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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朝圣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顾野生
出版社 珠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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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八零后女子独自行走西藏的心灵洗礼,深入圣地墨脱充满未知的神秘之旅!

一本比起《转山》《西藏一年》文字更干净,情节更震撼,内容更励志的身、心、灵洗礼书!

她以西藏作为参照系,以此来窥看缺失信仰的庸俗之人。生命是如此的卑微,渺小,不足为道。她带着哲学性思维,思考生命的有限性,而宗教的无垠。同时她又带着人文主义的眼光,思索着西藏的现代化与传统,全球化与民族文化,新与旧,过去与现在,现在与将来,变与不变间的关系。

内容推荐

这本书最大的不同,在于作者并不是在写旅游书,或是攻略。而是写一个外来女子进入西藏的真实反应。她与八十后不一样,当八十后享受着后现代社会带来的物质满足时,她已逃离城市的牢狱,背上行囊,用脚思想。她对现代文明保持怀疑精神,对现代文明派生出来的产物有所抗拒,并时刻处于警觉之中。

这本书不是在写千篇一律的能看到西藏,而是在呈现一个外来者无法进入的西藏。可以说,是一个八十年代女子内在对世界的反应。不仅仅在说西藏,也是对照所处的生活。

目录

自序 朝圣西藏

壹 出走前的暴风雨

贰 感子故意长

叁 四千里路云和月

肆 孤独的布谷鸟

伍 看不见的拉萨

陆 无路可逃的纳木错

柒 看不见的修行

捌 看不见的城市——日喀则

玖 看不见的墨脱

拾 门巴族与黄酒

拾壹 看不见的游吟诗人——仓央嘉措

拾贰 隐秘的桃花源

拾叁 关于一个梦想和荒蛮岁月

拾肆 和官兵、孩子一起割谷子

拾伍 卖菜的小女孩

拾陆 背崩通路

拾柒 教门巴族的孩子唱粤语民歌

拾捌 看不见的老茶馆

拾玖 看不见的藏漂

贰拾 看不见的八廓街

贰拾壹 看不见的玛吉阿米

贰拾贰 山南朝佛——看不见的神灵

跋 出走西藏

试读章节

壹 出走前的暴风雨

2009年6月28日,一夜辗转反侧,早早起来,我想把一箱给墨脱孩子的物资先寄去拉萨,因为肩上的行李实在是让我不堪重负。邮局的工作人员,一脸苍白,似乎一夜未眠。接过我的纸箱,她将物资重新打包、称重,然后事不关己地说:“这一箱东西,快递300元,5天后到。若普通邮寄,105元,但要15天。”我惊异,即使快递也要5天才到?而且邮费还要300?不菲的价格,不得不让我望而却步。我没有考虑普通邮寄,实在无法忍受15天的长相思,于是,我付给工作人员10元的纸箱打包费,双手托着重重的物资,离开邮局。

这时,已是早上9点,意味着12点55分的火车离我越来越近。我必须马上回家整装待发,坐一个小时的班车去广州火车站,不然,我将无法赶上这趟前往拉萨的火车。我能感受到时间每一秒都在不停地催促我的脚步,除了疾步快走,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在路口,碰见父亲的吉普车。我喊了一声父亲,他忽地踩下脚刹,朝窗口一看,还没来得及说话。“爸爸,我马上就要去拉萨”。他一脸愕然,似乎来得太忽然。

“是的,我12点多的火车,现在马上回家拿行李,就立马去广州坐火车”。他欲破口大骂,可我急冲冲的步伐,他只能将一肚子的情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一踩油门,汽车呼啸着远去。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可时间的紧迫,将满腹情绪收之脑后。回家急忙背上55升的背包,母亲见我要走,又用尽喉舌相逼,希望我能在最后一刻“回头是岸”。无奈她的女儿,义无反顾,势必要走。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难道你不想读大学了?”

