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频伽据说是一只神鸟,有最悦耳的歌声。我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鸟,但我听到过法音宣流。它恍若悠远宁静的梵音佛乐,又如咏叹内心悸动的文字篇章,抑或是深山幽谷里的芬芳初闻,心念藩篱中升起的密语低言倾诉……
“我知道,所有可以轻松来谈的经历,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承担。那些承担,可能不好说出来,就化作了诗,化作了散文,化作了听歌、读书的笔记。读到这些,我很心疼,也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奋斗。”
十年的行路,三千多日夜的忆念,一本书的灿烂。这些文字,总是在不经意间,沁入心脾;令你我不住地去欣喜这美,感受这真,和鸣这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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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陵频伽是佛教里能唱最动听音声的神鸟,在印度人心目中,它更是乐神和音乐的祖师。
本书是作者关于梵音佛乐,关于心灵观照,关于书、行路和时光的散文集。取迦陵频伽之名,意为透过那些世间美好的音声文字,来探究无比广袤的心灵世界。
《吉屋出售》
回到家里,我一直在找三毛的书。
书名已经忘记,是她后期写的。书里收录了她的一篇文章,唤做《吉屋出售》。
却没有找到。
那是17岁的年纪,三毛的书几乎读遍。而今最难忘的,不是《闹学记》,亦不是《撒哈拉的故事》,竟是《吉屋出售》。那是三毛与荷西在非洲西海岸曾经共有的一所房子,在那里,他们生活了三年。那是三毛躲避内心,躲避宝岛的避风港;也是她织梦的田园。之后,荷西去世。这里成为三毛的伤心之地。先开始,她不回去。后来,她鼓足勇气,标出“吉屋出售”。
有泪有笑有珍藏之所,可不尽是吉屋么?
许多年后,我陪父母回到故乡。
父母年过七十,前些年已随我定居京城。老家太原的这所房子,闲置多年。他们原本每年都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六个多小时的路程,渐渐地跑不动了。
父母一再提出卖掉旧房,不再回来了。
于我,却总有许多不舍。
太原的这个家,是我们历经七次搬家,余下的一些生活记忆。
七次搬家,分别是四川南坝基地的三次,桥头的一次,太原的三次。每一次短程,我们优胜劣汰,筛选着物件。而由南至北的大迁徙,我们扔掉了大部分关于四川的记忆——父亲的铁锹,妈妈的被单,我的小人书,很多很多家具。
那一箱子小人书,几乎都要被我翻烂,时至今日,我还能想起其中很多画法和字句。马上游走的秦琼,用兵如神的韩信,他们的神情,铠甲和席卷的历史云烟,尽悉蕴涵在那回首怒目的一瞬间里了;《海港》里的大吊车,蕉下客探春的一蹙眉,那阶级的情,钗钏的苦,都启蒙着懵懂的眼睛和心。那是我能够想象这世界的全部凭证啊。
走的时候我死活想带,但父亲不让,非要把这些我视若珍宝的书送给他同事在农村的小孩子,财迷如我,反抗无效,竟在每本小人书里都写了20多个自己的名字。为此,还险些挨了一顿打。
近三十年的时光里,我们一直在离开,一直在告别,一直在扔东西,一直在舍弃。
现在的这所房子里,已所剩无几。
因为不住,电话停了,有线电视费也不交了,老冰箱在前年也停止了工作,这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冰箱的地方,真的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热水器在我们这回回来,仅用了一次之后彻底宣告报废。下水道也因日久失修而散发出刺鼻的异味。躺在木板床上,盖着妈妈缝制的厚棉被,那红色缎面的被子上飞着凤凰,热而且沉,睡觉时候会因为压得重做噩梦。
这所房子,因为我们的继续北迂而停滞下来,不再更新。
但打开衣柜,拉开抽屉,进到地下储藏室,那些半旧的衣服,曾经覆盖小身躯的小毯子,写着诗句的旧课本,好友给我织的老款毛围巾,还有快要散了棋盘的弹子跳棋……落了尘烟的每一样东西,在午后的光芒里,显现出不真实的感觉,它们竟都会令我心跳半天,不敢久视。
这里是无人看守的生活陈列馆。打开它们,就看见过去。它们有生命,是我们无法挽留的岁月的标本,带着特有的卫生球和樟脑丸的味道,在那里静默地等待着这场离别。
妈妈问我,这些布,能带吗?
