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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随笔三十年精选(上中下)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随笔编辑部
出版社 花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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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随笔三十年精选(套装上中下册)》为纪念《随笔》杂志创刊三十周年而策划编选。萃选1979-2009年《随笔》杂志佳作,依时间分为上、中、下三卷。所选文章内涵丰富,题材广泛,显现了《随笔》杂志向来以包容的立场,性情的文字,理性的思辨,关注社会民生、思考历史和未来的独特风格。《随笔三十年精选(套装上中下册)》名家荟萃,新锐迭出,制作精良,可供品赏、研究、收藏。

内容推荐

《随笔》创刊于一九七九年,与改革开放刚好同步,至今已整整三十年了,为纪念《随笔》杂志创刊三十周年。《随笔三十年精选(套装上中下册)》萃选1979-2009年《随笔》杂志佳作,依时间分为上、中、下三卷。所选文章内涵丰富,题材广泛,显现了《随笔》杂志向来以包容的立场,性情的文字,理性的思辨,关注社会民生、思考历史和未来的独特风格。

目录

《随笔》三十年精选(上)1979—1989

谢日新/序

1979年

 茅以升/桥话

 吴有恒/榕荫杂记(节选)

 冼玉清/岭南采风录

 李育中/《鲁拜集》和《蔷薇园》

 王先霈/小说的叙述角

1980年

 黄药眠/杂感集(节选)

 施蛰存/乙夜偶谈

 钱君句/几种印谱的序和跋

 谢菊曾/涵芬楼往事

 端木蕻良/鲁戈邓林室随想

 王起/旧诗新话(二则)

 商承祚/一块甲片的风波——契斋东西南北谈

 高行健/文学创作杂记

 吕剑/书肆梦寻

 高行健/谈小说叙述语言中的第三人称“他”——文学创作杂记

1981年

 遇罗克/出身论

 戴镏龄/忆郁达夫

 吴伯箫/诉衷情

 冯英子/东林访旧录

 董楚青/我的爸爸董必武

 陆文夫/苏州人到广州来

 沈种/挽联种种

1982年

 丰华瞻/我父亲丰子恺的晚年生活

 王晨/报海点滴

 郁达夫/革命广告

 薛家柱/艺术僧

 黄裳/虞山访占记

1983年

 荒芜/伐木日记(外一篇)

 钟敬文/谁识临危节不挠——回忆林海秋烈士

 周汝昌/不贤识小,其小乎哉——叙《红楼识小录》

 唐弢/谈随笔

 浩成/“颂圣”何时了?

 廖沫沙/《纸上谈兵录》后记

 曾彦修/谈谈三个“三不”

1984年

 野曼/海市,不是梦

 吕同六/葛兰西陵墓抒怀

 高光/学医记

 萧获/忆萧珊

 萧乾/我的启蒙老师杨振声

 陈学昭/纪念“五四”爱国运动及其它

1985年

 杨绛/老王

 赵大年/重返南开

 司马玉常/“一阔脸就变”

 丁耶/诗歌“大跃进”及其他——“左”拾遗

 老烈/人事三题

1986年

 舒芜/历史需要我们作证

 梁羽生/“烟锁池塘柳”的寻根与发展

 李建纲/耍猴者说

 黄秋耘/荒原上的“狼群”——五七干校生活杂记

 姜德明/爱书人的肖像

 舒展/文化昆仑——钱钟书——关于刻不容缓研究钱钟书的一封信

 梅志/胡风与我这一对“虎”

1987年

 郑朝宗/怀旧

 叶君健/会见帕特里克·怀特

 徐然/似曾相识阮玲玉——虎年的母亲杨沫

 贾平凹/弈人

 季羡林/尼泊尔随笔

 (台湾)李敖/音乐——华夷交响乐

 黎澍/忆田家英

 廖冰兄/预立遗嘱放言

1988年

 李锐/童年琐忆(三篇)

 忆明珠/醉福

 蓝翎/风中观草摇

 董鼎山/D·H·劳伦斯与性

 (台湾)龙应台/不要遮住我的阳光(外二篇)

