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是把我们对生命的思考提升到更高水平的人，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与周围的人和事保持绝对距离，我们不得不从他指给我们的层次出发来思考问题。他的声音盖过了现代所有其他的声音，他清晰明了的思想让所有其他思想都显得愚钝麻木。尼采就是那摆脱了锁链、不承认知识与生活领域里有什么暴君的人。

本书以通俗简明的语言概述了著名哲学家尼采的基本思想，是入门性的读物，同时对于专业研究者亦将有启发作用。

本书评述了尼采的一系列重要著作，将它们分别界定为上午的哲学、午日的哲学与午后的哲学。本书还对尼采有关理性与道德、上帝之死以及虚无主义等方面的思想做出了颇有见地的判断，对权力意志等概念做出了精辟的剖析，从而点面结合、部分与整体相结合地对尼采的哲学做出了独立性的思想总结。

第七版前言

第一章 尼采思想引论

第二章 著作

　生命的悲剧形态——尼采早期著作

　《悲剧的诞生》

　《论在道德意义之外的真理与谎言》

　《不合时宜的考察》

　上午的哲学

　《人性的，太人性的》

　《朝霞》

　《快乐的科学》

　午日的哲学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午后的哲学——尼采晚期作品

　《善恶之彼岸》

　《论道德的谱系》

　《偶像的黄昏》

　《敌基督》

　《瞧，这个人》

第三章 与哲学传统的决裂：尼采对理性和道德的批判

　尼采对传统实体哲学的主体神话的批判

　本质与现象、存在与生成、理性与非理性的辩证法

　尼采对道德价值世界的分析归纳

第四章 欧洲虚无主义——死去的上帝的长长阴影

　尼采关于上帝之“死”的言论

　尼采对虚无主义的分析

　尼采通过建构悲剧美学克服虚无

　主义的尝试

第五章 总结

第一章 尼采思想引论

弗里德里希·尼采于1844年10月15日出生于里茨恩的吕肯（Rocken bei Lntzen）的一位新教牧师家庭。父亲英年早逝后，全家迁往瑙姆堡（Naumburg）。1858年10月至1864年9月，尼采就读于瑙姆堡的中学。上大学时，他先后在波恩（Bonn）学习语言学和神学，在莱比锡（Leipzig）学习哲学。这一期间，他熟悉了阿图尔·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哲学，首次接触了里查德·瓦格纳（Richard wagner）。尼采经他的老师里彻尔（Ritschl）推荐，在24岁时成为巴塞尔（Basel）的古典语文学教授。他在巴塞尔结识了雅各布·布克哈特（Jacot Burckhardt），与当时生活在瑞士的瓦格纳缔结了友谊。他看出，瓦格纳的音乐与他自己的思想世界有着一种深刻的亲缘性。在1870年至1871年德法战争期间，他当了几个月的志愿卫生员，因身染重病而退出战场。此后他一直身体不佳，并由于健康日益恶化而于1879年中断教职。从此他完全献身于自己的哲学使命，在各地做私人学者。这些地方是西尔斯一玛丽亚（Sils—Maria）、尼斯（Nizza）、马林巴德（Marienbad）、威尼斯（Venedig）、里瓦（Riva）、拉巴洛（Rapallo）、罗马（Rom）、热那亚（Genua）及都灵（Turin）。1889年年初，也许是某种进行性肌肉瘫痪的后果，尼采在都灵陷入疯狂。十年沉疴之后，尼采于1900年8月26日在魏玛（Weimar）去世。

说到尼采的形象和作品，今天与20世纪初一样，充斥着支离破碎、矛盾百出的各种判断和观点。套用一位著名的传记作家库尔特·保罗·严茨（Curt Raul Janz）的话来说：“对尼采著作多多少少有些启发性的哲学解释成千累万。它们依出自哲学上的哪个门派而定，彼此争斗、相互补充，时而发挥影响，时而消失得无影无踪。”问题始终都是：尼采是伟大的思想家，抑或是不成功的诗人？倘若他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那么，这种伟大特点何在呢？我们该怎样从他那里认识我们自己呢？他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呢？他究竟与哲学思想的传统形式有没有某种可确定的联系？如果没有的话，与传统哲学相比，他的思想形式“新”在何处呢？