我看着那些花花绿绿,或清新或朴素的布匹,我知道那来自七十年代初的木城镇,那是布票盛行的时代,是女人们关于家庭,关于生活,关于美好未来的所有憧憬。 那也是我幼年时期偷偷打开的宝藏,是我描摹青春最早的一扇窗。
节俭的母亲,竟然从来不曾用过这些布。
她以为她会慢慢地消耗它们,会常常因为它们的更迭而光鲜亮丽。
但不及使用,布票作废了,岁月倏忽而逝,花布们没有发挥作用,人已经老去。
这里面错位了的,到底是谁呢?
我看着残留在那上面的三十多年前卖布人标示的划粉,有些恍惚了。
掩饰住自己的心惊肉跳,我对母亲说,带吧。
我知道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也知道人会离开。我们都会离开。
物与人也都在迁徙,搬家。
我们不断地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人们,在陌生里重新开始。
但是,我却没有全部舍弃。
仅仅是因为,在那些旧物中,能看见令人敬畏的时光。
在任何新居的一隅,我都情愿打扫出一处僻静之所,存放它们,凭吊它们。
如果,再没有这样的角落,我情愿,把它们埋藏在心里。
我也在找一个小丑娃娃。那是个红袄绿帽大嘴的玩偶。
我不喜欢玩具。最多的玩伴就是书。
妈妈却在我长年考学时期,给我买了个玩偶——一摁这个小丑圆咕隆咚的脑袋,它就会像鸭子一样叫。妈说考学艰难,怜惜我心苦,就买个玩具,来逗乐我。虽然简单丑陋,却也是个安慰。
我有时候想起那几年的日子,总能记起这个丑八怪。它令我多年以后,都会浮现微笑。
妈妈说,那丑娃娃已经坏了,不能叫了。不知道扔到哪里了。
我却有耐心要找找它。
也许我不会找到它。也许找到它我也不会带走它。也许它最后的去处是废品收购站。
如果在废品收购站,你看见那些散落的玩偶,路人只会认它们作垃圾,而于那些相关的人们,它们都是故事,都是情感的寄托。
而每次回到这个院,父母都会听到一些“坏”消息。大多就是他们的老同事老了,病了,或者死了。老得惊人,病得沉重,死得早了一些。
他们的唏嘘,让我更加接近老病人生。
或许因为是独生子女的原因,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于我是陌生的,但长辈的生活,却总让我提前接触。父母壮年时的情景,我历历在目,而今,他们的感叹,我又声声入耳。
有人传,说这个院子风水不好。我听了,跟父母讲,不要以讹传讹。风水再好的地方,会没有老病死吗7无论哪里,人都会经验荣桔。这是自然,亦是无常啊。
看阿姜查尊者的开示说,我们所有的人,都是老病死的兄弟姐妹。在这一点上,人人平等。
我知道这么说,又没有了温情脉脉,但唯其如此,才能减轻伤怀对父母的伤害。
阿姜查尊者还说,无常有个别名,叫做生命的不确定性。
繁荣不确定,会走向枯萎;而枯萎也不确定,会重新繁荣。
繁荣时,不过分惊喜,枯萎时,不过分伤感,对不确定性的充分认知,会令我们超越悲喜。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彻底超越悲喜。
但我愿意以不确定性的说法,作为自己立足的支点。这是一种慰藉和启示。让我不至于沉溺。 其实,过年的时候,我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那是父母在四川的老同事,叶落归根回东北后,已于去年开春悄然谢世。我隐瞒了这件事情,是不想专门来说,让老人伤神。
有叔叔辈的人寄来他们的照片,看着那位可亲的长辈,我也痴痴地在想:大家天各一方以后,当初的道别,今天看来,就是最后一面啊。
记得我们曾说过,我们会再见,会保留,会珍存,可最终,连我们也都会不在。
这次回乡,距离上次只有两年之隔,但许多街道我已经不认识了。一些面容有了巨变的人蛰伏在别离后的生活里,而新的一代一代人进入主流。我们在不断的洗牌当中,排列,站队,分流,失散。
其实我们什么都带不走。物件,东西,陪伴我们,见证我们,也跟随我们从这里去向那里,而最后,那里,也将不会是我们的家。而那些爱、相聚、温暖的记忆,随着记着的人的慢慢消失,也将会隐没在浩瀚的时空深处。