 胡山源/我和杨郁

 夏晓虹/我的美国朋友柯珮娜

 公刘/铁哥们儿扩大化

1989年

 时限/我的位置和价值

 冰心/一个最充满了力量的汉字

 杨绛/大王庙——旧事拾零

 赵曙光/教育局转来的信(外一篇)

 胡风/论诗五则

 李锐/神仙会

 (台湾)余光中/如何谋杀名作家

 蒋子龙/形式的魅力

《随笔》三十年精选(中)1990—1999

1990年

 柯灵/浅论钱钟书

 金克木/诺贝尔世外传来新讯

 冯亦代/“后市街”的童年

 魏荒弩/余振二三事

 流沙河/庄子现代版

 朔望译/老报人论新闻(外一篇)

 丰子恺/乐生

 宗璞/燕园墓寻

1991年

 王元化/思辨短简

 戴厚英/矮檐(外二篇)

 铁凝/沉淀的艺术和我的沉淀

 方小宁/我心灵深处的冰心

 赵寰/铁窗阡悔录

 李辉/告别权力的瞬间——读《华盛顿传》漫笔二章

 吴祖光/“禽兽、畜牲,你好冤枉!”

 贾植芳/《悲哀的玩具》选编后记

 巴金/给汝龙的信

1992年

 黄宗江/陋室珍壁录

 夏衍/绀弩还活着

 冯牧/献身树和绞杀树

 汪曾祺/羊上树和老虎闻鼻烟儿

 夏衍/怀曹聚仁

 牛汉/记我与石头的情谊

 丹晨/詹妮求职记

 冰心/关于岳王坟(外一篇)

 贺星寒/人在单位中

1993年

 吕锦华/大山深处的墓包

 徐城北/法律与由法到律

 周涛/哭路遥

 何满子/皇帝与文人

 董乐山/闲话皇帝

 李汝伦/刀下留情

 李公明/里尔克与我们

 张锲/冰心二题

 张抗抗/建筑的阅读

1994年

 张中行/才女·小说·实境

 楼适夷/受难的一生——纪念我的母亲

 陈村/为顾城而哭

 范用/邂逅

 程乃珊/关于《走出非洲》之外

 王蒙/我的另一个舌头

 邵燕祥/偶思录

 唐达成/大勇者的风度

1995年

 叶楠/危机迫在眉睫

 罗韬/认识波普尔(外一篇)

 新凤霞/同甘共苦

 肖复兴/闲话北京老饭庄

 艾煊/退而思(外二篇)

 耿庸/却说张中晓

1996年

 韩羽/家乡话

 王朝闻/随笔三则

 林林/漫谈日本随笔文学

 洁泯/立论与祸福

 于光远/田家英的悲剧(外一篇)

 朱铁志/幽默的杂文和杂文的幽默

 杜渐坤/痛悼戴厚英

1997年

 何向阳/与曼殊斐尔的桌前谈话

 徐刚/人啊,你们要赞美水

 何西来/说放松

 牧惠/仙境的等级与人间的官阶(外一篇)

 艾晓明/想起了苏青

 乐黛云/不同文化中关于月亮的传说和欣赏

 徐中玉/榜样和挚友——忆荒煤

1998年

 筱敏/这一代以及那一代的理想

 李国文/说谥

 金岱/“精神器官”与使命重寻

 白桦/百年一瞬——翁同铄与光绪

 李公明/迁徙与怀乡

 郑超麟/关于《从苏联归来》

 钱谷融/曹禺先生追思

 张抗抗/无法推诿的责任

1999年

 李士非/东京日记摘抄(1998年)

 蒋子龙/作家之家

 谢冕/这颗心燃烧了一百年

 王蒙/小说与电影中的中国人

 刘心武/归来时,已万家灯火矣

 吴岳添/一部被禁止的小说

 张序/我们的后代如何生存?

