,远小人”,及“道不同则不相与谋’’独善其身的态度。

“远小人”也难保阁下“独善其身”的根子就在于——既然是小人,就绝非安分守己之辈——他天生就要折腾的。小人当然一辈子无法企及君子和才子的高度,他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把君子和才子拉拽到跟自己一个档次。小人们可以为此孜孜不倦——造谣、污蔑、泼脏水,乃至泼皮耍赖,无时不用其极——有条件要折腾,“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他也会上门来寻事的。

别说是阁下和我这样的凡人,就连孔子这样的“至圣先师”,也曾有小人上门寻衅——而且还带着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孔圣人的老家曲阜,有一日,某君气派十足地寻上孔府门来。大声责问孔子的门徒:“一年有几季?”

这算什么鸟问题?不过,孔子的门徒还是执礼答日:“回先生的话,四季。”

而此君斜眼道:“错!一年只有三季!”

这是什么鸟人?孔子的学生自然不服,与之强辩:“先生差矣!从盘古开天地至今,哪年不是四季,岂有一年三季之理?”

来者大怒,怒目突出,咆哮道:“孔子门下竞有这等学生,居然不知道一年只有三季?真是辱没斯文!这孔门学府还敢标榜自己是‘国内一流,国际著名’,真是气死大爷我。你若再不信‘一年三季’,就把你的老师喊出来问问,看他如何说。否则,看大爷我怎么使出无敌八卦掌和降龙十八腿,先砸了你们的山门,再荡平你们的孔府……”

正当学生张皇失措之际,孔子闻讯而出。听罢两边的争执,连忙对来人作揖道:“先生所言极是,一年确实只有三季!”  那人好不得意,继续训斥孔子的门徒:“怎么样,还敢不服?不服不行吧!”

说过,还不罢休。看着门匾又追问:“你们孔府和我,到底谁是‘国内一流,国际著名’?”

孔子连忙说:“当然先生您是‘国内一流,国际著名’。不不不,老夫又失礼了。先生您不仅是‘国内一流,国际著名’,而且早已是‘国际一流,太阳系著名’了。失敬,实在是大不敬。”

于是那个人,“咚咚锵”扬长而去。口中还哼着宁绍小调“我手执钢鞭,将你打……”好不得意!

待那人走后,学生很不满也很不解地问孔子老师:“先生您一直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要讲真话。为了坚持真理,要‘不怕丢官,不怕离婚,不怕杀头’!要敢同一切反动分子斗争到底。一年明明是有四季,那鸟人胡搅蛮缠偏说三季。可老师您居然附和他,也说一年只有三季。这又是作何道理?”

孔子吐了一口长气,仰天叹曰:“唉,我们说一年有四季的真理,那只是对常人而言。你注意到没有,刚才来的这位,浑身上下都泛青绿色的。他不是常人……”

“他不是常人,那他是什么?”学生愈发显得不解。

孔子慢条斯理地说:“他从头到脚都泛青绿色,就充分表明,他不是寻常十二生肖中的人,而是属蚂蚱的(沪语称为‘蝈蟒’)。蚂蚱春天孵化成虫,夏天长成交配,秋天产籽而亡。要等到来年春天,再周而复始。所以蚂蚱的概念中,一年就只有三季。他哪里会知道一年有四季?”

孔子老家的这个故事,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启示:对“三季人”讲一年有四季,徒劳无益;而对“三季人”之类的讲什么科学发展观,也等于对牛弹琴。

千万别以为这是舒某人凭“艺术想象”杜撰出来的。炎黄子孙,谁敢杜撰到孔老夫子头上?告诉各位,说这个故事的,也不是常人;而是在CCTV主讲“百家讲坛”的台湾师范大学的名师曾仕强教授。他主讲的《胡雪岩的启示》,好评如潮。

每言及此,曾仕强先生忍不住长叹日:“直至今日,生活中的‘三季人’还是太多,太多了。”

曾先生感叹所指,自然包括了台湾的“学界”。不过窃以为,两岸同文同种,又是“一国”之内的国情,曾先生所言的“三季人”,无论是在海峡彼岸的台湾,在海峡这边的大陆,都是一样的并行不悖。而大陆这边不仅“三季人”风光无限,孪生的“三种人”也一样是横行无涯。