我回头,见她一脸哀求,似乎在等候我回头时最后一丝希望。“难道我留下,就能如愿以偿地上大学吗?”我夺门而出,出电梯的那刻,坚决身影后两行咸咸的泪水,只有自己得知。

走出小区,见父亲正好迎面而来,见我身后背着重重的背囊,前面又挎着一个小包,双手还托着重重的物资。他不再说什么,一把搬过我手里的纸箱,朝吉普车走去。他送我去汽车站,车里凝固着彼此无法说出的话,谁也没有说话。终于,他发话了:“你知道吗?你这样一去,意味着你不读大学了,你想过你要自己去闯,走向打工的路吗?”他的话戳中我的死穴,眼泪又涌起。“我知道,但我不想再等。这是一个骗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一个阴谋。××大学的通知书早就已经发放了,我们一次次听信谗言,5万元石沉大海。事实上,我们比谁都清楚,我已经没有资格进入这所大学,可你们还一次次地欺骗自己,一次次地扔钱。最后呢?我不仅仅没有拿到××大学的通知书,更可恨的是,听信他的谗言,让宝贵的第一志愿这样白白牺牲。意味着,我无法在第一志愿填上海洋大学,失去了录取的资格。你要知道,艺术类的高考,填报志愿是关键,往往是一次性的抉择,填报失误了,就全盘皆输。可当初谁告诉我,据××大学的内部消息,我的专业和高考成绩已过,入学肯定没问题。那最后呢?当我无比自信地将××大学填为第一志愿,最后竟被告之,专业排名不够前。这样也算了,我们出钱,托人打通关系,前后两次花了将近5万元。一天天的等待,一天天的询问,最后呢?录取通知书没有等到,5万元也石沉大海,那人消失踪影。”

我呐喊,我哭泣,我怨愤!若我当初没有相信所谓的官方可靠消息,我就不会失去进入海洋大学的机会。棋错一步,全盘皆输!那么,这个时候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要继续做着不切实际的黄粱美梦吗?还没读大学,我已经花费了家里5万元,若我走后门,四年大学我要比别人用多几倍的钱,那么,除了继续我的计划,出行西藏,我还能如何?

父亲听我一口气说完压抑在内心许久的话,一时之间,空气中只有厚重的呼吸。“好吧,那你走吧。既然你坚决要走,那以后的路你就自己走吧。”这一句话,重重撞击我所有的自控防线。我决堤的泪水,有一种狠狠的坠入大荒流的逼迫。是的,为了出行西藏,我付出的代价是,未来的路要自己走。大学,原来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本来以为已经到达终点,但最后却被告之,终点还在前方,我还在路上。

我买票上车。窗外,父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朦胧的视线里。汽车缓缓前行,带着一个女子所有的悲欢、梦想上路。我带上墨镜,旁人无法得知,从清远到广州一个多小时的路上,一个女子用尽所有生命的力气,把成年后的眼泪全部交还给父母。

收到父亲的短信“文婕,路途遥远,条件艰难,事事注意。你不听他人意见一根筋地要走这样的路……爸爸我是多么无奈啊!只有一个心愿,你能早日平安回家……”

眼泪又一次决堤,夺眶而出,窗外,暴风雨狠狠地打在玻璃窗上,刺痛的却是我的心。

终于赶上前行拉萨的火车,卸下厚重的行李。窗外,暴雨暂歇。与其说是一场旅行,不如说是一场生命的流放,我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一直觉得,人很容易习惯于一种生活,固定一种限定的经验模式,屈服于现实社会的生存法则。我想远行,为了阅读这本无边无际的空间大书。“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拉萨不是我的目的,徒步墨脱才是我的最终归宿。父母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傻,不好好留在电视台实习,而去受苦。他们说,难道一定要现在去吗?明年去不行吗?上大学的事情怎么办?

我无法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事情,在当时无法得到价值印证。如同当初他们一再反对我去汶川支教。而现在回首,他们亦改变了当初的观念。有时事物的价值,不能马上呈现,需要静静等待时间作出判决。

我坚决出行,在这个时候,是因为墨脱这个被誉为莲花的圣地,将要通车了。这意味着封闭了千年的美丽,终于要向世人展开。通车自然喜悦,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对原始农耕文明的窥知欲望。传统门巴族、洛巴族的精神文化,将要面临多种文化入侵,如何在多种文化的交流碰撞中,避免被同化的命运而担忧。特别对于一个拥有语言,而没有文字的门巴族,它的传承性很容易在进来与出去中失去原来的生命力。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工业文明的人来说,那里呈现的是农耕时代。趁还没通车,还没发展成一个旅游景点,我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徒步翻越过去。我想生活在别处,看看经验之外的生活。我想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体验他们生活里丰富的美学内容。或许我的生命需要写作,而路上的经历,为了完成纸上的一场宿醉。能走进去一趟,生命不仅仅获得今世的体验,还窥知了经验之外的前世。这无疑,是一份精神的饕餮盛宴。即使,这里埋伏着无可预料的生命危险。