 潘旭澜/其兴也勃——太平杂说

《随笔》三十年精选(下)2000—2009

2000年

 高莽/松林问孤魂——谒左琴科墓

 狄马/坐着的权利

 梅桑榆/一个归隐者的自白

 张戬炜/千古一毛

 吴思/笑话天道

 李慎之/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论作为思想家的陈寅恪

 吴立昌/围绕《赛金花》的一次朝野对话——旧刊今识

2001年

 黄修己/北大忆旧(两篇)

 张承志/四方的考古

 张立勤/四月的思考

 赵园/内外

 王充闾/押会

2002年

 朱正/公式的缺陷

 贾植芳/《狱里狱外》新版题记

 鲍鹏山/孟子的逻辑

 王得后/猴子的教训

 吴小龙/悲情·人格·思考——《多余的话》究竟要说什么

 袁伟时/执着为中国的新文化辩护

 左泥/古今跪事略考

2003年

 林斤澜/出生入死

 梁晓声/论中文的中国状态

 吴明明/悲剧从丢失民心开始

 冯骥才/长江,一个可能的文化灾难(外一篇)

 谢泳/读《北京平民教育之现状》

 顾骧/如此照相——往事忆拾之三

 周良沛/人才·奴才·奸才

 岑桑/说真话的纪德

2004年

 筱敏/诚实与否,这是一个问题

 张梦阳/往事非烟百感生

 阮文涛/凤凰涅粲的楚痛——读《一纸苍凉——杜高档案原始文本》有感

 从维熙/博物馆的话题

 林贤治/包围凯尔泰斯

2005年

 张国功/国难期间的“李庄精神”

 胡文辉/失意者的历史

 杜小真/应该感谢他——写在萨特百年诞辰、逝世25周年之际

 胡平/战后日本社会考

 傅国涌/废除科举制百年祭

 褚孝泉/写成历史的罪责

2006年

 张柠/表态运动和自由的累赘

 唐小兵/容忍与自由

 章明/读“高祖还乡”的联想(外一篇)

 雷颐/铁路与政争——以李鸿章修铁路为例

 章诒和/写给不看戏的人看——《伶人往事》自序

 缪哲/读梁遇春《小品文选》

 孙郁/周氏兄弟的里与外

 苍耳/哑剧时代

 张鸣/又想起了王大点

2007年

 摩罗/主流的力量有多大

 鄢烈山/“贪生怕死”的权利

 薛忆沩/“最后”的日记

 陈思和/《胡风家书》序

 王学泰/说大诰

 黄一龙/我们怎样做祖宗

 陈四益/艰难的生存

 蓝英年/劳动英雄斯达汉诺夫

 林达/新教贵格派的自律和诚信

2008年

 杨早/朋友

 资中筠/文化与制度——鸡与蛋的关系?

 徐贲/七十多年前的苏联青少年

 杨小彦/我们时代的艺术理想

 宗璞/《冯友兰集》序

 冯锡刚/《东方红》随想

 袁鹰/遗言太沉痛

 钱理群/当今之中国青年和时代精神——震灾中的思考

 王彬彬/禁欲时代的情色——“红色电影”中的女特务形象

 秋风/值得纪念的中国第一部宪法

 钟叔河/《周作人散文全集》编者前言

2009年

 景凯旋/没有死过,但病过

 汪永晨/在德国,节约不是口号

启事

试读章节

李子长

听电台广播李子长的故事。

对于这位画家,民间传说得很有趣。说他画的画是活的,画的母鸡会下蛋,韭菜会长,太阳能发热放光。他画了这三幅画给女儿作嫁妆,那女儿嫁到男家,把前两幅画挂起来,每天便用鸡蛋炒韭菜作菜,遇到下雨天,还挂起画着太阳的那幅画来晒谷子。在民间,这画家完全是劳动人民自己的画家。他是以卖鱼为职业的小商贩,穷得嫁女也只有拿画作嫁妆。画会下蛋的鸡,画会长的韭菜,画能晒谷子的太阳,大概就是劳动人民对自己的画家的要求吧!当然,这不是真的要这样神化,他们只是要求画家画出的东西要合一般的人们的胃口罢了。一般的人是吃鸡蛋炒韭菜的,并不要什么龙肝凤髓;他们对于能晒谷的烈口,比之对于夕阳朝晖,更有好感。从来的画家,画夕阳朝晖的多矣,画烈日的有谁呢?