哪三种人?阁下何必明知故问——各处的研讨会上,哪里见不到这样三种人:巧言令色的人;见风使舵的人;瞎捧起哄的人。

黑格尔先生说:存在的总是合理的。白格尔先生说:存在的合理的又总是以不合理为前提的。套用“黑白”两格尔的思路,以兼具“合理”和“不合理”的讽喻手法,来折射今日大陆学界之怪状,或许也不失为一种“路径选择”。

君若有闲,翻翻这本《快乐研究所》中所记载的奇闻异事,就知道了。勾勒出“三季人”和“三种人”有滋有味的风雅生活,以及陪衬他们的世间百态,也确是创作《快乐研究所》的思路之一。  这三部“快乐系列小说”,确确实实都纯属“文学虚构”的产物。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

我向来觉得,以某个原型照写出来。很难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形象。只有从社会上“千人各面”中抽象出来的艺术虚构,才会有文学形象的艺术价值。众所周知,若就真实性而言,恐怕没有一种艺术载体“从细节到全体”的真实程度能超过照相术的。然而经典美术作品的感染力,不仅没有因此而减弱,反倒是愈发的增强。

齐白石大师所画的蟹虾,蟹爪不是八只而只有六七只;虾身也从七节减少为五节甚至更少——越简化作品越鲜活灵动。这同样也印证了“艺术真实”往往比“自然真实’’具有更强的生命力。

我的虚构手法,也诚如鲁迅说的——“所写的事迹,大抵有一点见过或者听过的缘由,但决不会用这事实,只是采取一端,加以改造,或者生发开去,到足以几乎完全发表我的意见为止。”

传言当初《阿Q正传》面世后,曾有数位正人君子先后抗告。说是鲁迅笔下的阿Q模样,分明是恶意丑化了他们那里的某某族亲。周老太爷自然不会理这种茬。不过,他老人家的粉丝们偏不认账,要去论个分明。实地考察证明,那几个地方周老太爷不仅平生从未去过,而且就连八代之外的“表表亲”也无半个。君子们还能说甚?

然而斗转星移,天下就偏偏有这么巧的事情——本人壮着胆子在前两部《快乐诊所》和《快乐会所》中所虚构的很多情节,有不少竞在现实q-出现了。以致不少朋友纷纷夸我有“先见之明”。令我汗颜不止,只得惊叹“乖乖隆里咚”(即古之“嗟乎”)!

常闻学界诸君坦言:当今学术领域的种种怪相,大概到了瞎子也快看不下去的地步了。由此,在《快乐研究所》原先的设想中,就曾有鞭挞学术腐败的虚构情节——

在一个子虚乌有的研究机构“SOSAS”(特别救命研究院——只救命,不救灵魂)中,“三种人”活得最为滋润。敢说大话的,被誉为“创新思维”;能捞钞票的,被誉为“创收能手”;会瞎起哄的,被誉为“创造点子”。抄袭和剽窃之类的勾当,在这个既要做灵魂婊子,又想立学术牌坊的“SOSAS”,更被美誉为“集思广益,引进吸收”。人人竞相以此为能事,所谓“科研考核”和“学科评选”,其实也就看谁能抄出“新水平”,剽窃“上台阶”,以图进一步登上“国内一流,国际著名”的排行榜。

只是在动笔时,有不少朋友劝我:“舒兄,格种介推板(丢人)的事体,侬写伊做啥?”想想也有道理。再说一部书的大体篇幅,也总得有个限度。有关虚构的“sOsAs”的调侃情节,就在正式写作中省略了。

然而不幸得很——此种为友人所不屑的“介推板”事情,居然又被某学术机构的“抄袭门”所应验了。网上爆料,某机构的某位头面人物被揭露论文造假。其“论文”与被抄袭的“原文”的红黑文字对照表,一目了然,百口莫辩,就连港台报刊一时间也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来,不由得暗自庆幸——当初的虚构情节幸亏没有写出来。倘若虚拟的“s0SAs”机构“抄袭剽窃”调侃情节入书出版后,恰逢某机构的“抄袭门”事发,岂不又会有朋友夸我“先见之明”。除了臊得要挖个地洞钻下去,我还能咋办?

