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人们对阿司匹林早已司空见惯,无形中简直视之为自在之物。其实,它是人类活动的成果,而且有着动人心魄的跌宕经历。事出偶然的发现,出自直觉的推断,令人叹服的科学才具,雄心勃勃的个人开拓,大动干戈的企业竞争,都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得到了体现。随意浏览阿司匹林的历史,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和林林总总的事件映入眼帘:战争、瘟疫、英国牛津郡的教区牧师、遭到遗忘的犹太裔科学家、古代埃及的纸草书卷、工业革命、19世纪时苏格兰的热病专科医院、一种随处可见的乔木、间谍战、德国工业巨头、疟疾、《凡尔赛条约》、名噪一时的紫红色染料、英国城市赫尔、滑稽流行小调“粉红色的百合花”、全世界几个超大制药企业和集团、兔子的颤搐着的大动脉血管、奥斯维辛集中营和灭绝营、精力绝伦的广告奇才……真是一时难以穷尽。
本书要我们讲述的就是阿司匹林的故事。
全球每年要消耗阿司匹林两千亿片以上。它的适用范围,从最初的治疗头疼脑热、风湿痛,逐步扩大到预防心肌梗死、中风和一部分癌症,以及防治老年性痴呆和牙周疾病。
本书对阿司匹林起伏跌宕的历史,从古代埃及这一起始点谈起,一直到医学进入21世纪,其中又以19世纪末的工业开发、1918年的流感大爆发,以及以拜耳公司为代表的大医药公司的强力发展为主线。
读者在书中会接触到印地安纳·琼斯式的美国冒险人物、英国小镇的基督教牧师、被驱赶出历史的犹太裔科学家、澳大利亚药剂师和新西兰的广告圣手等诸多人物;更能听到几桩深刻揭示出医药与市场紧密关联的故事——拜耳公司及其专利,为推介阿司匹林而在德国、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和南美多个国家进行的商业大战,这一药品在“第三帝国”时期的法本公司所起的重要作用,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医药界重组支离破碎的阿司匹林市场的努力。
漫长的下午已经过去了,而这四个人仍然坐在房间里。下午时分将屋子照得通明的阳光,如今已被一盏油灯的微亮替代。摇曳的灯焰将这几个人的身形打到墙壁上,也打到他们面前一张矮几的两堆东西上,投下了陆离的影子。这两堆东西,一直见证着这几个人钩心斗角的交锋,而这只不过是这场交易的序曲。较小的一堆是已经谈成的货色——几只护身符、几件雕成昆虫形状的饰物,在场的美国人已同意买下。至于那堆大得多的货品,目前却还没有结果,而这才是这几个人聚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眼下已经到了临近收束的关键时刻。能干的买卖人都擅长耗费心计的讨价还价,这几个人也是如此,而且这一天已经这样折腾了好一气了。卖方是俩兄弟,其中的一个打开了包在这堆东西外面的麻布包袱皮,露出了里面的两卷纸草书。与此同时,另一个则紧盯着美国人,想看出对方是否流露出有意问津的神色。卖方知道,这个美国人有个弱点,就是好搜集古纸草书卷。他们以往就进行过若干此类交易。不过,这个美国人也并非等闲之辈,要是觉得没有很大价值,或者对内容不感兴趣,他是不会接受的。对卖方不利的是,这个美国人是他们所认识的人中唯一有能力和意愿破解纸草书中的文字与图符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坐在这里,一面枯等,一面力图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来。
美国人名叫埃德温·史密斯。他看着眼前的纸草书,几乎隐藏不住心里的兴奋。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坐在角落里只看不说,脸上全无表情。他是中间人,也是史密斯的房东,名叫穆斯塔法·阿迦·阿亚特。来此之前,他向史密斯透了透风,说这次有些特别的货色。史密斯心中有数,知道只要谈成了,这个阿亚特作为中间人,就会按照成交的具体情况分到可观的报酬,因此自然希望以高价成交。卖方俩兄弟——他们姓埃尔一拉苏尔,一个叫阿哈迈德,一个叫穆罕默德,并不是在博物馆周围向有钱的游客兜售物件的小商小贩,而是所住地区最成功的盗墓者。多年来,他们一直通过阿亚特这个中间人出售“古物件”,而且凭借着源源不断的上品,成了后者的供货人中最重要的货主。在掘地盗宝之余,他们也造些假货贩售,而且他们的假货也相当乱真。史密斯从这两人手中买过不少东西,也曾将其中相当一部分转手售出,对他们是知根知底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阿亚特告诉他的信息是确实的,眼前的这两卷纸草书就的确是弥足珍贵之物。他听这个中间人说,它们都来自阿萨昔弗——尼罗河西岸底比斯古城及墓地区的一个地点,原是摆放在墓中木乃伊脚下的。史密斯也知道,卖方两兄弟以前也曾潜进阿萨昔弗的不止一处“不为人知”的墓葬地,他本人的若干件顶尖的文物就来自那里。如果这两卷纸草书当真也来自这个地区,那可一定要看个清楚明白。
他翻开第一卷纸草书,弯下身子,凑着灯光端详起上面的手写象形符号来。纸张页数很多——差不多是他所见到过的最多的,上面密密麻麻尽是种种令人眼花的符号,不过字迹倒是十分工整,看来此书的佚名作者在书写上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写时也十分用心。从这卷大约写于三千年前的典籍中,史密斯渐渐辨识出了只言片字,不禁念出声来:“在给病人查体时……”