我从前在农村,见一般人也爱欣赏画。每逢过年,村中的灯寮书馆等公共场所,便张挂一些画幅以为装饰。那些平日粗粗鲁鲁的耕田做工的人,这时也会聚拢来细看,说这张画得好,那些画得坏。大约他们赞好的,多是画了他们习见的事物,如一群孩子骑着水牛过河,老渔翁钓得了大鲤鱼,公鸡打架,母鸡带雏之类,他们也爱看一些故事画,如李逵闹江,武松杀嫂,而对于西厢待月,黛玉葬花之类的所谓仕女画,倒不那么有兴趣。

李子长的画有没有留存至今的呢?我不知道。我想,他生前一定是画过不少为一般的粗人俗人所爱看的画的,不然,他们便不会对他这样感情亲切。我小时读过李子长的诗,那是从一个乡村蒙馆老师的手抄本里读到的,题为《村居杂咏》,共百余首。现在还记得的只是个别的句子,如“朝炊一釜长腰米,晚蒸半盘屈脚虾”之类,看来,他乐于隐逸的生活,而且亲自参加了一些农业劳动的。他的诗写得并不很好,难得的是它引起了一般的俗人的爱好,互相传抄。他是自有其平易近人之处的。

和老虎讲和

见报上有一文,论韩愈为文祭鳄鱼,祈求鳄鱼远徙,因而联想起有一则和老虎讲和的故事,也和这相类似。某地虎患严重,县官亲自作了一篇告虎文,对老虎讲了许多道义,相约各不侵犯。他叫人去山口凿石立碑,就把他那向老虎提的“和平建议”刻在碑上,划地为界,与虎分疆而治。不料虎毫不睬他,立碑之日,虎忽然来,把立碑的工人咬死了两个。这故事出自古人的一本笔记,是有其事的。只是我一时查不出来。

又,清末徐赓陛,任过广东陆丰县知事,他在任内出过一张捕虎示,收在他著的文集内。现将他的告示原文抄一段,以见对虎抱着幻想的不只一人。文如下:

毛虫之孽,感召有由。兹本县于七月初八初九初十等日,预行斋

戒,于十一日恭诣本邑城隍神前,虔诚至祷;一面省刑法,简政令,察

奸蠹,除烦苛,修其职守。尔士民宜各修孝弟,敦礼让,重廉耻,毋强

食弱,毋众欺寡,毋贪非义之财,毋逞血气之勇。官民交相儆戒,庶蒙

神庇,挽此咎征。

他也是以为虔诚致祷了以后,老虎便不吃人的哩。这种心理,是因怕虎而生的。因为怕,便不敢打,听到虎吼,便先已股栗骨软,慌了手脚,只好吃三天斋,去求神庇祜。我要是个打石工人,决不赤手空拳替这种糊涂官去虎窝旁边刻字立碑,那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给老虎吃了没仇报,做声不得的。

清明时节两纷纷  李文固,明末清初时广东嘉应州人,是个才子。东江一带颇有关于他的故事流传于民间。我没有读过他的诗文,也不详其生平。但从听来的故事中却记得一件,印象甚深。那是说当清兵迫近广东境时,李文固的叔父是明朝的地方官,想动摇投敌。李文固知道了,便于一次宴会上举钟向他的叔父劝酒,念了句诗:“清明时节两纷纷。”他叔父说:“你念错了,是雨纷纷,不是两纷纷。”李文固答:“是两纷纷,不是雨纷纷。叔父,你该尽钟(忠)啊!”借意用这双关的话规劝他叔父。前几年偶然看到一部梅县地方出版的杂书,也记载了这段故事。