但人不能为了安全考虑而固于一室之中。这不仅仅是一场精神历练,更是身体遭遇的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一直以来,我对陌生之地存在向望之心。所有冒险的本质,都是为了逃离原本的生活。为了身在现场,突破所有认知的经验范围,验证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在无限的空间中,我的双脚重新与大地衔接。我的身体,时刻处于敏感的状态,感知周遭的一切细微变化。对于一个经常在路上的人来说,必是相信空间与时间,漂泊与生命的确凿关系。用身体感受世界,接纳生命的一切可能性。因此,一张火车票所带来的终极意义,激发生命潜在的一切可能性,使生命宽度得到无限延伸,内心因此充盈,丰盛。

这趟开往拉萨的火车,载满了一个19岁的女子的遗憾、希冀、梦想与新的生活。

P2-6

序言

朝圣西藏

【壹】

我想到龙应台的一句话,“有一种寂寞,茫茫天地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或许只能独自面对,素颜修行。”用它来形容我这几年在路上的生活,恰如其分。从16岁开始,我就将自己的生命放逐在无垠的空间里。为了去西藏,我不顾家里的反对,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匆匆结束电视台的实习工作,以出走的决绝姿态,坐上火车去拉萨。从广州出发,经历四千里路云和月,为自己的灵魂吸氧。

在西藏,我努力地摆脱游客的身份,摒弃上车睡觉、下车拍照、走马观花地游览景点;我一意孤行,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不以参观名胜古迹为目的,不落于人云亦云的俗套;我更愿亲近西藏看不到的内在本质。我站在暗处,以一个窥探者的身份,进入西藏。

我无意介绍大昭寺、小昭寺的景点,但我对八角街里的朝圣者特别感兴趣,试着与他们同吃、同住、同修、同行。零距离地接触朝圣者吃喝拉撒等形而下的生活内容,我发现藏民的生活,是那么的严肃,痛苦或幸福是那么的真实,每个事件都愈发具有不可思议的重大意义。在真正了解拉萨后,我发现外来人对拉萨、对西藏存在太多误解。

西藏更应作为参照系,以此来窥看缺失信仰的庸俗之人。生命是如此的卑微、渺小、不足为道。我无数次思考生命的有限性和宗教的无垠。思索着西藏的现代化与传统、全球化与民族文化、新与旧、过去与现在、现在与将来、变与不变间的关系。在西藏经济的进步与发展,得与失之间,我不断调整自身的位置,不断进行一轮轮的反思。

这本书,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并不是在写旅游,或是攻略,而是写一个外来女子进入西藏的真实感受。我试图逃离城市的牢狱,背上行囊,用脚思考。我对现代文明保持一定距离,对现代文明派生出来的产物有所抗拒,并时刻处于警觉之中。

于是,这本书不是在写千篇一律的能看到的西藏,而是在呈现一个外来者无法进入的西藏。可以说,是一个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女子内在对世界的反映。不仅仅在说西藏,也是对照所处的生活。

【贰】

这本书分成四部分。第一部分,出走前的暴风雨,是临行前所面对的一切。第二部分以八廓街为主,客观地记录朝圣者的生活和内心状态。第三部分是行走于西藏其他城市的所感。第四部分则是在墨脱支教的经历。

萨迪说:“人应该活90岁,前50年用来读书,中间50年用来游历世界,最后30年用来著书立说。”若人真能活到90岁,这样的安排真不枉“桐花万里路”。可我等不到中间那30年才游历世界,我的双脚始终处于动荡不安的状态,时刻想生活在别处。人不能久固于一室之中,须臾不离半步。我们的内心总是需要一些精神力量来抵抗世间一切诱惑,褪去内心的虚浮杂乱。

每个人的生命,可以用不同的空间来展示。我此趟西藏之行,可以画出这样一条线路。拉萨一日喀则一珠穆朗玛峰一樟木一山南一青朴一林芝一墨脱一拉萨。拉萨是起点,也是终点。时间埋伏在道路的内部,并通过结合、组接,产生进入内部的诸多可能性。我感到双脚的沉默内敛,但每行一步都是一次对命运的改变。

