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所选小说均系进入中国小说学会2009年度小说排行榜之列。

全书所选小说涵盖了长篇小说、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三类。其中，长篇小说有5篇，中篇小说10篇，短篇小说10篇，每篇都相应的附带一篇文评。这些小说可谓是2009年度最佳小说作品，值得一读。

2009年长篇小说的最大特点，就是向历史的纵深处掘进。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号称是中国的百年孤独，是一部继《白鹿原》之后，又一乡土文学的扛鼎之作。2009年中篇小说的发展，也突出表现在历史反思中的人性洞察。中篇小说排行头两名的作品《琴断口》和《鱼肠剑》，都有着深重的历史文化背景。而当下大多数短篇小说，还都是面对底层社会，为改变底层社会劳苦人民的生存状态鼓与呼。

纵观2009年的人榜小说，我们好像已经看到了中国小说复苏发展的端倪，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新世纪文学的新高峰。

序：向历史的纵深处掘进

短篇小说

　恩贝

　　传统与现代的交错——评《恩贝》

　风度

　　皎如玉树临风前——评《风度》

　垂老别

　　何乡为乐土，塌然摧肺肝——评《垂老别》

　怒目金刚

　　传统乡村文化孤魂的祭奠与礼赞——评韩少功的《怒目金刚》

　阿米日嘎

　　意在言外——评《阿米日嘎》

　过客

　　读葛亮的小说《过客》

　睡觉

　　“睡觉”的意味——评《睡觉》

　吼夜

　　山月不知心里事——评《吼夜》

　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

　　书写情爱，唤醒人性——评《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

　洗车场

　　天寒地冻有温情——评杜光辉的《洗车场》

中篇小说

　琴断口

　　对当代人伦关系的动情抒写——评《琴断口》

　鱼肠剑

　　大学里的男女风情故事——评《鱼肠剑》

　昨日的枪声

　　“他恨他，他也想他”——评《昨日的枪声》

　倾国倾城

　　职场“谍中谍”——评《倾国倾城》

　鬼魅丹青

　　鬼魅丹青中的男男女女——评《鬼魅丹青》

　三岔口

　　“被时代”的“三岔口”——评《三岔口》

　自备车之歌

　　“意淫”及其反讽——评《自备车之歌》

　五福临门

　　书写生活的选择——评《五福临门》

　居延

　　读徐则臣的小说《居延》

　我们的村庄

　　乡村的浪荡子——评《我们的村庄》

长篇小说

　《一句顶一万句》故事梗概

　　《一句顶一万句》到底要表达什么——评《一句顶一万句》

　《老风口》故事梗概

历史的名字叫“纸片”——评《老风口》

　《风和日丽》故事梗概

　　历史的回望与人性的沉思——评《风和日丽》

　《金山》故事梗概

　　一曲百年沉重的移民悲歌——评《金山》

　《一九八〇的情人》故事梗概

　　青春的感伤记忆与“科学叙事”精神——评《一九八〇的情人》

自从2005年在扎尕那结识了达让之后，我真是迷上了扎尕那的风景。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我就往扎尕那跑一趟，去达让家住上几天。虽然扎尕那位于甘南州的腹地距兰州五百公里之遥，但是交通非常便利。从兰州长途汽车站坐豪华大巴出发，穿过七道梁隧道，驶上去临洮的高速公路，在崔家崖过洮河，经过被穆斯林称作“中国的麦加”的临夏市，再过土门关，就进入青山绿水的甘南州首府合作市了。解放前的合作是一片开满了蓝色马莲花的草滩，它唯一的土木建筑是依毛梁下边的黑错寺院，如今它已经变成一座漂亮的草原新城了。从合作往东，经过满目青翠的长长的沙冒沟——这里曾经是强盗出没专事劫持来往商队的地方，再顺江柯河南下就又看见了洮河。过洮河有一个小镇扎古录，再往前就进了车巴沟。沿车巴河溯流而上，地势越来越高，但见山冈如涛，草坪如潮。然后是蘑菇状的岩石挤挤挨挨的扎尕梁。从一处标高四千二百五十米的山口翻过山梁，公路就跌进一片巨大的石林。汽车在石林里穿行，一路下坡跑上半小时，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碧绿的原野在脚下铺开，扎尕那到了。

我已经和达让成了挚友，一进他家就把马牵出来骑上去扎尕梁找他，或者打电话把他从牧场叫下来。一起在扎尕那的如画的风景里玩上两天，然后就坐班车回兰州去。

去年秋季的一天，我和达让去扎尕那的拉桑寺院参观。寺院建在东哇村和业日村之间靠着阿尼玛卿山的一片台地上。我们刚刚走上台地，达让捅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说，你看，你看那个婆娘。

