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涛编著的《左右不过人间》内容介绍：所谓生活，永远都在别处，任何一个你此时所在之地，都是异乡——得到的时候失去，到达的时候远离，人世之吊诡，从来如此。烟火气息的文字，真挚细腻的情感，随处可见的隽永佳句，是难得的一部让浮躁的现代人可以静心品读的散文佳作。

倪涛编著的《左右不过人间》分“一个云南”“人世间”“私人放映间”“食厌精”四辑，囊括了作者关于民风民俗、个人经历、情感故事、家常掌故、社会琐事等等的独立的意见和看法。现代社会的物质文明，是建立在自然损毁的代价上，而在追逐物质文明的过程中，精神的委顿日益成为现实。所以，回望自然，内省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就显得特别有意义了。倪涛散文的价值正在于此。写故乡，反映社会的大变迁；写人事，反映人情冷暖的本质……而后归结于物质与精神的冲突，折射内心对社会变迁的惶恐。

《左右不过人间》是一本当代散文。

第一辑 一个云南

 在丽江

 在漾濞

 在怒江

 轿子雪山散记

 橄榄坝

 西双版纳热带花卉园

 北海湿地

 和顺

 有关沾益

 有关师宗

 有关罗平

 有关陆良

 菌子山

 元阳

 宣威东山记

 在昆明，你就应该做个诗人

 在建水

第二辑 人间世

 另类玩友的生活实录

 自然停顿

 老尹

 旧县出土

 回乡

 岳母去世

 抑郁时代

 物灵

 灵异

 无解

 鹰和德国纯种狗

 我的2005：一堆

 楼上楼下

 花事

 记一次婚礼

 一次有意义的晚餐

 那天晚上

 认识一位艺术家

 在公历2007年最后一个小时写下的拉杂闲话

 尾气故事

 赶一次怀旧的时髦

 老人在座

 关于大门

 话说纸杯

 卡布齐诺的想入非非

 老友聚会

 高考

 流星雨

 筷子

 碗

 一个外乡人的昆明往事

 圆通街：青春照相留念

 圆西路

 昆明西，莲花池

 文学社

 诗歌时代

第三辑 私人放映间

 很多人说过很多，不过还可以说说——《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

 不恋爱，不电影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或者去年在马伦巴，或者去年在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它不存在最好的电影院

 人人都是安托万

 青春残酷绽放，而你猝不及防

第四辑 食厌精

 你们吃草，我们吃你们

 沾益辣子鸡

 鸡头谁吃

 水库鱼

 “写意”米线

 菌子

 昆明烧烤

 小猪脚

 红河鸡脚

 弥勒：土鸡和米线

 晓东街“水煮鱼”

 曲靖：我的小吃速写本

 还是吃鸡

 火锅啊

 抗浪鱼的幸福生活

 酥油茶、牦牛干巴和青稞酒

 那一“腿”的风致

 腹中葬花小记

 膳里有药

在丽江

古城的水

往古城的天空一直看上去，在晴朗的日子，就可以看见玉龙雪山，对旅游者来说，它是高原一种特有的风景，对本地人，它是流淌在古城河道里清亮的水的来源：雪在太阳的拍打下一天天融化，雪水从千百年形成的溪涧中慢腾腾地走下山来，到城里去。

一位当地纳西族学者告诉我说：早先，纳西的先民们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他们逐水而来，找到了这个地方，于是水成了纳西人的图腾，昂贵的血液，不可亵渎的流动的魂。最隆重的仪式是祭“术”，也就是祭祀水神，在水的旁边，把所有对生活的希望说出来，让伟大的神帮助实现。

祭“术”仪式规模最大的地方在黑龙潭，古城边上一个安静的湖，背靠雪山，被杨柳搂在怀里。上个世纪中叶中国走红的那个郭沫若来过，写了诗和对联，现在当地很多人都还能背诵，在对联里他老人家把中国最伟大的老人家最得意的东西用了进去，什么“江山如此多娇”之类，借机夸了自己一把；这是闲话了。我没有亲眼见到，想来应该很热闹。现在有人正准备把纳西族的一些祭祀仪式推广出去，说是为了更好地保存纳西东巴文化，也不是我们能整明白的事。雪山上的水在黑龙潭汇聚起来，顺势流向古城的方方面面：古城就活了。我第一次来丽江是1987年大学暑假，我们进城走到四方街的时候正是黄昏，四方街中央有个巨大的水池，水一直是流动的，有个姑娘正直起身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背后甩，一个中年男人在洗菜，我记得是芫荽也就是北方说的香菜，还有人在干别的；对外地人没有好奇，淡淡的，让我觉得很真实；几个冒失的闯入者，不会带来什么也肯定不会带走什么，而古城是自足的，被水滋养的小城和生活，吹不皱的一池好水，真的是“干卿底事？”雪山、黑龙潭和古城四通八达的水道三位一体，几万人在这里生活了千百年。

