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的舞蹈(微小说卷)/中国书籍文学馆》编著者谢志强。
微小说市场之所以存在而且日益扩大,有许多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在此我不想多说。但作为微篇的小说写作者,如果一味地跟着市场转,以某篇作品作为高考试题或得个副刊的什么奖为荣,那就是悲剧了。以我接触这类副刊多年的经验,可以不客气地说,各种晚报副刊上的微小说,大都是不成熟的,或称不上是“小说”的,更谈不上福克纳所说的“我管什么读者。我引导读者”。一个好的微小说作家,他应该在遇到一个微小问题时,可以无限放大,可以敏锐地感觉到,头上被一片树叶砸中了,多年后,还会有疼痛感;而把文学意趣传递给读者的,也应该是这样的疼痛。疼痛才是经验。
《珠子的舞蹈(微小说卷)/中国书籍文学馆》编著者谢志强。
《珠子的舞蹈(微小说卷)/中国书籍文学馆》内容提要:短,是微小说最大的优势和特色,读者在有限的时间内,欣赏到一篇有趣的文学作品,那种愉悦和欣喜,就像喝一杯雨前龙井新芽,直透肺腑,回味悠长。
丈夫说:“我有数了,保证按期交稿。”
丈夫进入角色,很投入地追思死者生前的事迹。丈夫写,我打字,一份悼词很快就起草完毕。毕竟他对刘局长知根知底。第二天,刘局长的妻子打来电话。那一刻,我想,生命无常,仅隔一夜,她就成了寡妇。我想对她说些安慰的话。
可是,她说:“我家老刘想看看为他准备的悼词的内容。”我知道,丈夫是一个书生,况且,这类应酬一直由我出面。我说:“这妥当吗?悼词的前提是对象已经去世了,可是,刘局长还活着。”
她说:“他在等候着,这是他一生最后一个牵挂,他审阅过无数个文稿,这回,就顺着他吧,否则,他死不暝目,我希望他无牵无挂地离去。”
我说:“一个人活着审阅自己的悼词,恐怕没有过先例,刘局长专门制定规则,他考虑过吗?”
她说:“帮个忙,他只是确认一下。我,还有刘局长一直信任你的丈夫。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起码,出于临终关怀,也该满足他的要求。我以一个重病患者家属的名义恳求你和你的丈夫,了却他的心愿吧,我会加倍支付报酬。”
我说:“好吧。”
搁下听筒。丈夫埋怨起我了,他说:“这多尴尬,这不吉利,不是逼他快死吗?他还没死,就看自己的悼词,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我说:一障词的稿酬一向很高,加倍是什么概念?!去吧,现在就去,客户满意,是我们的宗旨。”
丈夫还在犹豫,他说:“悼词是特定时问特定地点特定对象宣读的一个特定的文体,当着刘局长的面,他活着,我念悼词,事情的性质起了变化,很可笑,是吧?”
我说:“你呀,考虑那么多干啥?你就当他已经去世,几个服务对象,刘局长付费最爽快、最优惠,冲着这个,你也得去,也表示我们对他的问候。”
丈夫不让我陪同,他认为那样晦气。他一向不愿跟死者相见。但是,没料到,这一去,竟是我和他的永别。我想起,临出门,他心神不定的样子,似乎那辆撞他的车等候着他,据说,他横穿大街,他手里拿着那份悼词。还是交警凭着悼词联系了刘局长的妻子,刘局长的妻子再通知我。我赶去,丈夫已被直接放在了太平问。据说是当场死亡。
刘局长委托妻子联系另一位自由撰文人,那个人起草了我的丈夫的悼词。我过目了悼词,觉得不是写我的丈夫,而是写另一个人,根据悼词的表述,我的丈夫是个伟大的人物了。不过,一个人去世了,携带着褒扬之词进入另一个世界,对他不也是一种安慰吗?