一位妇女从寺院的正门走出来了。我注意看她，并没有什么特殊。她大约四十几岁了，穿着藏族妇女爱穿的黑色长袍，前襟上还围着一块绿色的围裙，长及脚面。她的身材有点长，现在是初秋，天还不太冷，她把夹袍的双袖都褪出来堆在腰里，这使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球衣的身体显得有点消瘦和欣长。如果说她有什么与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和其他藏族妇女同样是颧骨突出的脸蛋很是白净，眼角上的一撮皱纹很明显。

这个妇女是磕头来的，她的围裙上还沾着尘土。她和我们错身而过，然后从台地边缘下坡去了。

这是个寡妇。看着那妇女下了坡达让才对我说。

她岁数不大呀。

是不大，才四十几岁，可没人娶她。

为什么？

我和达让围着寺院走了一圈，把回廊里整齐排列的经桶拨着转动，然后进了寺院。看完寺院的经堂和佛殿，回业日村的路上，达让讲了这个寡妇的故事。

她是东哇村的媳妇，名字叫恩贝。十多年前，她的男人叫人杀过了。那是个喊大删，那时候连着偷过人家的几头牛。男人的名字叫桑杰。

偷哪儿的牛？我问。

偷哇巴沟的。扎尕那的牛他不敢偷，偷就抓住哩。扎尕那有几个老汉，辨牛蹄印辨得好得很，牛丢过了能找着。桑杰有个联手也是益哇沟贡巴村的人，比他小四五岁，名字叫闹柔。那时候他已经三十二三岁，闹柔二十七八。有一次他们从哇巴沟里偷了一头牛，卖到车巴沟去了。结果，他偷牛的事叫洼巴沟丢牛的人知道了，把他抓去审讯，叫他交待他的联手是谁。他不交待，人家打他，打个半死撇在装煤的房子里冻他，他还是不交待。后来派出所的人说，你不交待也罢，我们把你放出去，你把联手分下的钱要来，缴同来，就不追究了。放出来在家里缓了几天，他就去找联于了，把情况说了。但他的联手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把他骂出来了：你滚出去，我不认识你！谁是你的联手？我啥时候和你偷过牛？他也觉得自己理亏，他们一搭儿偷牛的时候就订过攻守同盟——不管把谁抓住了，打死也不能供出另一个来？他赶紧就给闹柔解释，我没供你，我跟派出所说牛是我一个人偷下的。可是你分下的钱你要拿出来，我给人家赔上，这案子就过去了。-口丁是闹柔不给他钱，把他撵出来了，他就回家了。可是就在他去闹柔家要钱的时候，派出所布置下的人监视着他。他回家不久，派出所就把闹柔抓去了审讯。审讯的时候警察说，是桑杰供出你来的，你们两个人联手偷了牛。闹柔赖不过去，赔了钱，拘留了半个月。闹柔放出来以后气坏了，跑到东哇村把桑杰叫到村外的沟里骂了一顿，说桑杰把他供出来了！桑杰说没供他，两个人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闹柔就掏出手枪连开了两枪，把桑杰打死了。

桑杰死了，闹柔就被派出所抓到县上去了，交到法院了，说是故意杀人，还有私藏枪支罪，两罪并罚，一定要判死刑。一听说要判死刑，闹柔的家里人着急了，跑到东哇村找恩贝，求她给法院说情，说他们愿意赔命价，人不要判死刑。闹柔家里愿意赔命价，恩贝也同意他们赔命价，恩贝就到法院去了，求法院把闹柔放了。两个村的村民调解委员会也到县法院说情，不要判刑，还是赔命价吧，赔命价对两个家庭都有好处，闹柔保下一条命，桑杰的婆娘能得到一笔钱拉家务。但是法院不f听他们的话，说我们按法律办事呢还是听你们的？后来还是判了死刑，不过是缓期两年执行。这事到底也搞不清楚，是村民委员会和恩贝说话了才判成死缓了，还是本来就该判死缓的。结果反正是闹柔活下来了，而且刑期一减再减，坐了十一二年监狱就放出来了。但是放出来的闹柔自己知道，桑杰的家人不会放过他的，就没敢回村，跑到岷县去了，在铁池梁上给一个汉族人家放牧。那个汉人家有钱，买了一大群牛发展牧业，可是不会放牧，就把他雇下了放牧。他后来把婆娘娃娃也接过去了，婆娘在那边挤牛奶。