倘若,又有积极分子向“某大师”靠拢(这是必然的),举报本人居心不良,搞影射文学——白纸黑字,虚构哪有这么准的——我就算变成市井八婆,浑身是嘴,又怎能辩得清?倘若,又恰逢“再保鲜教育”开始,上头指定我“自查自纠”,恐怕我也只有“买块豆腐撞撞煞”的命了!呜乎!

怪事远还没有完。原本一向自我标榜“学风端正,治学从严”的这家学术机构,从此之后,不光是“抄袭”“剽窃”这两个词无人再敢说;就连“炒”、“嫖”、“偷”、“盗”这样的词语,也杳然绝迹。就像周老太爷笔下的人群,见到阿Q后,非但“癞疤”不能说,就连“秃”、“光”、“亮”、“烛”这样的字眼,也万万是说不得的。

如此“人生如戏场”,焉不让人啼笑皆非。思前顾后,真不知道是“笑比哭好”。还是“哭比笑好”?

尝闻蓬莱仙岛之外诸国中——有教授因被揭发学术造假,而向国民公开道歉的;有总裁因企业破产累及员工,而切腹谢罪以示负责的;更有政治家因刚受监察起诉,而跳崖自尽以表清白的……

此种行为,在吾国人士看来都是大大的傻冒——吾地文脉源远流长,版本也在不断地升级——“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早有了“窃钩者诛,窃文者侯”的升级版。大师们不过是“复印”和“粘贴”点文字,又算个毡?

每逢此类大师衣冠楚楚,在貌似庄严的场合,一本正经地宣讲其所谓的“新世纪、新格局、新创意、新观念、新思路、新构架、新发展、新展望……”时,我忍不住哑然失笑。因为这绕口令似的“新八股”,不由得让人想起儿时江湖艺人在街头模仿“金陵塔,塔金陵……”的梨膏糖叫卖声,以及随后必有的“猢狲出把戏”。

另一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圣训,也早就升级为“吾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是官员、董事长、总经理,还是学者,就算被法庭三堂会审确认有罪的,也向无道歉认错之说(更遑论自裁谢罪的),反倒还在抱怨叫屈——他捞了几千万外快无事,我这个才捞了二百五十万的咋就要治罪?他搞垮了多少家国企无事,我的煤窑才死几个人咋就要追究?他剽窃了多少万万字还能升官,凭什么我刚抄袭了个课题报告就要免职?

于是,这些各种流派的“正人君子”们,忍不住都要仰天长叹,泪如雨下——他奶奶的,谁敢让老子自杀谢罪?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公理呀?

人与人的差别,群体与群体的差别,乃至民族与民族的差别,国家与国家的差别,归根到底还是文化的差别。一个人最终之所以受人仰慕,在于他的文化高度;一个民族最终之所以受人尊敬,在于他的文化理性;而一个国家最终之所以受人尊重,在于他的文化软实力。

说了多少年的“与国际接轨”。回头看看,单就这一条“自查谢罪”没接轨的,就知道我们“与国际接轨”还有多大的差距!  不过也要实话实说——在“与国际接轨”的问题上。国人有落后的方面;也有非但不落后,而且还一马当先的领域。

与国际上所谓的“信息爆炸”相比,吾地所“爆炸”的不仅是信息,就连素称“两袖清风”的学界,也在空前的大爆炸、大膨胀。中专变高职,大专变本科,单科学院变全科大学,而夜郎国里的所谓“综合性大学”也都喊出“争上世界百强榜,敢把牛津拉下马”的雷人口号。

这还不算太离谱的。更有甚者,不过是摇唇鼓舌。拉起了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也就是《芦荡火种》里胡传魁“忠义救国军”的档次。也不嫌寒碜——牛皮拣大的吹,旗面挑大的扛——“某某全球战略研究所”的牌子就敢当街挂出:各类“高层次战略研讨会”也就走马灯似的开。

说是“各类研讨会”,其实就是那帮子人赶来赶去地拿红包(华威先生也赶场子,但好像不拿红包)。诸君在“高层次研讨会”上慷慨陈词——扣除说话中翻来覆去的“我们是享X级研究机构”、“我们是国内一流,国际著名的智库”,还有颠来倒去的“嗯、哈”“这个、那个”等语气词——掐指算算,就没剩多少实打实的干货了。

