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凤在现代文学史上因为鲁迅讥讽为“齿白唇红”和“流氓气”而不引人注意,但是他是现代极具特色的画家、作家、翻译家和收藏家。 1938年后到香港,在“文化沙漠”的香港他是以随笔家和藏书家知名的。
叶灵凤最有名的专栏是“霜红室随笔”,虽然已经出版了一些,但是仍有相当部分至今未能得到系统的搜集和整理,这当然是叶灵凤研究上的一个严重缺失。这本《霜红室随笔》,具有拾遗补缺的性质,目的是让读者能够再次领略叶灵凤随笔小品的艺术魅力,进而更全面认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香港文学。
平淡而意味隽永是叶灵凤小品散文的主要特色,《霜红室随笔》收录的散文正是作者散文特色的体现,无论是怀念故人,考证版本,还是描述生活,探寻故居,作者都娓娓道来,朴实动人。
《霜红室随笔》收录了叶灵凤的三十五篇散文,《霜红室随笔》从内容上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主要是在北京的见闻,这可能是叶灵凤在1957年回北京观光时对新中国的感受,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新中国建设的赞叹;一是主要回忆文人,如郭沫若,成仿吾,柯仲平等,此外还有聂耳,记录了他们的一些逸闻趣事;一是作者的老本行,对艺术的研究心得,如版画,石刻画像,拓印,版本等的考证和研究,足见作者收藏之功底;此外就是作者关于风俗的描写,是作者对于生活的趣味感受。
文艺行脚
湘西民间工艺美术
一到北京,我就赶上看了一个令我十分喜欢的美术展览会:湖南省民间工艺美术展览会。
当然,湖南的湘绣和醴陵瓷器,是驰名全国的工艺美术品,但这个展览会的展览重心却不是放在这上面,而是着重介绍湘西山地兄弟民族的日 用手工艺品,如用彩色棉纱线编织的被面、花边、花带、彩色桃花的袖口和裤脚花边,还有蓝白的印 花布。这些都是湖南土族、苗族、侗族、瑶族和汉族妇女们的业余制作。除了蓝印花布以外,那些被单、床单、花带等等,都是自用品或用来馈赠亲友 的,都不是在市上可以买得到的商品。这些展览品的来源,除了一部分是湖南省博物馆的收藏品外, 有许多都是由负责征集的人亲自到人家去商借的, 有几幅色彩和图案编织得非常美丽的被面,据说还是由物主当场从床上揭下来相借的,所以平时很难有机会看到这些被埋没了的民间工艺美术品,因此非常可贵。
这个展览会是在中国美术家协会新建的大楼里举行的,我去的时候还是预展,是由郁风陪我去的。我在会场上见到了王琦、张光宇和黄永玉。还见到了沈从文。他自己就是湘西人,近年又一向喜欢研究民间工艺美术,对于家乡的这些艺术品自然非常爱好,因此他正是这次展览会的热心支持者之一。他陪着我一面叙旧,一面又如数家珍的将有些展览品的特色、风格和生产情况介绍给我听,我看出他站在这些艺术品的面前是如何的陶醉和喜悦。 有几幅被单和织花的彩带,图案的恢奇复杂,色彩的鲜艳和大胆的强烈对照,运用鸟兽形象构成图案的巧妙,使我仿佛一时见到了波斯的古毡毯, 古代墨西哥玛耶人的雕刻建筑图案,以及现代毕加索、保尔克利等人画面上的那种丰富色彩。若不是已经说明这是我们自己兄弟民族的作品,我真会认为都是外来的东西。
但是细看一下,那些狮虎、凤凰、猴马,以及 一般家禽植物图案的采用,又无一不是山地民间传说和日常生活接近的东西,而花纹的排列和变化的韵律,又分明与我们古代商周铜器艺术一脉相通,可见这是渊源有自的。我一时惊诧它们类似外国作品,不过是我自己的少见多怪而已。
十月四日参加了全国文联招待的午餐会之后, 从丰泽园饭庄散出来,看看距离下午另一个约会的时间还有三小时,我就决定趁这机会实现向往已久的一个愿望:去逛一逛琉璃厂。做我临时向导的是阿英。
去是去了,可是这愿望只能说是实现了百分之一。因为偌大的一个琉璃厂区域,四处都是书坊和骨董书画店,若是依我的心愿,每一家每一本书每一幅画每一尊唐俑细细的看一下,正如细细的去看鞍钢那样,只怕用一年的时间还不够,因此连走马看花的方式也被迫放弃了,只好选定了两个重点: 到墨缘阁去看看齐白石的画,再到荣宝斋去看看他们的木板水印画,其余的地方只好一任它们从车窗外面飞掠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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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书馆”缘起
沈昌文
俞晓群、陆灏和我,在将近二十年前就有过一次“三结义”。那时,我刚要“退居二线”,但是贼心不死,还想做事。更主要的,是多年的出版工作让我结识许多名流,都是做文化的好资源。原单位的新领导不会不让我再做点小事,但是,我知道,老一辈的领导是不希望我再做什么事的,我的愿望会让新领导他们很为难。谁让我在过去一些年里那么不会伺候老人家呢!这时我概括过自己的心情:出于爱的不爱和出于不爱的爱。我只能离开我钟爱的原单位,同新结识的朋友们去“三结义”了。
完全没有想到,封建社会里的自由结义形式竟然胜过我多年习惯的领导任命方式。我们的“三结义”居然越搞越热火。没有多少年,做出来的东西,无论质与量,都让我惊喜不已。举例来说,先是《万象》杂志;接着是《新世纪万有文库》,几百本;后面来一个《书趣文丛》,六十来本……这些成绩,都是我过去不能想象的。自然,这些书的问世,还得感谢许多参与其事的其他同事和朋友,恕我不一一列举了。
那时“三结义”的“桃园”在沈阳的“辽教”。以后时过境迁,我们的刘备——俞晓群——迁出沈阳,于是,现在再次“三结义”,改在北京的“海豚”了。
出版社而名“海豚”,对我来说是个新鲜事儿。但我知道海豚爱天使的故事——“天使想给海豚一个吻,可是海太深了。海豚想给天使一个拥抱,可是天太高了……”“‘天使,我如何才能得到你爱的馈赠……’海豚痛苦地低鸣。”
现在,解决海豚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来自黄浦江边的著名渔人——陆灏。陆灏结识天下那么多能写善译的天使,他们会一一给海豚以深爱,以宏文,让海豚名副其实地成为一条出版江河中生活得最顽强的鱼——俞晓群领导下的出版大鱼。
我遥望海豚的胜利和成功,乐见俞晓群、陆灏两位愉快的合作,特别是读到大量我仰望和结识的天使们的怀着深爱的作品。我高兴自己现在也还是“三结义”中的一员,虽然什么事也没力气做了。我今年七十九岁,能做的只是为人们讲讲故事,话话前尘。以后,可能连这也不行了。但是无碍,我不论在不在这世界,还是相信: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俞、陆的合作会有丰富的成果。遥祝普天下的天使们,多为这两条来自祖国南北两隅的海豚以热情的支持!
二〇一〇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