这故事有深意,又显得机灵,因此听过便记得。

清朝一代,思想统制甚严,像这样提倡民族气节的故事流传下来,实不容易。这故事得以流传,大概也和它用了句民间习知的诗句有关。我曾经想过,如果用的是别一句晦涩的诗句,能理解其意而乐为之传讲的人,便会少得多。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是雅俗共赏的诗。这种感情是许多人都能领会的,其影响也大。整首诗的各句,都已成为民间的口头语了。李文固在上述故事中运用了的句子,又是诗,又是俗话。他的运用是很成功的。从这一点看来,他确是无愧于称为才子。

我这段话,是否扯到文艺创作的某个问题上面来了呢?似乎是的。

卖懒

广州旧俗,除夕时,小孩子沿街高叫卖懒。欧阳山的小说《三家巷》有一段写了这种风俗,读起来很觉有特色。按,这种风俗由来甚古。宋代诗人范成大作过一首卖痴呆词: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叫人买。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揶揄。栎翁块坐重帘下,独要添买令问价。儿云:“翁买不要钱,奉送痴呆千万年。”那时卖的是痴呆。诗中描写的情形,和广州的卖懒倒是一样的。

据我所知,卖懒的风俗,在广州虽然流行,在乡下却不普遍。这大概是乡下原来就不像城市那样,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去卖、花钱买之故。乡下人过年,照例进行一次大扫除,说这样便把晦气扫掉。他们是不大有“奉送痴呆千万年”的损人利己的想法的。看来,古时农村风气是比城市的淳朴些。在城市,最初大概也只是自己把晦气扫掉便算的吧?由自己扫掉到拿出去沿街叫卖,这反映了商人意识支配着人们。社会上一定有了卖劣货假货的风气,才会使人们想到连痴呆、懒这类坏东西也可以拿去卖的。

现在,卖懒之风已经没有了,这是被社会主义革命革掉了的。相沿千百年的风俗,改得这样快,这主要是由于经济制度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现在,谁还在过年的时候想到要让别人倒霉呢?那真是很少很少这样的人,纯洁的孩子们,尤其不会有这种想法,他们自然是不会再去沿街叫卖懒了。P7-11

序言

一、缘起

《随笔》创刊于一九七九年,与改革开放刚好同步,至今已整整三十年了。去年年底,举国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三十周年庆典之时,编辑部同仁都说,三十年了,我们也应该做点什么。许多铁杆的作者和读者也说,三十年了,你们也应该有所表示。一个小小的社办刊物,没有精力也没有财力去搞什么大型活动,况且无论做人做事,太兴奋太张扬了,都没有好处。于是,决定低调处理,编一套三十年精选本以资纪念。一经决定,编辑部便紧急动员,各司其职,讨论编辑体例,商定入选标准,列出时间表,进行倒计时。经过半年多的努力,一部三大卷近一百三十多万字的《(随笔)三十年精选》终于拿出手了。如此大部头的书,照例要有个序。我是《随笔》老人,又是新任主编,这写序的重任,也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二、《随笔》的创刊与创刊者

《随笔》的创刊,凭良心说,是得益于改革开放带来的相对宽松的环境。《随笔》创刊时,全国科学大会和第四次文代会都刚开过不久。党的领导人号召全党全国人民,尊重科学,尊重人才,尊重文艺创作规律,特别强调文艺家的创作自由,不要横加干涉,并郑重宣布今后不再搞政治运动,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历来饱受政治运动折磨的知识分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奔走相告,以为这次是真正的“时间开始了”。当然,中国知识分子的每一次激动,几乎后来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跟着便是痛苦的反思。然后是再激动,再付出代价,再反思,周而复始。都说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中国的知识分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当时的环境相对宽松,从《随笔》创刊时手续的简单就可以看出。当时以苏晨为首的广东人民出版社的几位老编辑,认为每一次历史发生大变革的时候,必定会引起意识形态领域的大变革,一定会出现许多报纸杂志的,比如“五四”前后,抗日战争结束后。而且几十年来,人们说话和写文章都不大自由,写出来的文章都压在箱底,应该有一个让他们说话的地方。几个人一商量,就办起了《随笔》还有《花城》。当时办刊,不用任何审批手续,到出版管理局登记一下就行,颇有点像港台实行的登记制。也不用固定的办公场所,一定的注册资金,公开的办刊宗旨。这些比港台的登记制还要宽松。最初甚至连刊号都没有,用的是书号,典型的以书代刊。以致最近还发生过这样的事,《随笔》与《花城》的编辑换发期刊记者证时,有关部门要当时两个刊物创刊的批文,怎么都找不到,后来出版局_位领导才说,那时根本不用批文。