虾有虾路,蟹有蟹道。就凭着跟上头有什么勾连,或是疏通了李师师们的渠道,好说歹说请了某位腰粗腿短的大人物来拍了张合影照。从此便四下宣称:“某某首长非常关心我们所”。边说少不得还要边散发合影照片,就像发扑克牌的“大卦”一般。

这就不由得让人想起,明代宗臣在《报刘一丈书》中对“今之所谓孚者”的形象描述——“大喜,奔出。马上遇所交识,即扬鞭语日:‘适自相公家来,相公厚我厚我!…

既有某某首长非常“厚我厚我”,端的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机立断,江湖上的“某某研究所”牌子,立马就挂牌成“某某研究院”。旋即,在“研究院”的大龙旗下,原来的各研究室立马又升格为研究所。俄顷,“某某研究院,,又自封为大研究院,甫升格不久的旗下各研究所,又变身为小研究院,小研究院之下少不得又开出一长串的小小研究所来。小小研究所之下又少不得开出一长串的小小小研究室来……

如此循环往复,“院长”“所长”“主任”,子子孙孙近乎无穷。原本是江南河荡里舀河泥的农家帽帽船,经过这般惊艳转身,就变成了庞然大物的战略航空母舰。嘿嘿,咱不愧是龙的传人吧!虽说老外有的是“兰德”“企业”之类的洋枪洋炮,盛气凌人。可他们毕竟是“洋巴子”,哪里懂得中国的“Kungfu”?哪会真正拎得清,国人如何与国际接轨的门道?

少不得又有好心朋友问我:“舒兄写这部《快乐研究所》,难道是想真的推动大陆学界‘与国际接轨’吗?”

朋友们高看我了。在下一介书生,哪有那么大能耐,让“三季人”和“三种人”幡然悔悟?也无胆魄鼓动“三季人”和“三种人”自裁以谢罪——那既不符合佛祖的慈悲情怀,更不符合伟大导师“给出路”的政策。我焉敢忤逆?

既如此,那么你老兄何必还要千这劳神费心的事,非但赚不到钱,没准还要遭人白眼呢?这就实在不太好回答了。

人之心结,总难为他人所悉解,古今亦然。司马迁之“诚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瞿秋白之“多余的话”;鲁迅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均出于此种心结。  曹公雪芹,在贫困交加中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穷生命之余脉,竭人间之华章,写就中华文学巨著《红楼梦》。“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每读此言,就让同道者辛酸不已。更让人想起屈原大夫说的那句让人痛楚不已的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然而,时过境迁——今之君子倒是很清楚所为者“何求”的。曹公雪芹焉能料到:他在饥寒交迫中所写就的《红楼梦》,非但解决了今日一大批人(编辑、印刷、出版、发行、讲学、研究等等)的饭碗问题,而且还成了今之君子追逐名利的摇钱树。

君不闻——“红学”殿堂上,或演讲,或报告,日进斗金;或著书,或立说,声名显赫;或讲学,或聚徒,门庭若市。惶惶然之间,专家乎?学者乎?教授乎?博导乎?学术带头人乎?有突出贡献者乎?享受特殊补贴者乎?

君不见——“红学”大道上,端的是香车宝马,巍巍然贵族乎!端的是唯我独尊,凛凛然泰斗乎!

君不思——“红学”世界上,所有这一切,全靠曹公的“满纸荒唐言”,全靠曹公的“一把辛酸泪”。目睹此情此景,除了叹息“嗟乎”,又能复以何言?

生前贫困交加,身后盖世功名,又岂独曹公乎?杜甫,饿毙于沅水之舟;李白,困倒于当涂之野。痴迷于写作,忘情于文辞。一生劳心费神,非但赚不到钱,还要遭人的白眼,没准连命也搭在里面了。古往今来,凡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创作,大抵如此。

鄙人已是“日暮途穷”,岂敢揽“忧国忧民”的旗幡?不过是“自己的兴趣所致,去写一本自己想写的书,写成一本自己想看但愿别人也喜欢看的书。”(《快乐诊所》“后记,,)

以往很长的岁月中,写作充其量不过是业余爱好。在所做过各种职业中,我真正心仪的,要数气象、报业、学人三种。从军时做过气象专业,也曾因此受过嘉奖;从事报业采编时,也曾两次获得上海市级的新闻奖;后来在社科圈子里谋生.也在所谓的“权威期刊”上(如《现代传播》、《法学》、《学术月刊》等)发表过不少论文,也曾愧领奖项。

