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就是文化，运动精神就是人文精神。很多年后，当我从事媒体这个行业，再回味起大师给我们启蒙的诸多作品时，逐渐悟出来这样的道理。电视新闻的逻辑，或许跟文本逻辑不同，然而人文追求、对个体的关注、深层的文化探寻，都是大师讲故事一以贯之的线索。《廓除疑云--师旭平体育随笔选》是作者师旭平30年体育记者生涯的缩影，奥运会、亚运会、世界杯、欧锦赛等作者亲历的大小体育赛事中鲜为人知的见闻多有涉及，此外还有对众多体坛著名人物的采访纪实。

《廓除疑云--师旭平体育随笔选》是作者师旭平30年体育记者生涯的缩影，奥运会、亚运会、世界杯、欧锦赛等作者亲历的大小体育赛事中鲜为人知的见闻多有涉及，此外还有对众多体坛著名人物的采访纪实。《廓除疑云--师旭平体育随笔选》图文并茂，讲述故事鲜活有趣，富于现场感，夹叙夹议地谈及折断历史中或熟知或陌生的人和事，从不同侧面和不同角度折射出过去30多年来国内外体坛的丰富面貌，也让读者了解到作者对体育的独到认知。

1．北京一哥德堡往返拾零

2．叫你干，你就应该会干——在澳大利亚广播电台中文部主持体育节目

3．北京、澳洲两访宋晓波

4．如果闲下来，我就会生锈——多明戈其人其事

5．直击1992年欧洲足球大战

6．巴塞罗那海滩，你好随便

7．巴塞罗那日记

8．足球是一面镜子——亲历美国世界杯

9．过敏反应

10．踢70年代的球，看60年代的转播

11．比奥运会更具奥运精神——我所知道的世界运动会

12．萨马兰奇：我说不清楚

13．我是一个叙事者

14．曼谷日记

15．阿维兰热采访补记

16．真实的布莱克

17．单数后面加S

18．节目遭遇枪毙

19．“团本”和“人本”

20．访问米卢在墨西哥的家

21．16点，人家在干嘛？

22．你不歇菜谁歇菜

23．这个名不出也罢

24．明星和非明星之间

25．五天四问

26．绿茵场上的部落战歌

27．刘国正和贵妇犬

28．力争百人当中能有俩

29．快慢拉丁

30．在远离奥运的岁月里

31．探戈故乡说探戈

32．出人意料的奥运记忆

33．摩纳哥的局外人

34．期待值决定成败

35．唱歌逸事

36．了不起的中国人？

37．多彩IBC

38．兵贵神速与后发制人

39．武僧奇事

40．阵容不整

41．常识，再加点儿想象

42．以体育为载体

43．缤纷夏日-

44．关于国庆节的片段记忆

45．《国庆趣话》二三事

46．非英格兰式幽默

47．素描三老友

48．30年的30个词

49．写在开幕式之前

50．媒体村的电视节目

51．不信传说

52．政治为体育服务

53．有反差才有故事

54．说四

55．新闻玩具店

56．长筒袜、铲球及其他

57．熊和牛

58．十条爱尔兰科克围脖

59．岛国的声音

60．又见《决裂》

61．廓除疑云

62．一年365个马拉松

63．牙买加人为什么跑这么快

64．乌干达之殇

65．舌尖上的体坛风云·人物

66．小年无小事

67．从养蜂农民到嘉德爵士

附录

 附录一：关于《世界体育报道》——答某杂志记者问

 附录二：《走希腊》及其他——答某杂志记者问

 附录三：观察和联想——2010年4月在北京体育大学体育传媒系的讲座

 附录四：独立或担任主创人员制作的部分电视专题片和纪录片

跋

1．北京一哥德堡往返拾零

为转播第38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我们转播小组一行五人前往瑞典哥德堡，历时24天。

途经巴黎

巴黎时间1985年3月20日7点多，我们降落在举世闻名的戴高乐机场。

据说戴高乐本人对戴高乐机场的题词是“人间天上汇合处”。经过长时间飞行的人最能体会出这句话的含义。特别是如果你坐的飞机穿越了导弹横飞的伊朗和伊拉克上空，这句题词简直可以让你永生难忘。当巨大的波音747客机在机场停稳，舱门打开，我实实在在踏上陆地时，终于相信自己还在人间。

戴高乐机场真大！走进机场主建筑，感觉像走进了一座富丽无比的迷宫。有人说，除了机场管理人员，任何旅客无论在这里进出多少次，都很难了解机场主体建筑的全貌。这话不是夸张。