所有这些令人尴尬的问题都没有清晰的答案，这一点不仅是因为，各种对尼采的解释如潮涌一般，而且是因为，尼采著作本身具有内在的多义性。那些著作是最高、最严格意义上的“尝试”，是‘“一个追求真理、尝试真理的人的试验，这个人也因此而成为一位考验读者的试验者”。这种考验使得尼采的“实验哲学”关联的前提是：“精神可以承受多少真理，可以勇于面对多少真理？”

尼采所做的冒险是，首先是描写当时来临的欧洲虚无主义，随后分析虚无主义那种“进退维谷”的现代性表现形式，即分析政治与道德、宗教与文化、科学和艺术。

我叙述的是今后两个世纪的历史。我描述的是来临者，是必定无疑的来临者：虚无主义的来临。现在就可以讲述这一历史：因为它的必然性已然成形了。这一未来已经表述在上百种象征中，这一命运已经处处宣示出来；所有人都为了这一未来的音乐而竖起耳朵。很久以来，我们全部的欧洲文化都在经受着一种张力的折磨，这一折磨的强度年复一年地有增无减，形同趋向灾难：它像一条河流一般湍急，咆哮、翻滚着奔向目的地。但它不再沉思，它害怕沉思。

相反，在此讲这番话的人至今除了沉思什么也没有做，他是作为一个哲学家和隐居者从直觉出发做沉思的，他认为自己的优势就在于隐姓埋名、置身世外、动心忍性、慢条斯理、甘居人后。作为一名冒险者、试验者，他曾迷失于未来的所有迷宫；作为一只预言鸟，他讲述未来时，是往后看的；作为欧洲最早的彻底虚无主义者，但他已经在内心深处经历过了虚无主义，把虚无主义甩在身后、身下和身外……

在叙述虚无主义的显现时，尼采并不是预测“某种世上从未出现过的危机”，这一危机就存在于世界的本质之中，因为在这个世上，继一切至高价值贬值之后，仅遗留下“彻底的无意义”。尼采要将这一危机推向对全部价值的重估，从而造成虚无主义的“自我克服”，即从“趋向虚无的意志”转而抉择“对一切过去和未来之物的命定”的狄奥尼索斯（Dionysos）式礼赞。他写于1888年春夏之际的一份遗作特别提到了这一“自我克服”的要求：“这样一种实验哲学……尝试性地认识到彻底的虚无主义的可能性。而这并不是说，它要……驻足于否定性意志。毋宁说，它要走向反面，走向对现有世界的狄奥尼索斯式肯定，既不撤退，也不承认例外，也没什么可选择的。它希冀的，是永恒的轮回，即联结同样的东西，同样的逻辑、同样的非逻辑。一个哲学家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就是，以狄奥尼索斯的态度面对生活。我的用语就是：‘爱的命定。”

尼采的思想要做“未来哲学的前奏”，克服时间的时间性，达到轮回的时间的永恒性，以及“希冀之人的有限性此在与自我希冀的世界的永恒存在”之间的和解。这一不合时宜的思想引发的矛盾是，一方面，是我在决定着一切此在的命定及其永恒轮回；另一方面，又认识到，亘古以来，我只是世上的必然事件中的一个受制约的命定而已。符合道德地说来，我对所有此在和如是存在负责任，没有什么此在对其存在和如是存在负责。这一矛盾无法为精微的哲学解释艺术所克服。卡尔·吕维特（Karl Lowith）的回忆倒不失为一种认识：“只有当尼采成功地跨越一切来来往往、起起伏伏，飞翔进天庭的纯洁性中”，才会克服这些矛盾。