然而这些职业,自己心仪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做下去.又是另一回事。道理很简单——所有这些平台,都有赖于单位(其实是单位的主事者)掌控的。别人是否愿意让你做,又能让你做多少,绝非你个人的良好期望所能决定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几乎所有的职业者,其实都是··套中人”。正因是“套中人”的缘故,我曾热情做过的气象、报业、学人三种职业,终究难以为继。也就无法实现在毛圣人的指引下,踏着竺可桢、邹韬奋、陈寅恪等前辈足迹前进的宏愿了。

文学写作或许该当别论。如同画家、雕塑家、书法家之类,它大概是为数不多的,既不依赖单位或他人资源,也无需官方行政许可(就像对行医和演艺所施行的),而主要依靠个人才干和努力的社会活动。只要作家能自己构思作品,创作作品,出版作品,他就能够直接面对最广大的社会读者群。而社会大众的评价只承认作品本身的真正价值,而藐视权势者的淫威。

如果说本人从事文学写作,有什么基于现实的考量,那就是——力求从“套中人”变为“方外人”。由此,就用笔作为“匕首和投枪”(鲁迅语),我挤进了小说作家的领域。

至于有朋友嗔怪:“舒兄对世态的描写,为何这样动漫夸张?”为何用讽喻体写作,前两部书的“后记”,已有较多叙述,不再赘言。伦勃朗有段话说得很精辟:“画作固然取决于作者所看到的,但更取决于作者观察事物的方法。”如果有君子对讽喻体的描述,总感到不太舒服,那我也只能借用《钦差大臣》著者果戈理的老话作答:“脸丑莫怪镜子歪”!

附带一句:除了已提及的塞万提斯、莫里哀等文学泰斗外,茨威格、果戈理等几位大师的作品,和他们的深邃思想,也深深感染了年青时期的我,并陪同我一路走到今天。享誉两岸、著作等身的李敖先生近日在上海也说道:“我希望我将来留下来的、永存的都是文学作品……鲁迅真正留下来的东西就是《阿Q正传》。”

在第二部《快乐会所》的扉页上,我写下了永远快乐公司总经理肖史仁所说的一段话——一个人人只认得发财钞票的社会,与一个人人只知道狂喊口号的世界是同样的荒诞可笑。

一位年轻的博士朋友,这样表示了他的理解:‘‘舒老师.你的这句话几乎概括了六十年来的社会特点——前三十年狂喊口号,后三十年只认钞票。”

从抓社会形态特点的角度讲,他说的还真有点道理——且不论他的理解与我写作的原意是否相同。

疯狂的造神运动和无休止的高喊口号,不能不说是前三十年的主要社会形态之一。

这里就有一个花絮。文革中,革命群众在造神运动中的相互攀比,就看谁在“最最……敬爱的革命导师’’(还有“伟大的红太阳”等等)之前,加的“最”字最多。各派一路攀比下去,谁也不肯相让——在“最”字多少的原则问题上。决没有调和的余地。

据说——也只能是据说了,谁能数得过来——“最,,字最多的时候达到了十几个,乃至二三十个。那时一打开收音机和有线广播,听到最多的就是此起彼伏的“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而当时,全国山河一片红。在攀比“最”字多少的问题上,少数民族的革命群众也同样不甘落后。

笔者那时在西域从军,营房就在乌鲁木齐西南角,传说当年孙悟空大战牛魔王的“妖魔山”的山脚下。每天一大早.就从周围维吾尔族老乡村庄的大喇叭广播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的声音,震耳欲聋。很像如今正在举办的南非世界杯上“呜呜祖拉’’的声响。汉语中的“最”字,在维吾尔语中发“En’’的音,大致接近汉字的“嗯”。随着“最”字的不断增多,“嗯’’的声响也就不断地延长。清晨惊醒后,也就没法再睡了。军营“哒哒嘀哒”的起床号,几乎就被取代了。

