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需要“境”——外在的环境,内在的心境。如能在书虫书痴们的熏染下,视读书为趣事,寻得思想的养料,进而达至光明通透的境界,岂不快哉!“读书风景文丛”即是这样一套引导读者与书结缘、与书友结缘的书话随笔集。
“读书风景文丛”第一辑合18个分册,作者大多是当今读书界较有名气的作家、书评人、媒体人,内容多为读书笔记、藏书题跋、文人逸事等。撇开丛书的知识性、趣味性不说,单是它传递的那种对书的尊敬,对书的痴迷,便构成了它的独特价值。相信它能引领读者朋友,感受阅读,领略书中无限风景。
本书为其中一册《左手新书右手旧书》,由王淼编著。
《左手新书右手旧书》是王淼的一部书话集,汇集作者数十年读书与藏书的心得。在他看来,“爱书人所钟爱的从来都不是一种单纯的阅读,他们在选择书籍的同时,也是在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左手新书右手旧书》中不仅介绍了种种有趣的图书,还传达出一种雅致闲适的生活态度,并诏示了爱书一族的有趣存在。
黄泥街上又见他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兴起了散文热,五四诸大家的散文重新浮出水面,备受争议的周作人成为当时的文化热点。很长一段时间内,拥有一套周作人的文集,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看惯了梁实秋、余光中、董桥等人的文字,逐渐就会看出其中媚雅的成分来,好看固然是好看,但未免修饰得太精致太完美了,就像一位标准的美人,因为她太无可挑剔了,反而缺少了独具的个性,倒不如一个素朴而且不那么标准的女人更耐人寻味,像《浮生六记》中的芸就属于这样的女人。周作人的散文无疑是最耐读的文字,就像苦中有香的苦茶,洗却铅华,寓学识才情于淡然,达到了一种大智若愚的朴拙境界,是不可模仿的个人文字。
新中国成立之后,周作人著作的出版大致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二十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周氏为鲁迅的研究提供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同时在香港《亦报》等报刊发表了大量有关风物花草之类的散文随笔。第二个阶段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八十年代,岳麓书社率先推出了周作人的系列文集,这套文集由钟叔河先生编辑,装帧素朴大方,让人爱不释手,遗憾的是因为种种原因,这套书最终半途而废,没有出全。第三个阶段是九十年代后期至今,国内对周氏的研究已成风气,集大成者诸如钱理群、舒芜、止庵等人业已在学界占有了一定的地位,周氏著作的出版也达到了鼎盛时期。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有以下几种:《周作人文类编》(精装十卷),钟叔河编辑,它收集了包括集外文在内周氏已知的所有著作,优点在于全,缺点在于打乱了周氏著作的原始风貌;《周作人自编文集》(三十六种),止庵编辑,周氏生前亲手删定,其编排本身即是在营造一种语境,这套书的价值就在于恢复了周氏著作的这种编排语境;《苦雨斋译丛》(已出九卷),止庵编辑,收集了周氏现存所有的翻译文字,日本古文的琐碎细腻若换了别人去翻译,很容易就会弄得臃肿不堪,只有通过知堂译笔的古拙丰润,才能够传达出其内在之美,所以,止庵说周氏的“灵魂是古希腊的,而审美方式是日本的”,诚然如是。
我最初曾在九江的一家书店见到过《周作人文类编》,摩挲久之,不忍释手,终因上庐山旅行行李不宜过重而与此书失之交臂,使我耿耿于怀了很长时间。后去长沙出差,竞复得此书于长沙的“黄泥街”——我在无意间闯入了黄泥街,发现整条街竟然鳞次栉比全是书店,原来此街就是全国“四大书市”之一的黄泥街,我如鱼得水,流连忘返,索性移师黄泥街,在此安营扎寨,住进了黄泥街的一个小小旅馆之内,以便于早晚浸润其间,得嗅书香。那是一个冬日的雨夜,潇湘夜雨,旅人客居,我独坐灯下展读刚刚买到的《文类编》,真是恍如昨日。人生至乐,不过如此。
未成全帙的《周作人作品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岳麓书社的《周作人作品集》开始陆续出版,是为中国大陆自一九四九年后第一次对周氏著作的大规模整理与重印,并从此引发了世人对周作人散文的重新关注与研究热潮。