出机场后，头一个感觉是空气中那种浓烈的汽车排出的废气味，从这股气味便可知巴黎的汽车数量惊人。果然，坐出租汽车进市区，看见高速公路的六个车道上是六股汽车的洪流，每辆车的时速都在100公里以上。车虽多，却很安静，听不到汽车喇叭声，只有轮胎和路面沙沙的摩擦声，这一切使人充分感觉到一种现代社会的节奏。

进入市区，汽车更多。只要是马路，不论宽窄，两旁必定停满小汽车。留神看一下，法国车最多，其次是联邦德国、意大利、英国、瑞典、美国等国的车，日本车寥寥无几。这和北京到处都是日本汽车的情况大不相同。而且，相当多的车都有擦伤和碰伤的痕迹。据中国驻法国使馆的人介绍，巴黎大约有400万辆小汽车，几乎赶上北京自行车的数量。在这里，小汽车停靠或启动时互相擦碰是常事，也是小事，巴黎人并不计较。因为车确实太多，无论怎样小心，也难免蹭一下或碰一下。

法国距英国最近(与英国同在英伦三岛的爱尔兰除外)，仅隔一条英吉利海峡。有意思的是，英语虽然风靡世界，却很难让近邻法兰西敞开大门。一位在法国留学的女孩告诉我们，法语在历史上曾有过类似今天英语这样的国际地位，但后来这一地位被英语取代。大概是一种爱国主义吧，当今法国人对英语普遍有抵触情绪，许多人不学英语，因而一点英语也不懂。也有的人虽然懂英语，但碰上讲英语的外国人时往往假装不懂，除非因工作需要必须讲英语的时候才讲。可是，如果一个外国人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情形就完全不同了，用法国人的话说：“除了总统密室，哪儿都能去。”

也许是巴黎人见日本人见得多吧，我们有好几次被当做日本人。每当我们说明是中国人之后，对方总是流露出一种又惊又喜的表情。有一次，在等地铁列车的时候，我注意到在另一个站台上，有两个小伙子在等候开往另一个方向的列车。他们一个拿着小提琴，另一个拿着长笛，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这几个外国人，其中一个向我们高声喊道：“Japan？”我们说：“No，China！”两个小伙子立刻伸出大拇指，并当场取出乐器要为我们演奏。正在这时，列车来了，停在他们那个站台上。透过车窗，我看到他们上了车，挥手向我们告别。

由于在飞机上没有很好地休息，加上一时还不能适应巴黎与北京之间7小时的时差，所以，天虽刚擦黑，我们却感到好像熬到了后半夜，又累又困。我想洗个澡早点睡觉，却在浴盆里就睡着了。据解说员孙正平说，他见卫生间半天不出来人，连唤几声也没人应，立刻就想到了电视里出现过的巴黎街头凶案的镜头，于是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人们赞美巴黎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有保存完好的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凡尔赛宫、凯旋门等法兰西古代文明的代表，也有埃菲尔铁塔、地下铁道、戴高乐机场、蓬皮杜文化中心等现代文明的杰作。巴黎是法国人给全世界的赠礼，是世界人民的无价之宝。可惜，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短，而这不应该是一个仅仅蜻蜓点水般路过的城市。

毕竟，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巴黎，我们将继续向北，到瑞典去，到哥德堡去。  若纳当的话果然不错

在巴黎结识了一位法国朋友，叫若纳当。

若纳当30岁出头，曾在北京大学读书，虽是法国人，汉语却讲得蛮好。他告诉我：“瑞典人非常热情、乐于助人，你一定会被邀请到他们家里做客的。”

我没有把若纳当的话告诉同伴，担心如果碰上了不热情的瑞典人，或者根本没人请我们做客，他们会讥笑：“你那个法国朋友只会说好听的！”

真不愧是北欧！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白雪皑皑、冷风嗖嗖，天空满是阴云。

我们住宿的奥顿旅馆比较偏僻，要去市中心必须找人问路。一出门，碰上一位70来岁的老人，听了我们的询问，便自告奋勇地为我们带路。在繁华的市中心，老人像一位耐心的导游，详细地指点着广场、王宫和一家挨一家的超级市场。在书店，他帮助我们挑选有关乒乓球大赛的资料，前后耽误了个把小时。

我们以为这位老人是顺便给我们指路的，告别的时候才知道他和我们碰面时，正在回家的路上，现在还要回到奥顿旅馆门口，继续走他的路。

 这是与我们打交道的第一位瑞典人。

 王宫前面的湖里有成群的天鹅和野鸭，人们散步、谈天、与水鸟嬉戏……在王宫前面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我又被一座宏伟的建筑吸引住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向一位中年人请教。他说了一个瑞典词，我没懂，他又重复了几遍，我仍旧不明白。看他着急的样子，我有点不好意思，正想道谢告辞，忽见他像女高音独唱演员那样把手放在胸前，粗着嗓子唱了一个八度。我立刻明白了：歌剧院！为了表示我懂了，便学着他的样也来了个业余八度。一曲未了，我们俩都笑了。