现在回想起来忍俊不禁。可我们当时生活的主旋律,就是“嗯嗯嗯嗯……”的声响。

后来的三十年,是所谓“市场机制”勃发的时代。也被人戏称为“只认钞票不认人”和“人情薄如纸”的时代。

一不留神,电脑上把“人情薄如纸”错拼成“人情不如纸”。苦笑之际又一想,以今日之世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纸虽薄,尚有一层脸面。而今日不少人,就连这层薄薄的脸面也都顾不得要了。社会到了“人情不如纸”的地步,难免就寡情薄义。或许,人间不知真情为何物,久矣。

我有一个同学FDS君,向来待人热情,乐善好施。每次同学聚会,他也总以工作单位在市中心方便为由,主动做东。忙前忙后,从不计较啧烦。

一日路过F君处,便邀我在他单位自办的茶座饮茶聊天。难免会说到"-3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此时,F君竟一反常态,脸色凝重地对我说:“舒兄,其实我也知道,有不少人表面客气,不过是把我当成一节甘蔗。榨取过后,剩余价值利用完了。就当残渣一扔了之了……”

我不免心头一惊,问他:“明知别人是在利用你,兄又何必一以贯之呢?”

F君惨然一笑,答道:“就算给社会做点善事吧。社会上做好事的人多了,当我们自己有难的时候,善有善报,也会有奇迹出现的。”

然而谁也没料到,不久传来的消息却是:这位古道热肠、乐善好施的F君,竞已“自挂东南枝”,弃世而去了。所为何事——或为工作?或为家庭?他没留下片言只语——无人知晓。好人F君,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了;而且走在一个大雪纷飞的除夕——这又不禁让人想起鲁迅笔下那个已经捐了门槛的祥林嫂,还有同样除夕雪花中的鲁镇。

同学问再聚首时,都无言以对——默默念叨,他何以至此呢?

说到底,人毕竟不是关汉卿笔下“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局、炒不爆”的“铜豌豆”(套曲《不伏老》)。其实——只要是人,即便是再仁爱,再达观的人,其生命中也总有不能承受之重!有不能承受之痛!

扪心自问——当孤独的时候,我们渴望理解;"-3贫困的时候,我们祈求施惠;当迷惘的时候,我们期盼指点;当无助的时候,我们亟待关怀……而当他人孤独、无助的时候,我们又做了些什么呢?

如果在那阴阳交界的边缘上,如果在那生死相错的剁那间,我们中任何一个曾经受过F君恩施、帮助的人;任何一个曾经感受过他欢乐、笑脸的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若能宽慰他一句,若能搀助他一把——那么,阳间会多存一条好汉,阴间就少留一个冤魂。

只是,生活中从来也不曾有过“如果……,,

如果FDS君真地因厌世而去——猜想让他感到无望的并非是哪个个人,而是对整个的生存环境。人间不知真情为何物久矣!回馈别人一张笑脸,_句暖语,难道真的就那么难吗?莫非,我们都成了莫里哀笔下的达尔丢夫?莫非,我们都成了不折不扣的“吝啬鬼”?

须知:人的情感是相通的;人的命门也是相连的——“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曹雪芹的这句话.不只是写给林黛玉的,而是写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的。

良医治人,也治国。沪上中医名家裘沛然老先生(上海中医药大学终生教授,公推为“新中国60年全国百位名医”之一),在其年过九旬时所著的《人医散话》中,振臂疾呼:救救我们的社会诚信!  裘老先生论做人一生之难点,仅三字:“不欺也”——即无论做事做人,于公于私,都心胸坦荡,举止公允;不欺天,不欺地,不欺神,不欺人;更不可复手云雨,欺上欺下;欺瞒上级,欺压下属。

生活中除了常见的“欺上欺下”者外,另一类的“正人君子”也不乏其人。看上去器宇轩昂,义正词严,仿佛是在为民立言,不由得不让你感动。不过且慢,只消有谁扔上一块肉骨头,骨头上刻有殷墟古字“享品级”,诸君立马偃旗息鼓,口吐“汪汪”,作摇尾乞怜状。

社会纷扰之所以不断,很大程度上就因为:想不劳而获,又想抢大肉骨头的“人”太多;进而摇尾乞怜,想做狗腿子的“人”也就更多。谁掌握了肉骨头的资源,就必定会有一大群想啃肉骨头的狗腿趋之若鹜。由此就不难理解——明朝大奸臣严嵩一旦权柄在手,何以顷刻之间就能云集一大批“严党”狗腿子。“势利”之导向也!

