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海下面是有蚂蚁在爬吗?”多米尼克转了转眼珠,然后皱着眉摇了摇头。阿克瑟正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背后模仿他。
“够了,别学我!”多米尼克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再次响起。阿克瑟像做坏事被人抓到一样直起身来,心想,莫非多米尼克的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
莉洛指指多米尼克和她身旁的橱窗玻璃。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就是面巨大的镜子,可以让他们看到身后的一切动静。
波碧觉察到伙伴们之间的火药味,想赶紧把他们引到别的话题上去。“多米尼克,游戏规则是你必须按莉洛的要求做。别破坏了游戏规则。”
“我不干!”多米尼克鼻孔朝天地走开了。毫无疑问,在多米尼克眼中,这个给超级小虎队的其他成员带来欢乐的游戏幼稚而愚蠢。
“你真是个无聊透顶的家伙!”阿克瑟在他身后生气地喊。
“哈,让我们的‘伯爵’走吧!”莉洛觉得受到了侮辱。
多米尼克充耳不闻,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很窄,只够他一人通过。他右手边是一座墙面已经斑驳的阴暗大宅子,左手边则是污浊的河道,河水散发着阵阵恶臭,完全不适合游泳。几步开外,泊着一艘黑色的刚朵拉,在水流的牵动下起起伏伏。
巷子里静得出奇。街角充斥着来威尼斯旅游的游客们的喧哗,而这条狭长的小巷里则安静得可怕。两旁都是古老的房子,既听不到鸟叫,也没有音乐,更听不到人声。
多米尼克肩头轻擦墙壁,继续往前走,不久就觉得累了。
在超级小虎队和同学们人住的那家青年旅合里,空气污浊,而且异常闷热。多米尼克经常大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所以离开莉洛他们三个一会儿,对多米尼克有好处。之后他会给莉洛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哪儿,这样就可以和他们会合了。
河道在多米尼克前面不远处汇入另一条河道,一座拱桥横跨其上。多米尼克站在桥中央,望着水面上浮着的刚朵拉。河道两侧都是直耸的墙面,没有供人步行的小路。
忽然,桥下方传来轻轻的咕嘟咕嘟声。浑浊的水里涌出一个个气泡,气泡越来越大,浮到水面上不久就破裂了。这些泡泡不可能来自烂泥浆。虽然烂泥里有时也会冒出一个小气泡。
多米尼克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走过的巷子。
四周看不到一个人。莉洛、阿克瑟和波碧都没有跟来。
他面前的河道上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在他左手边,有根树枝越过墙从院子里伸出来,就像绿色的手臂在驱赶炎热。绝大多数护窗板都是紧闭的,以便把初夏的热浪挡在屋子外面。忽然,多米尼克右手边那座宅子二楼的一扇窗缓缓打开了,带出一阵尖锐的奇怪声响。
窗边没有人。窗玻璃映射着旁边屋顶上的琉璃瓦光芒。
忽然,气泡之间冒出了一团深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像稀疏的水草一样随着水流摆来摆去。多米尼克起初以为这是一只死去的动物。他笑了起来,因为他又想到了今天遇见的那些挺着大肚子的老男人,也许风把他们某个人的头发吹到这儿来了。
然而这些头发是长在一个脑袋上的,而这个脑袋正向前移动,一点儿一点儿露出水面。多米尼克紧张地看了一眼街角,超级小虎队的伙伴们应该还在那儿。可是他的朋友们都不见了踪影。这时候他多么希望他们在身边啊。
那个家伙从河道里走了出来,就像是走在水底的楼梯上。大颗大颗的水珠从他头上滴下来,滚落到他厚重的长披风上。奇怪的是,长披风并没有湿漉漉地挂在他的肩上,反而像干的那样轻轻摆动。
这个家伙背对着多米尼克。现在他只有膝盖以下没在水里。
从那扇打开的窗子里接连传来好几下“咔嚓”声。是有人在用相机拍这个景象吗?
河里的这个家伙把头机械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戴着一张面具,这面具将他从额头到下巴包得严严实实,连耳朵都被遮住了。尽管多米尼克曾多次出演话剧和电影,但是这一幕情景还是让他非常震惊。他还从未见过这样阴森恐怖的面具——
它的表面洁白光滑,就像紧绷的皮肤;右眼处用耀眼的红色画着一颗不规则的星星;嘴巴半张,露出一排闪着金光的牙齿,一些牙齿又长又直,另一些则弯弯的,就像野猪的獠牙。多米尼克有一种想要数一数的冲动,他很想知道这个面具有多少颗牙齿。可是从桥上他只能看到一半。忽然,这家伙缓缓转过身,就好像读懂了多米尼克的想法一样。现在,窗边藏着的那个人看到的是这怪物的背影,而多米尼克则正对着他。
白色的面具直直地瞪着多米尼克,越发狰狞。面具左眼周围画着一块漆黑的斑点,好像眼窝是空的;鼻子则突了出来,又尖又长。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多米尼克眼前有这么多金牙在闪闪发亮,照清了布满半张脸的紫色螺旋形图案和另半张脸上的柔嫩紫云英。
两只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多米尼克。多米尼克完全被这幽灵般的怪物吸引住了,也呆呆地盯着他看。这个怪物把多米尼克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忽然,他从波浪般舞动的披风下露出两只手来,捂住面具,低着头,像是要把戴着面具的脸藏起来一样。他迈着比来时急得多的步子重又走回水中,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糊糊的河水里。
多米尼克弯下身子想继续寻找面具幽灵。这时候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拱桥的护栏上。是相机!他竟然完全忘了相机就挂在脖子上。他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刮子。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当他把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家伙讲给其他人听时,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他本可以把这个面具幽灵拍下来的,可激动之余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扇窗户关上了,把除多米尼克之外唯一一个看见这个谜一般怪物的观察者隐藏了起来。
围墙后面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喊叫,多米尼克一阵毛骨悚然。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尖叫,她一定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