这是与我个人打交道的第一位瑞典人。

一天不到，碰上了两位热心人，这，使我想起了若纳当的话。但我仍旧没有对同伴说什么，因为毕竟还没人请我们做客。

到斯德哥尔摩的当天，我们立刻打电话给瑞典电视台，通报我们的到来。接电话的是西西莉娅小姐。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位西西莉亚小姐来电话请我们到她家做客。

西西莉娅的家在一座公寓式楼房内，面积不算大，有一个客厅和一问卧室，厨房、卫生问设备齐全，所有房间全是木质地板，上面还铺有地毯。从图案上看，像是典型的中国新疆地毯。更令人惊讶的是，墙壁上和书柜里竟然有几幅中国字画和小摆设。房间一角摆着一架钢琴，似乎说明了主人的文化修养和生活品位。整个房间一尘不染。按瑞典人的标准，这是比较简朴的房间布置。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单身女士的家。

西西莉娅个子挺高，并不年轻了，估计40岁上下。

主人十分热情好客。她请我们不要拘束，随便到房间各处转一转，她自己下厨房准备点心。当她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我正要起身去叫她，却听到她已经在厨房门口接上电话了。原来，厨房、卧室和客厅里用一个号码并联着三部电话，在哪儿都能随时打电话，真是太方便了。早听说欧洲国家电话十分普及，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当我们品尝名贵的西班牙玫瑰酒和精美的瑞典点心的时候，主人拿出一把小剪刀，告诉我们，这是中国的张小泉剪刀，是她去年自费到中国旅游的时候买的，“非常好用”。

听说西西莉娅到过中国，我们的关系好像顿时近了一层，话题自然转到中国，当被问及访问中国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她稍一想，说：“人多。”老实说，我本来以为她会说“风景很美”“人民很友好”之类的套话，所以刚一听到她的回答时稍微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明白这是没有受过“讲套话”训练而讲出的一句实实在在的话，热情的瑞典人显露出性格中直率的一面。

从西西莉娅家里出来，我故意挑起话头：“若纳当的话果然不错。”

“他说什么？”

“他说瑞典人非常热情，一定会请我们到家里做客。怎么样，不是全应验了吗？”P1-4

我必须承认，有的人的姓氏天然就具备优势，比如姓“师”，恰好又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胡须浓密，得一“大师”绰号，岂不相得益彰，听着就无比舒坦，既象形，又表意，翻译成英文，竟然还能直接找到“master”这么好的词。姓“张”，显然差些意思，“大张”透着市井。姓“颜”，也没有优势的。至于姓“王”嘛，叫个“大王”，活像是在戏台上。

“大师”，专属于师旭平的称谓，一个较早年代的鲜明印记，我与那个时代不过也只有几年的交集而已。静心想来，师旭平——这个名字第一次被我知晓大约是在1989年或者更晚一年。那年景，电视里不断地播放着日本录像机的广告，各种字母和数字组合在一起，色彩斑斓的型号，看得让人眼红。录像带可是要命的东西，往往是用报纸裹了再裹，在高声吆喝和内涵丰富的眼神之间传递着。某一学长不知从何处觅得《豹妹》的录像带，居然在人民大学“800人大教室”里卖票公映，做了一票漂亮生意，估计各色饭票收了不少。

时间已经模糊，场景也不太确定，甚至不敢判定是在“风波”的前还是后了，但人物至今记忆犹新。同学小强哥家境殷实，身边常有些稀罕物。一日，小强哥手中擒一未包装紧实的录像带踱到我面前：“哥们儿，听说过这片子吗？《嘿！这才是足球》。”好新鲜！1988年欧洲杯足球赛官方纪录片，那届大赛是我们大学四年间看到的第一场足球大赛，至今关于那届比赛的记忆还混杂着食堂午饭的味道，怪怪的。日后，在小强哥家里，我们一干自称是足球迷的同学们一遍遍地看着《嘿！这才是足球》，师旭平的名字在片尾滚动字幕中出现了。那些日子里，我开始盘算着，中央电视台体育部可是个太好的地方，走天涯，看尽大赛。那个录像带的图像时常还会出现闪动甚至断磁，但那就是我最初的电视启蒙，慢动作实在是负载情感的最佳方式，配上直指人心的音乐就算齐了，直至入行后很多年还在乐此不疲。那时候，我一直想，能编辑这片子的人得有多幸福！