本人几年前曾作《报cF先生书》一文,挂发在我工作单位的职工信箱中。其中有这么一段文字,想必会让类似的“严嵩”和“严党分子”很不自在——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员一样,也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已。

君不见现实社会中,在位时仗着职务资源(亦是公有资源)而颐指气使,巧言令色,骄横擅权,不可一世者并非个别。虽为常人所侧目,然围绕权势者为图分点残羹而察言观色,迎奉拍马,帮腔帮闲者,自然也并不罕见。然而,某日盖了红印的A4官防一旦下来,权柄不握,资源不再,拍马附势者即刻作鸟兽散,去争宠新的主子。门前冷落车马稀,连鬼影都没得一个;就是回到从前的“领地”,进门后别说让座倒茶,没准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受此刺激,加上失权后的心态失衡偏执,很可能突发妄想型的痴呆综合症。虽然结局未必像萨特的一出名剧中间那样的凄惨,但是孤独吊影的悲凉,却是免不了的。怨谁?

怨谁?为趋利而结伙者,末了也必定为趋利而鸟兽散。从古至今,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公道在人心。

说起来也真的让人汗颜。据某报刊正式公布了一项“有关社会诚信调查”的报告,所谓“性工作者’’的‘‘诚信度”.竟然名列前茅!大大超越了对“干部”(亦称“人民公仆,,)的诚信度评价。在记者的暗访中,从事“性工作”的外来妹倒是实话实说:“像那种以次充好,以死鱼死蟹欺骗客人钱财的事情,在我们这里是决不会发生的。”

“性工作者”居然上了“不欺也’’口碑——不仅让人瞠目,让人汗颜,更让人震撼!

人间毕竟有正道。信奉“不欺也”的君子,终究还有很多。

在我三十岁之后步入报界,因而也涉足学界和社科界之后,因缘巧合,得以有幸结识了沪上的众多名家大师。这其中,尤以杨小佛、施岳群、袁恩桢、夏禹龙、陈扬、刘修明、黄冬元、盛巽昌等前辈,还有已在往生世界的钦本立先生(他仙逝时,沪上主要报纸刊发了统一题文格式的讣告),铭记最为深刻。

他们中有的曾是,更多的未曾是我的上级领导;他们中有的也曾是俗称“双肩挑”型的名学者;他们的个性爱好和处事方式也不尽相同。虽然以世俗的考量而言,他们对我的著书,未必就有多少直接的作用;更不必说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位曾有助于我的“升官发财”。然而,或以正直的人品,或以渊博的学识,或以谦逊的情怀,或以包容的胸襟,或以平民的质态等诸种美德,他们对我的人生旅途,宛如道道亮丽的坐标。虽知此生仰望而不可及,然戚戚视为明鉴,仍期期勉力循之。

仍有憾事一桩。钦本立先生辞世前,已离职卧病在华东医院,在下亦曾去拜探。其情其语其状之不堪,实不忍再言也。私心念切,当钦先生大行之际,务必作最后的告别。然而1991年4月某日,忽见报章所发的钦先生逝世讣告,乃大惊。既惊于钦先生之溘然辞世,更惊于此事竞无人通告原报社的同仁诸君。

为逝者祭行告别,这是中国人沿习几千年的起码道行;也是毛圣人在祭奠张思德所撰的经典文辞中所提倡的。此事有违常理,甚觉怪诞。个中原委,至今不晓。未能为钦老先生送行.实为此生一大憾事。然而民谚“不知者无罪”,还望钦老先生在天之灵恕谅则个。

除了在前两部《快乐诊所》和《快乐会所》中已表谢意的诸君外,在此,还要向张国良、龚向群、孙琴安、许国良、杨亚琴、汪建强、杨剑、周忠菲、顾建发、赵菊人等亦师亦友的诸位,多年来始终给予的热忱帮助,再表深深的感谢。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叶春华、丁淦林等诸位教授,引领我走进新闻学和传播学的学术殿堂,传道、授业、解惑于我,善莫大焉。谨在此一并致谢。