我在墨脱当支教老师,实现了5年前的愿望。这段路途,没有转经筒,没有朝圣者,但却是一次属于自己内心的朝圣。守着世间最美的雅鲁藏布江,在莲花盛开的地方,带着一群孩子,每日弹琴歌唱,读书写作。我从现代化工业文明走进了荒蛮的原始农耕社会。我与孩子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环境和文化差异。在背崩乡的日子,恍如回到了自己的前世。我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在这里,我完成了一次与前世的对话。  在西藏,我不断地修正自己原本的价值观。朝圣者身上所具有的强烈宗教意识,与我的唯物主义产生化学反应。我不断地想,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要怎样地活着?我开始想到自己的未来,想到来世,想到某一天尘归尘,土归土,化作春泥更护花。我不再汲汲于当下的价值,而是多了一份淡然,看清了事物本质后,一笑而过。

【叁】

从16岁开始,我所做的事情一直不被允许。或许,我常做一些不被认可的事情,或者说我做的一些事情在当时无法体现其价值,比如说行走。如同当初他们一再反对我去汶川支教。而现在回首,他们亦改变了当初的观念。有时事物的价值不能马上呈现,而需要静静等待时间作出判决。

从小到大,和亲人的关系经常出现冲突和矛盾。在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内心有种比别人更偏执的倔犟。父亲是军人,对我的成长,灌输了严格的军人要求。他恨铁不成钢,尽管他那么精心栽培,我最终还是没能成为他想要的样子,甚至更糟糕。年少的时候,我不懂得如何宽悯地对待人事,包括父母,经常气得父母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今年父母离异,毫无意外,我归属于母亲。父亲是继父,16岁以前,我恨他,而16岁以后,我爱他,是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爱。尽管不是亲生,他却待我如己出。父亲看了我的书稿,泣不成声。在西藏的某天收到父亲的短信,我不由泪流满面。中秋佳节来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家庭破碎,而我又远在西藏墨脱,离异的第一个中秋,他选择回老家,安放一身无法排解的悲伤。他对我的爱,更甚于妹妹。我对父亲的感情,比对母亲来得更浓烈。越走越远,我离他那张苍老的脸越来越近。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寓意着生命的一个起点,在我刚满20岁的时候。我一直希望能写一本超越图书市场同龄人所写的书。我不知道这本书能否如愿,但这本书完结,就代表着一种生活的完结,另一种生活的开始。看着它由零碎到成篇成章,这个写作的过程,是一个人安静地进行内心对万物整合的过程。

这是一本写给在路上的人看的书,可以随身携带,亦可以随时抛弃。人与人之间,人与书之间,山水有相逢。在初见的刹那,便可得知是否同道。在旅途中,离生命的起点越远,人就越能听见内心的真实声音。所以这本书更多时候是一个人的呓语,或者你可以视为一场陌生的清谈。

将此书送给父亲

作为他42岁的生日礼物。

绮念在笔端,深情在心底

2009年9月24日深夜墨脱背崩乡

后记

【壹】

深夜,沉浸在法国人类学家斯特劳斯的《忧郁的热带》中。“每一个人身上都拖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去。”他继续说道,“从此以后,可能把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沟通起来。经由预想不到的方式,时间把生命与我自己之间的距离拉长:在我能够回顾省思我以前的经历之前,必须先经过20年之久的遗忘期。以前我曾在世界各地到处追寻那些经验,可是当时并不了解其意义,也不能欣赏其精华本质。”

如我现在写西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知道书写的艰难,因为我讨论的是西藏。作为一个过客,西藏是一个复杂庞大的实体,一个多维立体空间,有无数条通道,每条通道又包含着诸多的可能性。生命的有限性,注定我只能进入其中一条通道,而不能将其展开为平面剖析。西藏与我,存在着巨大的宗教文化、地域环境、经验意识的差异。如同楚河汉界,相互对峙的两极。“西藏超出我们的经验,成为梦想与遥望与寻觅之地,寻觅不是印证我们的有,而是为了印证我们的无。在历史和时间之外,在难以逾越的高山中幸存的这片土地,成为我们精神的异域。”(马原语)