尼采的实验哲学所围绕的始终是，克服受制于对世界的道德性解释的“复仇精神”，这种复仇精神就是以毁灭内在和外在自然为宗旨，趋向“沉重之中的神性轻盈”这一超人般的激情，这一激情把世界看做“神性救赎和明媚景象”的阶梯。这样看来，尼采的实验哲学远远超越了道德批判和理性批判，成为对感性和世界的审美式认识的哲学。它怀着对永恒轮回的希冀，视世界为永恒合理的。但是，这里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查拉图斯特拉（Zarathustra）对世界的自我澄明、对世界的肯定的祈求这一祝福是否持存于物理性世界结构中？这一世界结构虽可得以科学性思考，却无法令人生活于其中。还需要追问的是，尼采渴求和希冀的对生活的肯定、祝福和神化是否因人与世界的麻烦的双重关系而受到危害？这种关系在于，世界虽然一方面显现为人的唯一家园，但另一方面又是人所陌生的，因为它是个消逝与死亡的世界。因此，尼采的精神性生存的一种实质性努力就是，为我们完全陌生的对生活的古老观点起见而克服这种双重关系，按照这种古老的观点，生与死作为梦幻般体验虽然彼此有别，但从存在的角度来看，它们是一种完整的、不为主观行为摧毁的轮回过程中彼此交融的因素。对于存在那无所不在的生成形态及其世界，尼采对立于传统形而上学而做了思考，传统形而上学反思的，就是持存的存在。尼采象征一种全新的哲学，它以“支离破碎的”狄奥尼索斯的名义来制定摆脱一切分裂状态、在永恒轮回的过程中重新赢得永恒生命力的形而上学。这种全新的形而上学指明了在一切存在的动荡不宁中通向恒久宁静的道路，还指出了生活中的苦行，这种苦行并非像基督教的苦行那样，来自于放弃一切，而是来自活生生的丰盈。最能说明这一点的，是意大利诗人朱塞佩·托马西·迪·兰佩杜萨（Giuseppe Tomasi di Lampedusa）在他的小说《塞壬》（Die Sirene）里讲述的关于塞壬的话：“当她们坐在岩石上时”，人们会从她们的歌声里，“从她们的心底里”，“感受到夏日的海浪拍打着岸边”。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简称《查拉图斯特拉》）第四部分的核心是《午日》（Mittag）这一章。在这一章里，形而上学得到了审美性表达。那时关于在时间的交点即午日生长出来的一棵老树的画面，“老树被一株葡萄树的丰盈的爱所拥抱，隐藏在葡萄树的枝蔓里”。“葡萄树”指狄奥尼索斯、葡萄的主人、“手拿钻石一样的葡萄刀”的“葡萄农”、灵魂的“伟大解放者”、“无名氏”、渴求查拉图斯特拉的灵魂的人。就像欧根·芬克（Eugen Fink）所写的那样，狄奥尼索斯也是“时间本身的横截面，时间拿走一切它带来的东西，它既赠与又掠夺，既建设又摧毁，既联结又打断。狄奥尼索斯是永恒轮回的赠与者和掠夺者”。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无论是“拯救者”（基督），还是“解放者”（狄奥尼索斯），都无力让尼采那饱受折磨的灵魂摆脱阴影，只有解放性的和拯救性的疯癫能做到这一点，它疯癫地将基督与狄奥尼索斯合成一个人馈赠给病人。

尼采在其最初的著作里自认是病态文化的“医生”，在其创作的最后时刻，他仍自认是“狄奥尼索斯的最后信徒”，无论在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后，都找不到继任者。他那要克服时间性和历史性的关于时间与存在的学说，在关于永恒轮回的思想中达到顶峰，指向超出想象力的“人与时间的彼岸”，展示了关于超越逻辑和目的论的陌生世界的看法。解构对经验的规范性起归整作用的原则，标志着经验事实消融为不连贯的“意志原点”，在透视性演绎的框架内，这些原点构成了臆想地封闭性的、自我关联的虚幻世界。将这一意志事实推行到极致，就逾越了对尘世生活的人类学解释视域，它的活力令它那排他性的有效要求成了问题。尼采倾向于将理性哲学阐述成对这一哲学的主要是审美性的规定，这在刚开始时还同叔本华哲学密切相关，但他又将这种阐述同取自空间、时间和自我体验，且自我救赎的审美现象这一观念联系起来。在思想成熟的尼采那里，这一进步的阐发决定于关于审美性世界图像的实验性构想，这些图像的承载者不再是那种“我思”，而是林包德（Rimbaud）所祈求的“我想”。

P1-9

我对本书第七版做了审读和扩充，希望新版本服务于人们对尼采有增无减的兴趣。新的世纪正在与他那些或合乎时宜或不合时宜的著作对话，形同在这些著作中发现了它自己的经验、灾难和希望。

2003年9月于汉诺威

维布莱希特·里斯

本书所有摘自尼采著作的引文均取自由G.科利与M.蒙蒂纳里（G.Golli／M.Montinari）编辑、由德国袖珍版出版社出版的15卷本考证研究版。尼采的书信引自德国袖珍版出版社出版的8卷本研究版。（卷次编号采用罗马数字，页码采用阿拉伯数字。）原先的文本中疏排的段落在本书里用仿体加以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