中国文联出版社的宁洪老师,接连承担了《快乐诊所》《快乐会所》《快乐研究所》三部小说的责任编辑,所付出的辛劳,以及对作者我的种种关心帮助,非三言两语所能表述。朱辉军副总编对小说的热情支持和高屋建瓴的指点,都使我获益匪浅。谨在此表示由衷的谢意。

先哲大师曾感言:“一切都是过眼烟云的,只有著作是永。巨的。”人的一生过来,无非就是“风风雨雨、恩恩怨怨、聚散离合”十二个字。生活本不是容易的事。某些时候为了生存,人不得不处在愚蠢、势利、伪善的环境中。但忍辱负重的他,目的始终在于前行;而绝不会被浸润成愚蠢、势利、伪善的人——这是他矢志不渝的信条。人之相聚交,总有其始;人之相离散,也总有其因;也都非人愿所能及。若能得友而引为一生知己者,多半恐为文耳!唯有文学所催生的心灵沟通,才会是长流不息的情感之河。

感谢上述各位友君,还有众多的读者朋友,在尘世的风霜雨雪中,给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平民书生,点亮一盏盏夜行烛光,送来一丝丝人间真情。

衷心为各位友君祈福,也盼愿“快乐三部曲”给所有的卖者朋友带来快乐——生活快乐,工作快乐,阖家快乐.一生永远快乐!

作者舒汉锋

初稿完成于2009年12月上海

改定于2010年8月上海

目录

上部

 第一章 跨进新世纪研讨会的新时代

 第二章 “新快乐观研讨会”横空出世

 第三章 “兄弟我刚下飞机”

 第四章 快乐研究所求招牌一波三折

 第五章 快乐系列课题之一一一怎样让“老板”喜欢你

 第六章 解开“瓜兮兮”难题

 第七章 快乐系列课题之二一一马家庄“强村之路”研讨会

 第八章 今天我休息

 第九章 快乐系列课题之三一:一一开发“针灸治疗流水线”

 第十章 天上掉下的快乐学博士点

 第十一章 “星级教授服”大放异彩

 第十二章 “国内一流”的口号响彻云霄

 第十三章 古城墙上的奇遇

 第十四章 乖乖,追悼会也能赚到“出场费”

下部

 第十五章 “快乐科学研究苑”闪亮登场

 第十六章 “研究苑”创新课题”分省区对外商大承包”有突破

 第十七章 创新探索遭人忌

 第十八章 妇女问题调研起风波

 第十九章 空前绝后的“妇女城”试点

 第二十章 你好,睡美人“国际一流”

 第二十一章 “貔貅杯”快乐征文大赛发现三部惊世佳作

 第二十二章 《“伪君子”之先生》

 第二十三章 歪打正着充任“星级学科带头人”

 第二十四章 奏请设立“快乐社会学”院士疏

 第二十五章 “三凤家”众人把酒品快乐

 第二十六章 快乐比成名更重要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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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学者、作家舒汉锋博士的长篇新著《快乐研究所》暨“快乐三部曲”发布会,前不久在沪举行。来自学界、评论界和新闻界的有关专家出席了新书发布会。《快乐研究所》全书35万字,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快乐研究所》是作者继《快乐诊所》《快乐会所》之后,所写的第三部讽喻体长篇小说。作品描写主人公肖史仁在主办“新快乐观研讨会”,及此后创办“快乐研究所”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一系列滑稽而有趣的故事。其中包括《怎样让“老板”喜欢你?》、《马家庄“强村之路”研讨》和《针灸治疗流水线》等三个所谓快乐系列课题,令人捧腹。而后,快乐研究所因此获得了“快乐学博士点”的资格;还为此专门设计了“星级”教授服以提高教授、博导们的荣誉感等等,更让人忍俊不禁。

本部小说在语言特色﹑人物个性﹑故事情节等方面,承接并发展了前两部《快乐诊所》和《快乐会所》的写作风格。作者力图通过作品的文学虚构,展现社会转型期的全景式的“人间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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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汉锋,男,新闻出版工作者,世界经济和国际问题学者,高级编辑,作家,文学博士。祖籍江苏省海门县常乐镇,1952年生于上海。

《快乐研究所》是继《快乐诊所》《快乐会所》之后,作者舒汉锋博士所写的第三部讽喻体长篇小说。描写主人公在主办“新快乐观研讨会”及此后创办快乐研究所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一系列滑稽而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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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2 0:3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