市面上关于西藏的书,有这么两类。第一类是旅游攻略书。干篇一律,翻来覆去的景点介绍,简单、实用、具有参考性,但毫无新意,平白肤浅,只适合游客,走马观花的行动指南。第二类是以文化为主,进一步阐述西藏地域文化、宗教。在他们的笔下,西藏不再是单调的意象,他们构筑了不同的西藏,在客观的西藏下,为自己的灵魂寻找到一个栖息的臆想西藏。西藏,被各种各样的叙述手段,置于大众视线内,展示它丰富多彩,斑斓灿烂的内部结构。天生的相对文化主义者,马丽华说:“用人生中最宝贵的20年时光,奔波在高天阔地的山野间,是漂泊地,亦是归宿地。”她笔下的西藏,富有浪漫主义色彩。对西藏的书写,从激情走向理性,从浪漫主义走到社会人类学。“总是不相宜的看到美丽风景背后的东西,从而煞了风景。”或许,美感的产生,需要站立在事物的一定距离之外。于是,当她逐渐深入西藏的内部,身在现场发现所见之西藏,已非意识中的西藏。文字里的激情澎湃,缓缓退潮,她开始吝啬赞美,而转向沉默。这是一个关注灵魂书写的作家,在叙述西藏时,脑海里的多种文化价值观,相互抵触,矛盾冲击。

阅读马丽华,从刚开始的激情书写,到后来极力表现出来的克制优雅。她认识西藏的过程,亦是修正内心,认知自我的过程。她开始犹豫,一方面她为藏民族身上,存在着唯物主义者无法理解的宗教信仰而感动。一方面又为藏民族的灵魂幻想——将生命付诸于一场无法预知的来世,生命存在的虚无和徒劳,让她感到焦虑和沉痛。著名的人类学家斯特劳斯,对此阐述道:“当人类只有一种文明作参照时,人类的灾难也就开始了。”桑结端增在《藏文化与藏族人》一书中,对藏族人格与佛教皈依进行了多元分析:“佛教,在藏区成为主导地位的一种社会意识形态。静止和无为,是其最高、最终、最完善的道德思想,也是佛教追求的最终目标。其价值目标取向,行为类型,以及理想信念,千年来直接引导和支配着民族的思想情感、行为方式、道德标准。藏民族将生存理想,寄托于来世。与世无争的观念,渗透人心。”

马丽华的遗憾,在于认识列维·斯特劳斯太晚,他的一本《忧郁的热带》让马丽华从那个感性自我的泥淖中走向理性的社会人类学。她开始用多元价值观分析西藏,用相对主义眼光将事物一分为二。行走20年,她用身体抵达神圣,用文字放声歌唱,用精神抵达神灵的指尖。尽管她将西藏永久的封存在浩瀚的文字里,她的内心仍觉得失落。

“深夜拥被独坐。海脑和心怀一派空虚。忽然间,一个念头不期而至——你何时才能结束心灵的流浪?”“在心灵的这一特定空间,时间丧失意义,无论相隔多少年,它依然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咀嚼到被洗劫,被放逐,被遗弃的滋味。心灵从未寻找到实在的归宿,它一直在浪迹天涯。”

远行者是孤独的,马丽华的内心亦是孤独的。书写西藏的艰难,让每一个人在面对庞大的西藏时,因自身渺小而甚感沮丧。一个觉醒的灵魂,总是以一种出走的决绝姿态,突破生命过程中不可能的阈限。一个尼采和马斯洛的信奉者,崇尚人,信仰人本主义的局外人,在整个藏民族的一元价值体系中生存,并理解,给予慈悲。注定了身份的孤独,灵魂始终游离在出世与人世之中。

灵魂像风,飘无定处,无影无踪。书写西藏的人,漂泊,是生存最本质的状态。

我想到列维。斯特劳斯,一生致力于人类研究。他生活与工作的情境,使他不得不远离自己的社群一段又一段长长久久的时间;由于曾经经历过如此全面、如此突然的环境改变,使他染上一种长久不愈的无根性;最后,他没有办法在任何地方觉得适得其所;置身家乡,他心理上已经成为残废。(《忧郁的热带》)

一个具有高度人文主义精神和以研究人类发展为使命的人,必然会对家的概念模糊。天涯何处是吾家,生命于是漂泊在无垠的空间,流浪,漂泊是生存之本质状态。我想到祝勇的一句话,我对家的理解,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空间物理,而是存在于我的脚里。家的意义,对于一个发现者而言,它的内涵已经超越了表面的实体意向,而趋向于精神,那个看不见,没有绝对的归途的灵魂之家。城市高楼大厦里安放的,是一个个行尸走肉的可怜虫。房子的存在,只是为了安放一具死亡的躯壳,完成吃喝拉撒等动物性形而下的生存内容。而精神家园的存在,是为了让孤独的灵魂寻找到栖息之地,以便与神灵对话。它注定无法通过肉眼实现,灵魂只能独行。显然,这是形而上的,并以此分出灵魂质量的轻与重。