2003年8月的一个早晨，我们跟着那位纳西族学者走在古城青亮的石板路上；在此之前他给我们写了纳西象形文字的水：上面一个圈表示源头，三条线从源头出发迤逦而行汇到一起。他说，全球气候变暖，玉龙雪山的雪线上升，来丽江的人多了，古城水道里的水少了；他说没有水就没有古城，他说真到那一天纳西人就只好再次离开去寻找水源，他说但愿永远没有那一天。旅游者遍布四方街，全世界的语言在狭窄的街道上碰撞，其中有几种中国西南的方言像高音部一样尖利。本地人要么搬出去了，要么就在更深的巷子里，年轻人很少，老年人在太阳里打瞌睡。

在纳西的传说里他们死后都要回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标志是：神山、神树、神石、神湖，那是灵魂的故乡，到了就真正地安静了。

发呆

1987年我和两个同学暑假到丽江，那是我第一次去，其实那次的主要目的地不是古城，而是被金沙江河谷紧紧夹峙的虎跳峡：年轻嘛，谁不喜欢带点浪漫的没有危险的英雄主义，我记得我们下到河谷的底部，在咆哮的江水面前拍照、大喊大叫，大人物一样叉着腰；我们还在虎跳峡某处埋了点什么东西，当时觉得很有纪念意义，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从虎跳峡回来，黄昏时进了古城，走过一条带坡度的小巷，在一棵大青树后面，宛如镀金的水仿佛从一个遥远不可知的地方，突兀地流出来，比梦更不真实；年老的纳西妇女靠在门框上垂着头打盹，屋子里开始飘出食物的味道，坐在水边的一个石凳子上，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找了一个旅馆住下，然后就发呆——不在任何事物和念头上盘桓，思想烟一样轻，比点水的蜻蜓更倏忽，我认真地发着我的呆。

2003年8月的一个晚上，我在古城选了一个靠水的位子，喝着啤酒，另一张桌子上一个吊带美女在大声对手机说着普通话。我的位子逆着水流的方向，如果盯着水看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发昏：恍惚中不是水在流，而是我在晃，晃得人没来由地心慌。到处是人，北方人、南方人，男人、女人、小人，好看的人、不好看的人、长得比较随便的人，走着的人、坐着的人、躺着的人；报纸上说，进入8月份，每天都有超过两万人涌进古城，当地人说，我们丽江没有淡季；还听说，喜欢人少的人都跑到另外一个叫束河的更小的镇子去了，有人说今天的束河就是昨天的大研古城，那明天的束河会是什么样呢？我甚至都不敢到那个叫束河的地方去了，虽然它离古城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车程，我甚至自作多情地想少我一个人去总比多我一个人去对束河要好一点点。一位著名诗人发狠地说：老子以后再也不写那些有老房子和老日子的地方了，只要我写着哪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遭殃。我只是想找个能发呆的地方，怎么就越来越找不着了呢？P3－6

烟火倪涛（序）余雷

胡梦华在《絮语散文》中曾说：“我们仔细读了一篇絮语散文，就可以洞见作者是怎样一个人：他的人格的动静描画在这里面，他的人格的声音歌奏在这里面，他的人格的色彩渲染在这里面……所以它的特质是个人的（personal），一切都从个人的主观发出来，所以它的特质又是不规则的（irregular）、非正式的（infor－mal）。”所以，给朋友的散文写评论，其实品评的是朋友的人品。

倪涛的这些文字大部分以前断断续续读到过，每次读完就把感想迅速反馈回去，常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隔着长长的电话线，看不到那头倪涛同学的脸色，因此可以毫无障碍地尽情使用读者的批评权。