我们都是老病死的兄弟姐妹。这句话,细品之下,反倒有了更多的释然。
还应该加上那个字,生。
“老病死”,在给我们看”灭”的过程,而“生”,在给我们看“起”的过程。
生灭法里,人和人,人和物,因缘而聚,因缘而散。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珍惜对待,分开以后,就海天辽阔,人物两不知了。
这一所房子,这一些纪念,它们只为我们仅有的几个人所知,爱护过,眷念过。这便够了。
再见了!我们的青春。再见了!我们共有的纪念。
吉屋出售,还有过客将会到来。
屋子会粉刷一新,旧家具会尘归尘,土归土,下水道会疏通清洁,电话铃声会再一次愉悦地响起,对讲机也会恢复正常功能,有人会在这里上网,也有人会在这里出生,宾朋会满座,家宴会再度开启,还有哭闹喜乐的人生在这处所继续上演。
也好。
待到人物两空,又将是一个清凉新世界。
P38-44
迦陵频伽是一只鸟的名字,梵文为Kalavinka。因其声音美妙,婉转动听,所以又叫做美音鸟。《慧苑音义》里说:“迦陵频伽,此云美音鸟,或云妙音鸟。此鸟本出雪山,在壳中即能鸣。其音和雅,听者无厌。”《正法念经》中描述说:“山谷旷野,其中多有迦陵频伽,出妙音声。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紧那罗等无所及音,唯除如来言声。”
《佛说阿弥陀经》里提到过它:“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昼夜六时,天雨曼陀罗花……彼国常有种种奇妙杂色之鸟:白鹄、孔雀、鹦鹉、舍利、迦陵频伽、共命之鸟。是诸众鸟,昼夜六时,出和雅音。其音演畅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圣道分,如是等法,其土众生闻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舍利弗,汝勿谓此鸟实是罪报所生,所以者何?彼佛国土无三恶趣,舍利弗,其佛国土尚无三恶道之名,何况有实。是诸众鸟,皆是阿弥陀佛欲令法音宣流变化所作。舍利弗,彼佛国土,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宝罗网,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种乐同时具作,闻是音者皆自然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
《妙法莲华经》卷6里也有它:“山川险谷中,迦陵频伽声,命命等诸鸟,悉闻其音声。”
迦陵频伽是佛教里能唱最动听音声的神鸟,在印度人心目中,它更是乐神和音乐的祖师。在敦煌壁画里,有它的样貌。它是人鸟合一,保持了鸟的特征——有翼,鸟腿。一手托莲花,一手持佛珠状物,装饰在佛龛、背屏和佛台上。它们表法,意为“法音宣流”,以其美妙的音声来供养佛,是佛的护法神。
我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鸟。但我听到过法音宣流。
它们有的面貌就是梵音佛乐,有的则是传诵悠远宁静,咏叹内心悸动的文字篇章,有的藏在深山幽谷里等待我们前往,有的是在心念藩篱中升起的密语低言。我试着捕捉了这样~些浮光掠影,作为对神鸟歌唱的礼赞和模仿。
那些低语,那些怀想,那些行路,那些法音,和那些开卷,集结成了《一楣月下窗》、《时光手里的牌》、《云朵在歌唱》、《仿佛听到地藏王》和《走到雷音去》等专辑。而长长的一辑《关山》,则是三年以来的泅渡自语。它们或许因为尚在途中,还远不能成为悦耳的声响,呕哑嘲哳难为听是可能的。但那是真实的。是趋向迦陵频伽的渐近线。我这么鼓励着自己,也同样鼓励着耐心看字的你们。
鸟落肩头已久,只是我们充耳不闻。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将那和光同尘的清音辨识出来。