《随笔》的主办单位是花城出版社,主管部门原为广东省新闻出版局,现为广东省出版集团,但创刊时,提出申请的却是广东人民出版社。1981年花城出版社成立时,要把《随笔》与《花城》带走,也不用办任何的移交手续。可见当时的环境是如何的宽松了。

三、《随笔》的办刊宗旨与风格

前面说到,《随笔》创刊时没有公开的办刊宗旨,确乎如此。她的办刊宗旨,是在后来的办刊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以前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提法,我这里综合一下,似乎可以这样说:《随笔》的办刊宗旨是,高扬“五四”民主与科学的旗帜,致力于在思想文化界的突破,更多地关注深层次的历史、思想、文化的挖掘,提倡讲真话不讲假话,关注现实,直面人生,使刊物既能给读者以思想上的启迪,又能给读者以美感,真正成为国人思想的园地。

谈到《随笔》的风格,我觉得很难用一句话概括她,真要概括的话,惟有这三个字:讲真话。

记得刚到《随笔》工作时,那时的主编黄伟经就跟我说了选稿标准:《随笔》不是美文杂志,不在乎文章写得漂亮与否,而在于是否讲真话。以后好些年,他年年都要带着编辑部同仁给老领导同时又是《随笔》老作者的黄文俞和黄秋耘拜年。黄文俞笔名黄安思,是老资格的新闻工作者。他深知假话之害,年年对我们的嘱托都是讲真话。黄老还曾是《南方日报》的总编辑,最近我从南方报人的一篇文章中得知,《南方周末》创办之时,黄老的嘱托也是讲真话,实在不能讲真话时,可以保持沉默,但绝对不要讲假话。

黄秋耘是一九三六年参加革命的老作家,当年因为写了《不要在人民的疾苦面前闭上眼睛》、《杜子美还家》等讲真话的文章而受了二十多年不公正的待遇。每次拜访他,他的嘱托也是讲真话,并对还要时不时地提倡讲真话忧心忡忡。一次,提到毛泽东鼓励讲真话时说的“五不怕”:不怕杀头,不怕坐牢,不怕离婚,不怕开除党籍,不怕开除公职时。秋耘同志幽了一默:“他老人家当然不怕了,别的人,谁不怕?”最后,他说:“关键是要有一个讲真话的环境,不必刻意去提倡。”如今,二老都早已辞世,可以告慰他们的是:《随笔》虽几易主编,他们的嘱托,编辑部同仁不敢一时或忘。即使有时缺乏讲真话的氛围,但也能做到季羡林先生生前说的那样:真话不全讲,假话全不讲。发表在《随笔》上的文章,都能做到《随笔》老作者、杂文家章明先生说的那样:“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情,言之有文。”

《随笔》还有一些不能叫做风格只能叫做次风格或特点的东西,也是《随笔》独有的,想必读者朋友都已注意到了:一是她虽然关注现实,却从不就事论事地就正在发生的现实中的一个话题进行讨论,如去年的雪灾、地震、西藏问题、奥运等以及今年发生的许多大事。并不是我们置身事外、漠不关心。而是觉得任何一个历史事件,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才能更好地还原其本来面目。距离产生美,距离也产生真。靠得太近去看一头大象,即使视力正常的人,也只能看到一堵肉墙。二是《随笔》杂志从来不进行公开论战。我们也知道公开论战能吸引读者眼球和挠动媒体兴奋点,如当年《新青年》钱玄同等先生关于白话文问题的论战,《中国青年》关于潘晓“人生的路啊,为何越走越窄”的大讨论等,都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但我们不想这样做,至于为什么,我想用我刊执行主编麦婵女士的几句话作答:因为《随笔》“记录了新时期中国思想解放运动的心灵轨迹,展示了在转型期浮躁的审美文化中对高雅品位追求的镇静品格,在话语聒噪的时代表现出大处着眼的精神追求”。“心灵轨迹”、“镇静品格”、“大处着眼”,是我们一直追求的目标,尽管未必能达到。