做个假设命题,一个有家之人和流离失所的流浪汉的区别,在于是否拥有一所房子。那么,毫无疑问,我绝对是那个流离失所的流浪汉。但区分一个人是否具备灵魂,在于是否重视精神价值的取向。那么,尼采和斯特劳斯,他们虽没有现实意义上的家园,但他们的精神家园,已经遍布全球。而且,成为我们极力仰望的天堂。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马丽华之孤独,即使在西藏,亦无法安放动荡不安,颠簸流离的灵魂。

书写西藏之艰难,是一场自我精神意义上的朝圣。以孤独为纸,历练而墨,手执流浪,万里征程,三步一长头。

【贰】

卡夫卡写给女友密伦娜信中的一段话:“我正在读一本关于西藏的书。读到对西藏边境山中一个村落的描写时,我的心突然痛楚起来。这村落在那里显得那么孤零零,几乎与世隔绝,离维也纳那么遥远。说西藏离维也纳很远,这种想法我称之为愚蠢。难道它真的很远吗?”

西藏真的遥远么?它被誉为世界的第三极,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从19世纪开始,西藏一词忽然出现于英语报纸,咖啡厅,酒吧书肆。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把这一座座山描述成:“在我们星球表面上能够见到的最大的地壳隆起”。英国作家彼得·霍普柯克(Peter Hopkirk)直截了当地认为这种隆起“在西藏的四周设起了最好的天然屏障”,西藏成为“巨大的天然堡垒”,巍然屹立在“中亚心脏地区”。中国作家王力雄在他的著作(《天葬——西藏的命运》中更是不容置疑地肯定,正是由于贯穿各个边缘的无数条大山脉,以及从层峦叠嶂的群山中横劈而过的江河,“把西藏高原围成了一个椭圆状的封闭区域”,“使西藏人得到最好的保护”,这就叫作“天助西藏”,是“天”让“地球上高耸起这样一块大地,以它的高度构成了与周围低地相区别的生活环境,产生了一个独特的文明”。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自己臆想的西藏。恨不得马上奔赴这个被形容为“香巴拉”的王国,包括我。我并不忌讳自己对西藏的痴迷,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西藏会与我的命运产生交集,改变我生命的原有形态。西藏,或许有一种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神秘存在,对它的理解只能用心感受。它迫使我离家出走,迫使我割断与过去的藕断丝连,迫使我之前所有的知识经验在它面前通通失效。

在西藏的半年,认识了很多人,藏族人,汉族人,外国人。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信仰,却在同一时刻聚集在西藏的某一隅。西藏不是世界的中心,却有一股无法用科学来验证的巨大引力,迫使全世界人都为它奔跑。在拉萨,我所接触的一群藏漂,他们离家出走,在仙足岛安个家,开间客栈,每天晒晒太阳,接待天南地北的陌生人。这群人很少与藏民打交道,生活也与藏民无关。拉萨对他们纯粹只是一个虚空的地理概念,借头顶上那片艳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他们吃喝拉撒的生活学法则。事实上,他们的出走是失败的。一座城市的价值,在于一种空间转换价值。拉萨超出他们之前的经验范畴,给予他们从来没有呼吸过的空气。于是他们自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坐标。实质上,他们还是与西藏无关。他们无法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无法与藏民产生应有的交集,更谈不上融入一种他者的文化环境里。他们对西藏一无所知,他们的内心抗拒接受西藏的真实,他们所得到的,只是作为旁观者感受到的精神触动,加上自己对西藏的臆想,构成了对西藏的全部热情。只是为了一种存在于自己世界里的臆想生活,值得一再留在西藏么?在这里致富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长期生活在这里,身体又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那么,为什么要来西藏?为什么要停留在西藏?