三个一直盯着史密斯的埃及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目光,知道自己的耐心等待肯定能够得到回报,随后便又舒舒服服地坐好,等着最后的结果。
埃德温·史密斯的早年生平人们所知有限,只确知他于1822年4月出生在美国康涅狄格州——新英格兰地区的一部分——的布里奇波特镇。他的父亲名叫谢尔登,家产颇丰,有条件将儿子送到纽约、伦敦和巴黎等地接受教育。埃德温30岁前结了婚,有了孩子,在家乡当了几年富贵闲人。然而,而立之年过了没多久,他便卷入了某种不光彩的行为,弄得只好离开美国。什么行为且不去管它,总之是与家里人断绝了关系,也就不幸没了经济来源。这一来,他只好凭自己的所长谋生,而他最大的所长,就是有关埃及的学识。自从大约五十年前拿破仑率大军横扫尼罗河流域后,曾经统治过这块土地的各代法老,就在西方世界走红起来。埃及学开始成为欧洲和美国的一门正经八百的学术研究领域,而且还相当热门。旅游者也步拿破仑大军的后尘,来到埃及,在古代碑石上胡写乱刻一通。还在很年轻的时候,史密斯就对埃及发生了兴趣,对那个国度的种种考古发现报道都兴味十足地阅读。他还下功夫研究了古埃及象形文字——一种又有图形、又有符号的文字,是古代埃及人发明的一种文字体系,经后世学者根据对古代纸草书的片断内容及对罗塞塔石一类录有文字的出土石板和黏土板文物的艰难考证得到破解,而且虽然只是“票友”,却达到了学者专家的水平。出事后打算找处新土、远远离开导致个人不幸的环境重新安家立命的史密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奔赴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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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你手头边的不少地方——也许是洗手池上方的小柜橱里,也许是某个抽屉的旮旯里,也许是哪件旧衣服的口袋里,你会看到个小盒子或者小瓶子之类的容器,里面装着几片阿司匹林。
它们是些白色的小药片,看上去相当不起眼儿,是不是?有类似外表的药片,你应当看到过不少,以后也一定还会看到许多,实在不足为奇。
请再看看这些药片吧。要知道,你眼前的这些白色的小圆片,其实是人类医学史上最神妙的成果之一!它的疗效多得令人吃惊:治头疼、关节肿痛、发烧,外加对好几种威胁人类生命的疾病都具疗效。目前已有证据表明,对于心肌梗死、中风、静脉血栓、肠癌、肺癌、乳腺癌、白内障、偏头痛、不育症、疱疹、阿尔茨海默病,乃至其他多种疾病,阿司匹林均有防治效能。而且,人们目前仍在不断发现这种药物的新功能。正因为如此,涉及阿司匹林的医学文献每年会问世约2.5万篇,而这种白色小药片自问世以来,其累积销售量,估计已达到上万亿乃至几十万亿片。读者诸君想必都见过、也都吃过这种药。
总之,大家手里都备有一种灵药,而这种灵药既是难得问世的,又是历史上最持久的成功商品。
我是最近几年前才对这一非同寻常的东西发生兴趣的。事情始于我父亲的一次心脏病严重发作。还好,让全家人都松了口气的是,亲爱的老爸复原了,现在身体也康健无恙。打从那场病后,他每天都服用一小片阿司匹林,以维持动脉中血液流动的通畅。后来,我母亲也开始为着同一目的吃上了它。目前,他们二位每天都会各自服下一片75毫克的这一药物,而且雷打不动。
这便引起了我的注意。阿司匹林是如何问世的呢?一种原来只用来治治头疼脑热的不起眼儿的居家药品,又怎样变成了挽救生命的灵药呢?当时,我只知道阿司匹林是一家德国化工厂从19世纪的某个年代开始制造的,其他便一无所知。而且就连这唯一的一点,也是青少年时代课堂知识的硕存。
随后的学习使我认识到,化学领域中出现的这个体小神通大的成果,有着远为丰富、远为复杂,也远为修远的历史。正是这一堪称令人难以置信的过程,促使我写出了这本书。
今天的人们对阿司匹林早已司空见惯,无形中简直视之为自在之物。其实,它是人类活动的成果,而且有着动人心魄的跌宕经历。事出偶然的发现,出自直觉的推断,令人叹服的科学才具,雄心勃勃的个人开拓,大动干戈的企业竞争,都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得到了体现。随意浏览阿司匹林的历史,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和林林总总的事件映入眼帘:战争、瘟疫、英国牛津郡的教区牧师、遭到遗忘的犹太裔科学家、古代埃及的纸草书卷、工业革命、19世纪时苏格兰的热病专科医院、一种随处可见的乔木、间谍战、德国工业巨头、疟疾、《凡尔赛条约》、名噪一时的紫红色染料、英国城市赫尔、滑稽流行小调“粉红色的百合花”、全世界几个超大制药企业和集团、兔子的颤搐着的大动脉血管、奥斯维辛集中营和灭绝营、精力绝伦的广告奇才……真是一时难以穷尽。
我还发现,从总体上看来,阿司匹林的历史,绝不是由什么因素事先预定的,而且它们所产生的影响和冲击,也并非必然如是的。如果不是某些机会所钟,阿司匹林有可能根本就不会问世;如果没有以谋利为动机的商业竞争,阿司匹林的种种重要疗效可能会在得到发现之前便遭淘汰而被遗忘了。正是已经存在的林林总总的人物与地点,同已经发生的形形色色的事件凑到一起,才一步一步地铸成了这一历史上最值得注意的发现。
以下就是阿司匹林的故事。所有好听的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开头。这个故事也是这样开始的:很久、很久以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