1990年，我来到体育部实习，师旭平变成了“大师”，我听周边都这么叫着，但我提醒自己，那不是一个实习生该叫的，还是老老实实叫声“师老师”吧。想那时，大师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帅气中透着一分英气和半分痞气。那一年，意大利之夏刷新了我们关于世界杯赛的所有想象，开幕式看得令人窒息。不曾想到，自己一个学生还能为堂堂的CcTV报道作些小贡献。大约是那一年的春夏之交，忘记了什么因缘，我居然得到了大师的信任，他将世界杯前期节目——《通向罗马之路》中的一期英文稿子交给我来翻译。那可是天降大任的美妙感受，厚厚一叠打印的英文原稿装在讲究的黄色公文袋里，回到学校图书馆，恨不得所有同学都能看见我正在完成历史使命。如今，只记得每张纸上生词都不少，字典没少用，连滚带爬算是对付完了，真不知大师拿到我的译稿作何感想，是不是歪嘴还骂了一句。

23年前，亲临世界杯现场是令人艳羡至极的，大师果然去了意大利。回来的那个夏天，他的胸膛成为流动的展览会，一件件漂亮的世界杯T恤衫不重样地换着穿，再背上个有着世界杯标识的包包，那是何等的风光啊！外加在意大利之夏骄阳下晒成的焦糖色，活脱脱一个我的未来榜样！从大师身上我清晰地看到自己渴望获得的职业图景，只是那时我不敢有丝毫奢望，那扇大门对我长久地紧闭着。

几年辗转之后，我与大师终成同事。在我眼中，能拍出漂亮纪录片的大师干的是高级营生，我们则是粗糙的电视工人罢了。早先时代讲究作品，惟此才能安身立命，到了我等入行，大生产开始了，我们被产品淹没，反倒没了带几分个人色彩的看家本事。在产品的时代里，大师继续保有对于作品的个人追求，以我之见，1995年由其一手创建的《世界体育报道》深刻影响了中国体育电视表达方式的演进。虽然大师此前有不少作品已被选入教材，但是《世界体育报道》在体育频道元年之初连续播出四期大师在德国采访拍摄所得才是影响后世的最佳作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该是《步步风流》《双雄会柏林》《绿茵豪门》和《老纳的旧章新篇》。就其精度而言，距离标准意义上的纪录片尚有小小距离，但是因为大师本人的驾驭与掌控，半小时的片子中的张力和空间都有了无限的拓展，这就是电视表达中的优劣之分吧。

从未有机会向大师当面讨教一二，看着片子去偷艺一两招着实困难，大师的风格就是他本性的映照，他的观察角度始终在跳跃之中，表达中的空间、场景和情绪的塑造力可以穿透屏幕感染多数人。我们与大师不是一代人，我等缺少生活磨砺，平坦的职业路线，始终不曾改变的学生腔调，而大师一代人的青春锤炼在更为宽广的世界里完成，因此那一代中国体育电视从业前辈们更江湖、更快意些。

电视中技术与技巧无数，但是观察与表达永远都是此行此业之根本，大师以一册职业生涯心血之作示人，恐怕也是在讲述着有关他自己观察与表达的历练之路。有些本领与生俱来，有些本领是要在完全参透之后才有所得。大师很多事情想明白了，做清楚了，而我们如今还在摸索之中。

此书我愿意常伴左右，我知道有些答案就在里面。

2013年5月

大约是1986年，央视一位资深编辑问我是否能帮忙写两集解说词。他属另一部门，正参与制作一部长达30多集的大型纪录片。我知道解说词已经请十几位知名作家撰写完成了，难道要重写？

“有很多东西不能用，看着不像解说词，”老编辑说，有些无奈，“本来以为作家写这个应该轻而易举，结果完全两回事。”

看了他给我的两集文稿之后，我更加确信写小说和写解说词的确是两个行当。

举个例子：画面是两支麻鸭在河面上游荡。

作家写道：“看哪，两只鸭子在河里游得多么自由自在啊！”

我改成了：“南京板鸭是和北京烤鸭齐名的美食，它的主要原料是麻鸭，这一带的江河湖泊正是麻鸭的重要产地。”

区别显而易见：作家用文字叙事，重现形象；电视用画面叙事，解说词作补充和说明，扩大信息量。所以也可以说，电视是画面和文字共同叙事。

因而，小说、评论、散文，要求文字本身有连贯性和逻辑性。电视解说词不同，它只有在和画面结合起来看的时候才是连贯的、符合逻辑的，文字本身可以跳跃，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经常出现的情况是，离开画面单看文字很可能看不懂。