我问达让，闹柔家没给桑杰家赔命价？

达让说没赔。闹柔家的人说了，判死缓是按法律判的，并不是扎尕那村民调解委员会和恩贝说情的原因。人家就不赔命价。

达让接着说，这个婆娘年轻的时候长得俊着哩，皮肤是我们扎尕那的姑娘里最白的一个，男人桑杰死的时候也还年轻着，才二十八九岁。可是她当了寡妇以后再也没有改嫁。你知道的，我们这地方，男人当和尚的多，男人们骑马呀放牧呀也爱出事故，总之是男人比女人少，不管是哪个村子，都有嫁不出去的姑娘。所以恩贝虽说长得漂亮，但她还带着三个儿子一个姑娘，不管哪个男人也不愿意再娶她。她就再也没有结婚，一个人拉娃娃着哩。桑杰死的时候她的姑娘十二岁，大娃娃十岁，二的七八岁，最小的才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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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历史的纵深处掘进

中国小说学会年度小说排行榜，从200(1年开始，每年评选一次，至今已整整十年了，而且，每三年还评选一次学会小说大奖。今年更以颁发第三届学会大奖为中心，由南昌大学承办，举行了中国小说学会首届小说节。海内外上百名作家、评论家欢聚一堂，“在红色文化和绿色生态中张扬人性的光辉”的主题下，各抒己见，共同探讨了中国小说的际遇和愿景。

应该说，十年来，在经济大潮日益兴盛，文学小说日渐式微，不断边缘化的境况下，中国小说学会为推动中国小说的复兴和繁荣发展，是尽了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的。值得欣喜的是，在新世纪第十个年头里，我们好像已经看到了中国小说复苏发展的端倪，从今年评出的中国小说2009年度排行榜，就可见一斑。

这一年小说成就最突出的当是文学创作标志性体式的长篇小说。从全年三千多部长篇小说中，评选出五部入榜小说，虽不能说部部完美无缺，但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新世纪文学的新高峰。这种文学上的丰收，是与十年来的文学反思、历史积淀分不开的。从浮躁走进平静，从激情转入沉思，从近距离迈向深远。一年来长篇小说的最大特点，就是向历史的纵深处掘进。

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号称是中国的百年孤独。孤独到要寻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竞延宕百年，无果而终。这是一部中国农民百年流浪的历史，为找养女而出走延津，又为寻朋友而回归延津。这一出一进，漂泊江湖，寻找的是亲人朋友，还是自己的灵魂寄托？“姥爷”杨百顺百年不顺，“外孙”牛爱国爱无所终。历史的演进中，尽显出中国农民悲苦的生存状态；社会的变革里，观照出中华民族的精神气质。可以说，这是一部继《白鹿原》之后，又一乡土文学的扛鼎之作。

张翎的《金山》，更是一部从清朝同治年间1872年直到2004年的横跨三个世纪一百三十多年的浩瀚的中国海外移民史，也可说是中国海外劳工的百年血泪史，一曲百年沉重的移民悲歌！这在海外华文文学史以至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大概可说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吧。作品通过方氏家族五代人在海内外两地为生存而拼搏创业的艰苦卓绝的奋斗历程，从一个方面展现出了一张巨大的中国移民历史的长幅画卷。它包括了从清代开始，经辛亥革命、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国内战争，到新中国建立，叉经土改、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等政治运动，直到今日改革开放的那个漫长的中华民族兴衰史。同时，也包括了在北关加拿大，中国移民们经历的十九世纪的种族歧视的“人头税”，直到二十世纪的排华法案的种种苦难遭遇。他们如“猪仔”豢养在异国他乡，修铁路、做劳工、当佣人、开洗衣坊、烧腊店、照相馆、餐馆打工，做着“拼命攒钱，亲人团圆”的“金山梦”。可排华法案却最终将他们阻隔在大洋彼岸，令他们的梦想归于破灭。

《金山》与《百年孤独》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不同，作者没有借想象和神话传说来魔幻现实，曲笔以批判现实；她胸怀坦荡，秉笔直书，以忠实的现实主义精神，真实地记述了游动于大洋两岸社会底层的方氏家族一个半世纪的生活境况和悲苦命运。无言的事实，无情地批判了北美当年的种族歧视，同时，也深刻地揭露了中国百年来的战乱、运动给百姓带来的空前浩劫和深重灾难。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枯燥的历史教科书所无法比拟的生动、真切、泪吟吟血淋淋的文学中的历史。文学的厚重度和深刻度就尽在其中了。

2009年，正值新中国成立60周年。回顾这60年的作品，名目繁多，数不胜数，而能深刻地反思这段历史的长篇小说却不多见，艾伟的《风和日丽》可说是难得的一部。它“从一个很小的角度，写出波澜壮阔的史诗”来。小到可说是个私生女寻父记，也可说是位知识女性悲欢离合的个人情感史。可大时代的风云变幻，大历史的人事更迭，时隐时现地藏于其中。漂浮在上的是风和日丽，潜伏在下的是暗流汹涌。作品过人之处就在于不回避历史的真相，在真实的历史揭示中，直指人性深处的奥秘。将军复杂多重的性格，女儿爱恨交织的情感，充分显现出了历史赋予人性的丰富性和深刻度。我看，小说中的历史厚重度也就在于兹。