四、《随笔》的作者与读者

《随笔》的作者,都是中国著名的知识分子,翻开《随笔》一百八十多期的目录,光是看看那一串串令人肃然起敬的名字,心里就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在当今,很少有像《随笔》这样的刊物,能几乎将中国现当代的著名知识分子“一网打尽”。《随笔》除草创阶段为不定期外,以后一直是双月刊,稿费也很低,很多作者纯为友情给刊物赐稿。李国文先生说过,只要《随笔》吩咐一声,他马上寄稿。中新社一九九三年七月报导说:“冰心和夏衍都把《随笔》看作他们最喜爱的刊物之一,认为《随笔》没有污七八糟的东西,办刊方针很严肃。”严文井先生说:“《随笔》有自己的特色,言之有物,是现代人们的思想园地。”朱厚泽先生说:“对于《随笔》,我接触到的好些同志和我一样,是喜欢的。有的文章,一翻开就清风扑面;有的文章,一入口就浓醇芬芳。”一九九五年十一月,《随笔》百期纪念,时任主编杜渐坤携编辑部同仁赴京举办百期庆典。凡是《随笔》邀请的作者都来了,有些没有邀请的作者也自己来了,这只有把刊物当成自己人才做得到。这是一次中国当代文艺群星的大荟萃。座谈会上,于光远、王蒙、邵燕祥、许觉民(洁泯)、徐刚、汪曾祺、唐达成、阎纲、吴祖光等先生都欣然援笔题词,题词中,有赞美、有黾勉、有祝福、有期待,限于篇幅,恕不一一。特别令编辑部同仁感动的是,冰心先生那几年几乎都在医院中度过,得知《随笔》已一百期时,还是抱着病体题写了“贺随笔百期”的祝词。广东著名老报人、专栏作家微音先生,也是抱病在《羊城晚报》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词:《(随笔),愿你长命百岁!》。

《随笔》的读者,几乎都是具有大学文化以上而又关心民族与人民命运的知识分子。没有他们的默默支持,《随笔》不可能走到今天。说来惭愧,编这部《(随笔)三十年精选》时,编辑部因几经搬家,已经没法找齐完整的一套了,可有不少读者朋友,却保存了从创刊号到最新一期,期期不拉,且“像少女珍藏初恋情书般珍藏着她”(一读者语)。刊物以前设置过栏目,各种栏目不时变换,但有一个栏目一直没变,那就是“编读桥”。即使近年不再有栏目设置了,但“读者来信”还几乎每期都有。读者朋友把《随笔》当成自家的刊物。觉得哪篇文章敢说真话,就来信致谢;觉得哪篇文章质量欠佳,就来信批评。与其说编辑部在编这刊物,不如说是读者假我们之手在编。不但如此,读者朋友还是刊物的义务校对,举凡刊物的史料有误、数字差错、错字别字、语法修辞混乱等,无一能逃过读者慧眼,几乎都是第一时间来信指出……

有如此作者,有如此读者,刊物要是还办不好的话,只能怪编辑无能了。

三十年了,孔子说“三十而立”,《随笔》立了什么,如何立的,有一百八十期的杂志在,有一百三十万字的《精选》在。读者诸君自会明鉴,不用我多说。我坚信美国老报人斯东在他的著作《苏格拉底的审判》的“缘起”里说的话:“任何一个社会,不论它的目的是什么,不论它标榜的是什么乌托邦式的和解放性的宗旨,如果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的男男女女没有说出心里想说出的话的自由,就不是一个好社会。”我愿意相信现在是一个好社会,因此有说出心里话的自由。《随笔》今后在小的方面,也许会有所变化,但她的办刊宗旨,她的说真话的传统,决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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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8:4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