这是我到体育部一年后体会到的。

1983年我初到体育部当编辑，有老同志指出我“对镜头语言的把控力不足”。这是真的，我那时无论编新闻还是专题，都是先写解说词，录在录像带上，然后往上贴画面。如果不这样做，一大堆素材画面摆在面前就会手足无措。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一年，渐渐地，我发现我不需要先写解说词了。编节目的操作程序变成：

(1)仔细把所有的素材看一遍，边看边记场记(每一个可用画面的内容、在素材带上的时段、长短、景别……)。

(2)在一张16开打印纸上画个框架结构图(标明开头用哪些画面，中间分几个段落，讲什么事，由哪些画面组成，每个镜头每个段落多长，段落之间用什么镜头衔接转换，什么地方用哪一段采访同期声，什么地方要配一段何种情绪的音乐，片尾用哪些画面……)。

(3)修改结构图，调整某些段落和画面的长短，尽可能精确到秒。

这时的所谓节目，虽然还只是一张纸、一张图，但在我眼里，完成后的节目什么样，已经一目了然，不仅是画面，还包括解说词。写出来了？没有。实际上在以上三个步骤进行中，解说词随时都在冒出来，哪一段说什么内容，甚至说多少秒，逐渐心中有数，有些字句或关键词怕忘了，还会在场记本和结构图的相关段落旁加以注明。

接下来编画面，1小时大约编1分钟，该配音乐的段落也都配上，效率算不算高我不知道，但编成啥样是啥样，不用改，一般人做不到。

最后写解说词，配音。

一年时间，“对镜头语言的把控力不足”不再是问题，写解说词也日益得心应手，但新的麻烦来了：适应了跳跃式思维习惯和离开画面便可能不知所云的“解说词文体”，不会写也不敢写其他文章了，甚至于写一篇个人年终工作总结或磁带丢失情况说明都费劲巴拉。开始我很意外，以为是我智商有问题，后来眼见几个供职于纸媒的“腕儿级”老友兴冲冲“触电”搞纪录片，先后无声无臭、灰头土脸收场，我松了一口气，认为这恰好逆向证明我并非个案。至于作家集体铩羽，可说是隔行如隔山的又一实例。

于是有了自知之明，除了电视节目解说词，别的不沾。整理本书稿件的时候，发现1990年虽然我亲历了意大利世界杯和北京亚运会两大赛事，身边故事不能算少，但为纸媒写稿数量为零，是彻底“不沾”的一年。1985～1988年以及1995年、2001年、2004年、2005年这八年，每年只写一篇，也是基本“不沾”。

没有完全“不沾”，原因有三。一是《中国电视报》时常约稿，希望写点儿出国采访的见闻观感。他们派记者出国机会不多，又是自家报纸，不好意思推辞。二是多家报纸杂志的编辑记者都是老友，你可以不主动投稿，但人家瞧得起你，客客气气请你写一篇儿，这个忙不能不帮。三是有些事、有些感悟在电视节目中无法呈现，但又的确想让更多人了解和分享，于是只好拿起笔。

去除完全与体育无关的几篇文章，剩余百余篇因字数太多(40余万字)又减去三分之一，于是就有了这本书。

这些近30年来在多家纸媒发表过的文章，是否还有可读性，我拿不准。稿件大致搜齐后，请几位不同年龄(30岁～73岁)和不同兴趣背景(体育迷和非体育迷)的人士看过，反馈还挺“正面”的。总体讲有两点：一是有史料价值，有助于读者更深入了解那个时期的体育人物和体育事件。二是“明白了什么是体育，什么是奥林匹克”，并引起了对体育的兴趣。这第二点感受来自“非体育迷”，让我意外，也备受鼓舞。

30年时间不算短，有些刊物我保存了，有些只找到了原稿，何时刊登在何种刊物，记不得也很难查到。为统一起见，每篇后面只注明写稿时间，刊物名称略去。文章内容维持原样，当时什么说法、什么认识，都不作“整容”。比如，“韩国首都首尔”那时的说法是“南朝鲜首都汉城”；再比如，现在感觉英超、德甲足球转播水平更高，那时认为意甲最好。

电视纪录片编导的主要时间和精力是摄取和编辑画面而不是撰写文字。即便如此，因我在这一行混的年头有点儿长，粗略统计为电视节目撰写解说词已在百万字以上。从这个角度讲，本书只是副业。

感谢所有提供过帮助的朋友。

师旭平

2013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