我转眼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刘局长的妻子陪着我,提醒我要节哀,好像我和她同病相怜,她是未来的寡妇。她参加了我丈夫的追悼会。过后,她告诉我,刘局长已审阅了我丈夫起草的悼词,基本上一字未动。
那份悼词两天后终于在刘局长的追悼会上宣读了,我察觉刘局长和我的丈夫的悼词竟然有雷同的表述,特别是结构基本一致。我丈夫创造的悼词模式已经被广泛套用。按权威人士评价,我的丈夫使这种文体趋于成熟。
刘局长带着欣慰的表情死去。不久,艾城悄悄地流行预先由死者审定悼词的规则——只是不成文的规则。悼词一旦由死者在生前审定,那悼词就不能更改,完全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
P120-P121
记得日本当代小说家阿刀田高把微小说比喻为“有礼貌”的体裁。大致意思是,读一篇优秀的微小说,在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的情况下,能让读者会心一笑,或别有感触,那这篇作品就很有礼貌了。如果你花费几天甚至个把星期,读一部庸俗的长篇,恐怕就难免会为时间的浪费而感到愤懑。
我很欣赏阿刀田高的话,在读过他的四册一套的《黑色回廊》后.更觉得他是一个“有礼貌”的天才微篇小说大师。
目前,微小说越来越受到读者的追捧,主要原因,就是一个“短”字。短,是微小说最大的优势和特色,读者在有限的时间内,欣赏到一篇有趣的文学作品,那种愉悦和欣喜,就像喝一杯雨前龙井新芽,而且用的也是龙井泉水,入口浓香,直透肺腑,回味悠长。
但是,老实说,我对现在的微小说现状,并不甚满意,从大趋势来讲,和二十多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发展,不仅形式上,就是创作技巧和思想深度方面,也鲜有突破。而且也看不出有突破的迹象。更让人忧虑的是,一些以微小说成名的作家,其作品不但迎合了报纸的需求和市场的需要,变得毫无个性和特质,还给后来者造成一种误读和假象,以为微小说就是这种模式,进而变得不思进取,不求创新,不求突破,追求的仅仅是一篇篇在各类晚报(生活类报纸)和故事类杂志的亮相,以篇数来自慰,以此在微小说界“擦亮”自己的名字,成为微小说“大家”,然后再沾沾自喜地包装几本作品集,就可以游刃有余“混迹”江湖了。
我个人觉得,微小说是一种特殊的文体(尽管有人说,微小说不是小说,就像“白马非马”的理论一样)。所谓特殊,一来它要具有小说的特性,二来,在篇幅上有所限制。正是这种特殊的属性,才阻碍了微小说的发展。众所周知,微小说的主要园地,是各类报纸的副刊,而副刊是不愿意发表三千字以上小说作品的,怎么办?作家们只好削足适履,把作品压了再压,最后再成干巴巴的小段子,或抖个包袱,或告诉一个蹩脚的“道理”,让人读后哭笑不得。可悲的是,大部分作者认为这就是微小说的“经典”,照模式进行“流水”作业。多年来,微小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微小说市场之所以存在而且日益扩大,有许多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在此我不想多说。但作为微篇的小说写作者,如果一味地跟着市场转,以某篇作品作为高考试题或得个副刊的什么奖为荣,那就是悲剧了。以我接触这类副刊多年的经验,可以不客气地说,各种晚报副刊上的微小说,大都是不成熟的,或称不上是“小说”的,更谈不上福克纳所说的“我管什么读者。我引导读者”。一个好的微小说作家,他应该在遇到一个微小问题时,可以无限放大,可以敏锐地感觉到,头上被一片树叶砸中了,多年后,还会有疼痛感;而把文学意趣传递给读者的,也应该是这样的疼痛。疼痛才是经验。
鉴于此,我们推出了一套“中国书籍文学馆·微小说卷”,人选的作者,在中国微小说界都是颇有建树的名家,他们的作品,特色鲜明,个性突出,一直以来,都深受读者的喜爱。希望他们的作品,能够换起广大读者对微小说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