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核弹攻击
这家小型私人医院的外面漆黑一片，街灯已完全熄灭，街对面的一栋栋房屋也门窗紧闭。只有几扇窗户的轮廓处透出的昏暗光线意味着这里可能有人居住，城市的电力也仍然正常。天空中还有其他光线，是直升机的航行灯，红色的小小光点在高空不断盘旋。时不时会有架直升机将探照灯照向下方，紧接着便是机关枪发出的刺耳噪声。
在那家医院，突然有一道闪光照亮了空荡荡的泳池，雷鸣声接踵而来，令每一扇窗户都咔嗒作响，盖过了远处的螺旋桨声和枪声。随着光芒逐渐消失，一阵缓慢而富有节奏的鼓声开始在医院门厅里回响。
在前台那里，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蓝色医院制服、神情疲惫的女人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最新的可怕消息上移开，跳起来打开了走廊上的灯。然后，她抓过拖把和水桶，飞奔起来。雷声和鼓声昭示着星期五医生就要来了，而星期五医生总是希望她自己面前的地板一尘不染，甚至能在刚洗刷过的油布的光滑表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清洁工跑过一间间病房，将一路上的灯全都打开。她在泳池间前面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星期五晚上11：15。星期五医生从来不会到这么晚，但她的仆从偶尔会。无论如何，清洁工都不能在这一天完全过去之前离开。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地方可去，新的隔离检疫政策已经实行，直升机会向任何胆敢上街的人开枪射击。新闻里通篇都在说着对城市里存在的“瘟疫核心”采取“万不得已的对策”。
在泳池间外，清洁工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低下头，将拖把浸湿，接着将拖把和水桶推进门里，头也不抬地顺手打开电灯开关，正如她在许多个星期五里做过的那样。她早就学到了教训，那就是不要抬头张望：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对上星期五大人的目光，或者被她镜子的光芒照得头晕目眩。
但从干涸的泳池底部的黑暗传送门里走出来又爬上斜坡的，并非星期五，也并非她的手下。
清洁工看着他们赤裸的双脚，还有蓝色的医院睡袍。她放下拖把，抬起头，尖叫道：“他们回来了！可他们从来不会回来的！”
那些沉睡者，她今早才见过他们由星期五医生本人领着进入池底，此时他们脚步蹒跚地向上走来，双臂前伸，正是电影和电视里梦游者的招牌姿势。
但这一次，星期五并不在场，也看不到她那些高得离谱的英俊随从。
接着清洁工看到了那个女孩，就是当天早上醒来的那一个。她正护送着最前面的沉睡者，也就是队首的那个女人，引领着她走在斜坡的中央。沉睡者们并不像离开时那样顺从，也不像是睡得很沉。
“嗨！”那女孩冲着清洁工叫道，“还记得我吗？”
清洁工只是惊骇地点了点头，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
‘‘我叫叶子。你叫什么？”
“维丝。”清洁工清了清喉咙轻声说。
“那就来帮把手吧，维丝！我们得让所有人都回到床上去，至少是今晚。”
“星……星期五医生在哪儿？”清洁工还是站在原地未动，手足无措。
“她走了，”叶子说，“她被亚瑟打败了！”
她指了指身后，清洁工看到不远处一个与叶子年龄相仿的英俊男孩朝这边走来。他的皮肤透出健康的光彩，头发乌黑整洁，牙齿也十分洁白。但他最引人注目之处并非这些。他手中拿着一盏灯，或者说一颗明亮的星辰，清洁工只看一眼就立刻认出那就是星期五的镜子。
“大人！”清洁工边说边单膝跪地，低垂头颅。叶子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亚瑟，突然间重新审视起他来。
“怎么了？”亚瑟问，“嘿，让他们继续走，要不队伍就要堵在这儿了。”
“抱歉。”叶子说。她连忙把为首的那个沉睡者拉出队列——那是她的芒果婶婶——然后抱住她的手臂。“只是……好吧，我只是觉得你看上去……看上去和过去不太一样。”
亚瑟低头看看自己，很快又抬起头，面露迷茫。
“你过去比我矮一点，”叶子说，“现在你至少长高了三四英寸，还变得……呃……变得更好看了。”
“是吗？”亚瑟低声说。换成几周前，听到别人说自己长高了，他肯定会非常高兴。现在这话只会让他不安地发抖。他看了看手指上的鳄鱼戒指，它能显示出他的骨头和血液被圣院巫术污染到了怎样的程度。但还没等他估算出这枚银戒指有多少部分变成了黄金，他便强迫自己别过脸去。他不想在此时此刻得知，自己是否已经无可挽回地从凡人转变成了圣院居民。但在心底，他不用看戒指也清楚答案。
“现在别提这个了，”亚瑟续道，“我们还是先把所有人都安顿好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哦，维丝，拜托了，我们需要你帮忙把这些沉睡者带回床上。他们大概有两千人左右，我们只有玛蒂娜和哈里森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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