岳麓书社的《周作人作品集》先后出版了十九种,分精装和平装两式行之于世,精装本以数种并为一册,共合订为八卷;平装本则无论厚薄,每种均为一册单行,其中印数较多的在一两万册,印数较少的则不过区区千册左右,尤以陈子善教授编辑的两种《知堂集外文》(《亦报随笔》、《四九年以后》)最为稀见。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周作人晚节不保、做了汉奸乃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周作人对于新文学的贡献之大却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所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一般读书人莫不对知堂其文其人抱有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如何对待知堂身后留下的这一份厚重的文化遗产,则成为出版界难以绕过的一个敏感话题。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岳麓书社率先打破了出版界对于知堂作品避之唯恐不及的消极态度,并对周氏其人首次予以了“人归人,文归文”的客观评价,对周氏作品“对传统文化和国民性进行反思,对中西和中日的文化历史作比较研究”的主要内容予以了充分肯定,对新时期多元话语的形成尤其有着不容忽视的价值与意义,而《周作人作品集》之所以得以顺利出版,则首先应该归功于时任岳麓书社总编辑的钟叔河先生的精心策划与有力推动。
钟叔河先生与知堂老人结缘于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彼时钟先生正以右派身份流落于长沙市,充作一名以拉板车讨生活的劳动人民。他白天流大汗,晚上则在黯淡的十五支光电灯下如饥似渴地阅读“周遐寿”的文章,读而有感,便冒昧地用红格子“材料纸”给远在北京八道湾十一号的周遐寿去了一封信,直到收到回信和题赠的书籍,钟先生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周遐寿”就是大名鼎鼎的周作人。其后数年间,钟先生与知堂老人书信往还,在那个特殊的语境中,那种知音之感给晚年寂寞的周作人带来了莫大的安慰,但可惜的是,这些书信大多在“文革”伊始即毁于一旦,只有一通因保留在《毛选》中充作书签,方幸免于难,自然也就成为那一段文坛佳话的唯一见证。
作为一位编辑,钟先生曾明言自己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为周作人编辑、出版一套完整的文集,他说,宁愿自己少出几本书,只要能够多出版几种周作人的著作也就可以知足了,毕竟自己的十本书也抵不上周作人一本的价值啊!钟叔河先生的心愿在二十年后终于成为现实,八十年代,钟先生重操旧业并主政岳麓书社,他上任伊始的第一个大胆举措就是立即编印了一部《知堂书话》,接踵而至的即是《周作人作品集》的陆续问世,至此,中国当代出版史上的“周作人禁区”终于成功告破。P3-6
春节前,在天地出版社任职的一位朋友说,现在的书店纷纷倒闭了,但读书人依然不减,这种风气正是美好社会的种子,是不是找机会做一套关于读书的书?这几年,我一直在编《天涯读书周刊》电子杂志,也早想着出一套这样的书。甚至在一两年前就跟一家出版社商谈出这类书,作者就找了好些位,但限于市场太小众,出版社最终放弃了计划。说来,还是觉得对作者不住,便随时在寻找机缘出这样的书。
我的这位朋友是实在人,做出版多年,此前也有合作,对做读书的书,自然是一拍即合。我随后提出做年轻作者的书,如阿滢、王国华,在读书圈早已享有盛名;如理洵、黄岳年则在网上拥有众多的“粉丝”,虽然市场小一些,但在未来是值得期许的。相对来说,年纪大一点的这类作者,差不多都出过书了,出他们的书,固然市场有保证,但新鲜劲似乎不足了。我如此说。朋友说,就按你的意思办。
有了这一句话,我就大胆放心地去组稿,一下子约了二三十位作者,但有的觉得写的文章固然多,还不够出书的分量;还有的担心市场……几经筛选,终于确定了十八位作者。于是,这套名为“读书风景文丛”的书就顺势而出了。
我曾在微博上谈论这套书说,这里展现了不同作者的阅读趣味,去除了时髦,回归了阅读。实际上,书话类的书出到今天,我们也在思考,书话的未来,以及书话学的构想。现在,我们期望通过读书随笔的形式,让阅读变得更有趣一些。读书随笔,更多的是一个人的思想表达。另外,这样一套读书随笔,作者基本上是年轻一代,他们在当今的读书圈中还属于被忽略的一群民间读书人,但他们活跃于网络、报刊,影响非凡。这次呈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可能观点少了一点,但都在文字中有所表述了。而这,需要用心去发现。
确实,读书风景很美丽,但如果缺乏发现,可能看完一本书就扔,或者读书过于功利,就难以发现阅读之美了。安武林老师说,《读书如同玩核桃》。这是怎样的玩法?确也令人好奇。而王淼兄《左手新书,右手旧书》,这样的一种状态也足够迷人。如若《闲敲棋子落灯花》是一种生活方式的话,其展现的也是《书中风骨》了。不管是《枕边书》,还是《信手拈书》,都是《与书为徒》的一种《书式生活》吧。
这读书风景,既有董桥的书城黄昏即事的韵致,也有读书生活的素描,就像卞之琳所说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不仅如此,透过这读书风景,我们看到的是读书人在浮躁的时代,依然心存美好,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这种精神所凸显的气息是优雅的,也是温暖的。
朱晓剑
二○一二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