倪涛在电话那头的回应和文章的风格差不多，偶尔为自己的想法辩护几句，更多的是讲述与文章相关的事件。他的讲述需要专心听，常常突然就从一个事件或是一个句子的描述上跳跃到另一件事上去了。但这样的转折并不突兀，还常常夹杂着一些即兴的妙语。就像他笔下对纸杯的印象，“我很不喜欢纸杯，但我家里也有，原因很简单，有人只用纸杯子，要么出于卫生方面的考虑，要么是在别处已经习惯了，要么是无可无不可——一种软绵绵的时代暴力，小剂量的工业毒药，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时间长了，说不定也就习惯了。仔细想想，我们周围有多少东西不都是这样的吗？又有多少无趣、无用、无聊、无一是处的东西比这个纸杯还不如呢！”说着纸杯，却又立刻跳跃到时代暴力、工业毒药等等距离纸杯很远的事物或现象上。这就是倪涛散文叙述的逻辑。

每次读到这样的文字，眼前就有一个瘦高的身影晃晃悠悠地从远处走来，他走得漫不经心，与侧身而过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一样，脸上没有太重的心事。但偶尔会对墙角的一朵小花或是一只昆虫投以一瞥，对风中打旋的一张纸片看上两眼，耳廓捕捉住远处的一两声蝉鸣，然后在街角的熟食摊买上一包熟肉，晃晃悠悠地回家。很多年前和倪涛做同学的时候，就是看着他这样从学校门口晃晃悠悠地走进教室，再晃晃悠悠从教室出去。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手里提着的，是一个做书包用的大公文包。

那个时候的倪涛能说，也能写，各科成绩都过得去。那个时候小女生的审美不哈韩，但这个瘦高的单眼皮男生在女生中很有人缘。那个时候小女生崇拜的是能读书的男生，崇拜的是才子的气质。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风气很矜持，女生们没有太多热烈的表现，顶多就是在他晃晃悠悠走出教室的时候抬头看一眼。

不知道有几个当年注意过这个背影的人会看到今天的这些文字。但我相信，看到这些文字的人都会对这个晃晃悠悠的背影有印象。在这本分为“一个云南”“人世间”“私人放映间”“食厌精”的集子里，囊括了一个人对民风民俗、个人经历、情感故事、家常掌故、社会琐事……独立的意见和看法。这些意见和看法并不是刻意而为，只是忠实记录了写作者日常生活中的思考。这种思考是即兴式的，然而却有着世事洞明与人情练达的达观，有着闲适幽默的揶揄。这也就是倪涛在做完开胸手术后居然还可以发出这样评论的原因：“住院有点像拉长了的结婚典礼：很久不见的人在一个特殊的场合重逢，彼此问候，打听近况，交换名片，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一起做；以前我说过在这个意义上婚礼和葬礼有相似之处，现在还可以加上住院。”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倪涛的散文看不到构思的痕迹，很少考虑文章的结构。还记得最初对他的某篇文章作过这样的评价：结构随意松散，文中佳句不少，有明珠暗投之憾。倪涛听后哈哈大笑，笑完了说，我只写自己想写的。

这些看似驳杂的文字其实还是追随着五四以来“个人性、即兴性、闲适性加幽默味儿”的散文传统。这个看似随意的写作者骨子里依然保持着传统的个人姿态。因此他才会有这样的彷徨，“做个什么样的诗人呢？这确实是个极其严肃的问题。投靠到既得利益者怀里，学习撒娇和发嗲，人家少不了会给你点甜头，但我想我永远做不出来；当个当代隐士，在这个加法泛滥的时代只使用减法，于我这七情六欲一样不少的俗物又难如登天；那就干脆去吟风弄月算了吧，内心的‘不忍’又会时时如风拂水面，涟漪点点”。

近几年和倪涛在一起吃饭唱歌多，文学谈得少了。某天突然想起倪涛的文字，却想不起当初是怎么评论的。印象里只有那一片片油汪汪的腊肉，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汤，一瓶玫瑰糖，一碗清冽的青稞酒，一碗放了马韭菜的小锅米线，一个薄皮大馅的破酥包子……突然发现，倪涛的文字原来是很有烟火气息的，于是，他晃晃悠悠的身影就在这烟火气息里摇曳起来了。

可惜，这身影并没有高大起来。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