距离上一本书《曼陀罗的舞蹈》的出版,一晃已经是三年过去了。
三年里,许多读者和朋友都问过我,什么时候看到你新的作品啊。我都无法回答。
前三本书,因出版时间相近,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我高产,写得轻松,来得容易。不想,那三十万字均来自十多年的跋涉,它们原本并不为着被广泛地阅读而面世,它们是由岁月和心情的沉积得来。
囫囵吞枣,如人嚼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于我,是艰难的事。在这不带有目的,没有任务,不为写而写的三年里,我又看了些书,听了些音乐,走了些地方,也经历了些事,所以渐渐地,写成了这本书。
这三年,命运的起伏变小。但泥泞细化了,空洞也时隐时现。
想起当年和师父说,自己如果长居山林,只有两个障碍,一个是山里的毛毛虫太多,我会一路行一路失声大叫;再有就是,山里买卖不方便,到哪里去购得隐形眼镜的药水呢?这番幼稚的话引得众人抚掌大笑。
我却是认真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想事做事都有一副蛮勇在其中。有时候也很好。在蛮勇和天真充溢时,遇到的沟沟坎坎必定与后来的不同。而后实行,发现了那么多微细的,不易察觉的猛虎,四伏在路上。再要说容易,我倒沉吟了。
弊病和习气,在它们潜伏的时候,我误以为自己天生美德,得到了许多自信,以为只需要去克服一两个容易看见的缺点,就可以健步如飞。而后潜伏者暴露,爆发,令我愣怔,讶异,沮丧乃至绝望。那些咬啮常人的兽,它们并没有放过我,它们一样对我不客气。那些纠结,惭愧,厌倦,张皇,一个不少地降临。它们令我看到担子的多,担子的重,掩耳盗铃是永远行不通的。
我再次开始记录。
记录心中的猛兽横行过的痕迹。记录它细嗅蔷薇时的泪光。记录徘徊,思索与整合。它们依旧不是答案。它们是痕迹。但因为这些痕迹,我检点着初心。
除了记录自省自行的足印,书中也有着我一直以来对生死大事的关注和思考。三年以来,又有许多人中途离开。每一次生死的事件都撞击着我的心灵。除了怀念,更多的是一次次的醒觉和珍惜。生活中的蜜糖那么多,然而唯有爱别离,生别离,死别离令人振聋发聩。蜜糖能暂时安慰我们,可以令我们在琐碎和忙碌当中消磨掉觉察与思索的动力。我们寄情于蜜糖,一再逃避直面悲伤的可能。
我理解人们的权宜之计。理解趋乐避苦的人之常情。
但于我,这个事情,若不思维究竟就不能安心。所以,还是会关注,会在苦痛和迷惘里深味。
或许还足有徘徊,有局限,但相信耶是真实的循序渐进。我愿将此笨拙的履痕,分享于期待和督促我的读者和朋友。在这里,请允许我记录下你们的名字:
《财富圈》杂志的邵勉力主编,《泰客》杂志的孙博红主编,中国散文学会的前辈作家工宗仁,我的朋友马容、涂凌,兰若书友会的中坚力量武汉若水,成都小木头,北京古风、如童、圆融一笑,南京枣子,还有许许多多的同修师长,是你们的关切,令我不敢懈怠。在此,唯有感恩,感恩。
另外,我也要特别感谢这本书的编辑宋丽琴,设计陆燕。她们的唯美,洁净,对出版工作的认真和负责成就了新书的面貌。值得一提的是,封面的花形,采用了宝相花的画法。宝相花盛行于隋唐时期,一般以莲花或牡丹为主体,中间镶嵌着形状不同、大小粗细有别的其他花叶。在花芯和花瓣基部,用圆珠作规则排列,就如同闪闪发光的宝珠。宝相花纹样多在金银器、敦煌图案、石刻、织物、刺绣等方面见到。我们的设计陆燕在看到这个图形时,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想象,她在宝相花周边画上了白色的羽毛,那仿佛是迦陵频伽鸟的翅膀,在一片蓝空上带来了最雍容的心中莲花。
这或是神来之笔。
每一寸心念都恰如其分。
因此,编辑和设计也把这美好的宝相花制成了书签,借由这些文字,回馈一切心中有莲花,灵魂有翅膀的你们。祝福每一位亲爱的读者都拥有圆满的生命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