作家阿来说:“现在西藏这个词已经被严重的形容词化,城市中的人们把西藏看作纯净的天堂,是心灵的投射,这并不是真实的西藏。对于没有去过西藏的人来说,西藏是一种神秘,对于去过西藏的人来说,为什么西藏还是一种神秘的似是而非的存在呢?你去过了一些神山圣湖,去过了一些有名无名的寺院,旅程结束,回到自己栖身的城市,翻检影集,除了回忆起一些艰险,一些自然给予的难以言明的内心震荡,你会发现,你根本没有走进西藏,首先要走进的是西藏的人群,走进西藏的日常生活。但是,当你带着一种颇有优越感的好奇的目光四处打量时,是绝对无法走进西藏的。强势的文化以自己的方式想要突破弱势文化的时候,它便对你实行驼鸟政策,用一种蚌壳闭合的方式对你说不。”

“西藏所以这样形容词化,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许许多多的进入者并不打算扮演一个文化人类学者角色。他刻意要进入的就是一个形容词,因为日常状态下,他太多的时候就生活在太多的名词中间,接上诗意的氧气袋贪婪地呼吸。”

西藏是一个名词,与饮食男女,柴米油盐,春耕秋收有关。我们之所以觉得西藏遥远,在于一种文化地域的差异。于是,对外来人而言,西藏是一个变化莫测的形容词。相反,对当地人而言,西藏的神秘,神圣已经习以为常,他们和我们一样呼吸,吃饭,屙屎。他们对西藏没有概念存在,也没有过分丰富的情绪。当地人不需要找出许多华丽的词汇形容西藏,因为他们对西藏的了解,已经融入了身体的内部,随着血液的循环,维持脉搏的跳动。当地人不需要异域的天堂,他们的精神已经获得了进入天堂的特权。

于是乎,西藏并不遥远,最遥远的是我们那颗难以归属的心。

【叁】

此刻,我坐在前往西安的火车上,拉萨的背影,被黑夜越拉越长。硬卧车厢里人影寥落,空荡荡的床铺,如同大海的孤独,无法发出声音。高原火车上的网络信号时有时无,青藏高原以它的海拔高度击溃了自以为是的3G网络。这样的夜,听着印度经文,陷入一场思念。

我知道离去的难舍。我对西藏的感情,是一方素帕,只道情深。离别拉萨的前一个晚上,辗转难眠。与他就这样静静地说着话,等待天亮。事实上,并不是不想入睡,而是生怕一不小心在睡眠中虚度。黎明前,他送我上车。我的眼睛通红,火车缓缓驶出他的视线,我眼角的泪痔,落地生花。拉萨,你可曾知道。多少次说要离开,手执车票,鸣笛之际,又含泪奔赴售票处改签或退票。多少次想到要离别,心生伤悲。自知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而是过客。难以潇洒如徐志摩,什么也不带走,跨步离开。

临别拉萨前,朋友们要为我设酒宴,不醉不归。我婉言谢绝。我并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我喜欢送人,不习惯别人送我。我宁愿独处,或守着一个人,彼此静对,倒数天亮。原谅我的沉默,不辞而别。自古离别伤人泪,我始终相信,此时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想到出走西藏,已经半年有余。命运变幻莫测,凡俗者我只能按照命运的旨意而行,违抗是必败的棋局。从南方以南的盛夏,坐上火车到拉萨,如今已是暮冬。生命的四季,繁华枯荣,皆是天地造化。出行西藏,与写作结上宿命之缘。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尚好,若能书写下来,亦是一种生命中难得的纪念。书写的最初目的,原是为了单纯的纪念。因为知道时间的运动性质,所有的一切皆会面目全非。此刻拥有的,是恩赐,应懂得珍惜,保存。

8月份,一直住在仙足岛的藏行者客栈,老板是广东老乡。客栈里入住的客人,天南地北,都是一副年轻的户外行头。我充分感受到他们的年轻旺盛,富有生命力。他们试图用远行、徒步、攀岩、爬山等等方式,以广阔无垠的空间为笔,经历成一场笔下盛宴。

荣格曾对旅游者的心理做过精神分析,他认为:“如果他们长期生活在他们的社会模式里,那他或许就需要有一个具解放性的改变。而此需要,可以借由赴世界各地旅游以得到暂时的解决。”同时,荣格还将旅行和朝圣联系在了一起:“到未知地去冒险的探险家,给人一种解放、冲出密封生活的意象,表现了超越的特征……透过超越来解放的最普遍之象征,是孤独的旅行或朝圣。这大抵是种精神的朝圣。”

书评(媒体评论)

人一直行走在朝圣的路上。吃饭是为了向五脏朝圣,睡觉是为了向肉身朝圣,学习是为了向心灵朝圣。她放弃所有,走进西藏,深入墨脱,是为了朝圣所逝去的和将要到来的今生。

——西藏活佛格杰仁波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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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 9: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