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少同半仰在足道馆巨大的沙发上,一边不时地看一眼坐在他脚前给他按脚的小妹,一边想着心事。
小妹的工作服是一件碎花无领的小褂,胸脯上一小片白白的皮肤显现着,身子前倾用力的时候,一小处乳沟便若隐若现,刺着余少同的眼睛。余少同觉得角度不太够,脖子有点累,他就说:小妹,请你把那边的枕头拿来,我再垫一下。
小妹起身拿过了旁边沙发上的枕头给他,余少同把枕头放在后背,觉得这样的角度正好。他说:好,这样正好。小妹就说:先生,你这样坐起来没有躺着舒服的,躺下去眯一觉,我也就做完了。余少同笑着说:躺着就看不到你啦,这样正好。小妹发现了余少同望向她胸脯的目光,明白了余少同是在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了一下胸前的衣襟,笑着说:先生你太直接了吧,偷着看看也就行了,哪有你这样子直说的?余少同哈哈地笑了两声,他觉得很有趣:这有什么,好看的东西,谁不想看?偷偷摸摸地看,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看。小妹,你不觉得那些想看又要偷偷摸摸地看的男人很虚伪吗?小妹拿下了掩着前胸的手,说:你说得也是,先生真有意思。那,你就看吧,我又少不了什么。
余少同觉得这小妹也蛮可爱。两个人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太好意思盯着人家看了。再说本来也就是插科打诨,真要是盯住人家的胸脯看下去,还不成了精神病?余少同虽然喜欢女人,但他从来不打按摩妹、洗脚妹的主意。开句玩笑也就罢了,来真的就没意思了。一是没品位,二是觉得这些小妹也挺可怜,男人更要尊重她们。三是,真要打她们的主意,太容易上手了,没有挑战性。他更愿意进攻那些他中意的、又不易得到的女人,征服了她们,才刺激,有成就感。
余少同到足道馆这样清静的地方来,就是来想心事的,想那些和女人有关的心事。他眯上了眼睛,把手里已经灭了的烟斗也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小妹见他要睡觉的样子,也知趣地不说话了,低头认真地干活。
余少同在想那个叫钱小欧的女人。他又被女人打动了,想不打动都不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离报社不远,有一家银行的营业部,营业部不大不小,是个中型的。余少同经常来这里存钱取钱。做了总编助理以后,收入逐渐多了起来,他就办了一张VIP金卡。办业务的时候,可以进到特备的贵宾区,那里面既干净又安全,人也少,基本上不用排队。
那天下着小雨,余少同进去取钱。他前面的一个人业务很复杂,办得很慢。余少同就在沙发上坐下,翻看着银行为顾客预备的时尚杂志。这时候又进来一个人,正巧窗口那个人也办完了,站起身要走。后进来的那个人一下就把卡递了进去,里面的营业员接过了卡就办了起来。余少同心里不舒服,他起身走到窗口,轻轻敲了下玻璃,说了声:对不起,轮到我了。
营业员是个小姑娘,她抬头看了看外面,面无表情地说:算了,就你们两人,着啥急啊。余少同更不快,但脸上仍带着笑说:小姑娘,看来我得教你怎么说话了。你应该先微笑,然后说“对不起,我忘了是您排在前边。要是不急的话,请您稍等等”。小姑娘可能从来没人教她这样说话,她盯着余少同说:你这个人,咋这么认真?不就几分种吗?余少同说:你越说越不对了,我不差几分种,我差我的权利和你的态度。请你道歉。小姑娘声音高了:道歉?道什么歉?余少同叹了口气说:你显然缺少培训。算了,我找你们领导。这时候,钱小欧就进来了。她那天是值班经理。余少同看到她的胸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职务:钱小欧,副行长。
这种小事放到一个副行长的手上,就很好处理。钱小欧代营业员向余少同道了歉,又让那小姑娘离开座位,换了一个营业员,为余少同办理了业务。余少同看到钱小欧以后,却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他脑子有点热,也有点晕,不知道是怎么办完了事,也不知道那钱小欧是怎么把他送到大门口的。门外还下着小雨,钱小欧吩咐一个保安,拿雨伞把余少同送到停车的地方。余少同把车开出停车场,还故意在银行的转门前绕了一下,他盯着转门,可是哪里还有钱小欧的身影?
余少同把车停在自己报社的门前,没有下车,他把烟斗压上烟丝,点着了,慢慢地回味刚才的一幕。她有多大?三十到三十五之间?还是三十五到四十之间呢?都有可能。现在女人的年龄是不好猜的。应该说,钱小欧的相貌尚可,但还算不上是个真正的美女。那么,是什么打动了他呢?余少同仔细回味着,寻找并确定着自己的感觉。是了,是她的身体。这个女人身材适中,要紧的是丰腴有致,又不臃肿,所有的曲线都是对的,多之有余,少之不足。这是她这个年龄的女人独有的特色,与那些长胳膊长腿的女孩子又是不一样的风格。重要的是,就算同是这个年龄的女人,能具有像钱小欧这样身材风韵的女人,也是少之又少,可能很多的男人注意不到这个区别,但是余少同能,他能从人群里一眼就把她挑出来。他渴望接近这样的身体,他忘不了这个女人了。余少同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为自己再一次撕毁自己立下的誓言而感叹。他也感到纳闷,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呢?就像林汉说的,既与众不同,又无可救药。
余少同本是刚刚结束了与第三个女人的交往。就是说在他的妻子章悦之外,他曾与三个女人有过关系,依着如今的说法,是情人的关系。第三个女人是个漂亮的女医生。余少同与女医生分手是在前年的秋天。那以后,他曾暗自下了决心,对自己说:行了,就这样吧,人已经过了四十,迈向了“四个半”的门槛,别再继续了。为此,他还特意请吴江白和林汉喝了一次酒,宣布了这个决定,以示郑重。吴江白很认真地说:这就对了,你风流是可以的,可是不能成性。林汉却不相信,林汉说:江白,你不要相信他。风流,就一定成性。要不怎么有“风流成性”这个词儿?这是一个词儿,分不开的。余少同笑着说:林爷,看来你这个狗屁作家也是不通,怎么就不能分开?他当时端着酒杯说:我就断一个给你们看看!林汉就笑着说了那句话。林汉说:但愿你做到。可是我看你这个人啊,既与众不同,又无可救药。P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