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回答其实是这样的:因为再没有比在公证处举行婚礼更无聊、更不浪漫的了。而且,自打小时候开始,我便梦想着有朝一日要穿上一袭白纱,认认真真地举办一场教堂婚礼——这梦想自始至终从未改变。当然,我脑子里也十分清楚:这梦想实在是俗气得无以复加,不过,话又说回来,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脑子啊!
的确,以上这些都是随性所想,当真开口说出来,显然也不太符合我这端庄淑女的身份。于是,我努力挤出一个灿烂微笑,结结巴巴地答道:“我,呃……这对我而言,是一种热切的渴望……渴望在教堂里……在上帝的面前,在……”
“玛丽亚,我几乎从来没见你来教堂参加过礼拜。”加百列很尖锐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我我……我的工作很忙。”
“每周的第七天,作为一个基督徒,是应该休息的日子。”
我第七天确实休息。不仅如此,第六天也休息。有时,我甚至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地请病假,只为了在五个工作日中的第一天,能够认真回味前两个休息日里忠实、虔诚的休息态度……不过,我所指的“休息”和加百列脑袋里面所想的肯定不一样。
“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在我负责教授的神学课上,对上帝提出了公然质疑。”加百列用陈年往事来提醒我。
这老男人或许是记起那段往事了。噢,他肯定还记得!那时我才十三岁,和酷酷的凯文是一对儿。在凯文的臂弯里躺着时,简直像是在天上飞,而且——我的第一次舌吻就献给了凯文。很可惜,这家伙可不只想要跟我舌吻,他还想把手伸到我的毛衣里,揉弄我那对刚刚隆起的乳房。我不肯让他这样做,我觉得来日方长。在那时候,我的想法极为简单明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凯文都永远不会分开。那种事,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
恰恰是我的拒绝,驱使他在放假前的一次聚会上把手伸进了另一个姑娘的毛衣。如果只是这样,事后知道也就算了——他还偏要在我的眼皮底下做。为了发泄对我的拒绝的不满,凯文要我看个一清二楚。
我的世界,霎时土崩瓦解。
说老实话,凯文揉搓乳房的手法,其实跟早起的面包师傅揉面团的动作差不多——即便这个动作有幸没有在我的身上进行,也无法令我破碎的心灵得到一丝安慰。无论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卡塔如何舌灿莲花,说凯文一点儿都配不上我,说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浑球,早该被抓去枪毙……也不能阻止我哭哭啼啼。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会泪眼迷蒙地跑到加百列那里质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上帝,竞能容许‘失恋’这种伤碎人心的事情存在???哼,他肯定是假的——在这世间压根儿就没有上帝!”
“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吗?”加百列问我。
“你说:‘上帝允许失恋,因为他赋予了人类自由意志。”’我以略带歉意的口吻答道。
他是牧师,当然应该这么说。不过,我还记得,当时我同样认为如果真是自由意志起了作用,那么遇到这种情况,上帝就应该悄悄将凯文身上的自由意志收走。然而,他却没有做到。
“和你一样,我也拥有自由意志。”加百列显然懒得跟我多唠叨了,“我很快就要退休,离开牧师的位置。如果你对上帝的敬畏之心根本没办法说服我,我也没必要勉强去相信你。等我的继任者来了之后,跟他聊吧——只需再等六个月。”
“但我们现在就想结婚!怎么可能再等六个月?”
“你们要结婚是你们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在教堂为你们主持婚礼可不是我这个牧师必须尽的义务。”加百列居然还反诘了一句,显然是故意刺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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