还值得一提的是于晓丹的《一九八0的情人》。这本是一个情意缠绵、刻骨铭心的大学校园三角恋故事。一般来说，这种谈情说爱的小说，十分流行于当下的文化娱乐市场，与严肃文学无关。而这部作品有别于通俗流行小说的高超可贵之处，就在于它的历史深沉厚重的含量。这是一个历史的回望，是上世纪80年代的“青春之歌”。“五四”新文化传统精神、个性解放重新觉醒之时，“爱是不能忘记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又生长起了茂密的“绿化树”。作为翻译家语言的讲究、纯净，叙事的精确、细密，怀旧的伤感、沧桑，大大提升了作品的品位，给上世纪80年代的过来人，留下了青春年华的深深的历史印记。有人说，这小说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的仿真版，我看，似乎还不能这么说。尽管都是写大学生生活(一是写日本，一是写中国)，构思、结构、立意都有相似之处，但其历史背景、人物性格、故事情节、生活环境相距甚远，无可相比。只不过，他们的艺术成就、各自的文学价值，也许倒可以做一些比较。

至于张者的《老风口》，可说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半个世纪的创业发展史。特殊的题材，异地的情调，有天南海北的战士，有“八千湘女上天山”，有“托克拉克”最关的树，有“阿伊古丽”可爱的花。“老风口”能把人吹上天，“定海神针”，却能叫人安居乐业。尽管“兵团万岁”也只是新疆的一段历史，可兵团人还要世代繁衍下去。历史的记忆，转换成了文学的小说，就被赋予了强大的生命力，叫人们久久不能忘怀。

2009年中篇小说的发展，也突出表现在历史反思中的人性洞察。中篇小说排行头两名的作品《琴断口》和《鱼肠剑》，都有着深重的历史文化背景。作者方方和阿袁，这两位高学历(武大、南开)的知识女性，都是以史为鉴，在现代情爱故事中，探寻着人性的变异。汉阳琴断口，春秋时期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之断口，今成了杨小北、蒋汉、马元凯和米家珍三男一女的情爱以至于人生命运的断口。为知音而断琴，是古代士大夫重情义的佳话，而今日，面临情爱和命运的断口，三男一女叉当作何抉择？情与爱，责任与道德，流言与蜚语，生命的重负如何承担？人生的枷锁如何解脱？人性的压抑如何排解释放？这就是作家的拷问。春秋晚期的鱼肠剑，是义士专诸为刺杀吴王藏于鱼腹之中的锐利短剑，现在成了校园三个女博士钩心斗角、相互攻讦的心理武器。这鱼肠剑的隐蔽性和杀伤力，显现出了这场争斗的虚伪性和凶狠，其结局必定是三败俱伤。如果说，《琴断口》旨在效法古人，张扬人性的光明面——仁爱、正直、善良和忏悔精神，那么，《鱼肠剑》则意在揭露鞭笞人性的丑陋面一——虚伪、自私、恶毒和阴暗心理。

中篇小说中还有杨少衡的《昨日的枪声》，用民间的视角观照历史，在亲情、道义、伦理与革命的撞击中，进发出人性的闪光。叶广芩的《三岔口》，京腔京韵，散淡随意，貌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心刻意，把个满人家族秘史和盘托出。穿过人世的三岔口，演绎出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和命运，叫人不得不喟叹：人生无常，可人性千万别丢失啊！

短篇小说今年的势头似乎反而没有中长篇的强劲。老作家杨显惠再次拔了头筹。《恩贝》是继《夹皮沟纪事》后叉一组系列小说《甘南纪事》的一篇、小说依然保持了他一贯的朴实简洁、情感含蓄、史实厚重的风格、这小说今日来评说似乎尚早。倒是铁凝的《风度》值得一说。这也是三十年前历史的回眸。《啊，香雪》的清纯、幽雅、隽永的风格，已显老到、成熟、沉稳。更可贵的是，当年乡村淳朴、敦厚、平易、友善的爱心，已凝结成了一种“风度”，令人怀念，永志难忘 时至三十年后的今日，地位上升了，身份改变了，尚能怀念起这种“风度”，实在难能可贵，历史的经验告诫我们，可千万别再把这“风度”变成了“百气”。韩少功的《怒目金刚》就是怒目对官气，要讨回人的尊严，要官来道歉的。  当下大多数短篇小说，还都是面对底层社会，为改变底层社会劳苦人民的生存状态鼓与呼。张惠雯的《垂老别》为垂垂老矣的老人呼唤，次仁罗布的《阿米日嗄》，为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改革开放的困境呼唤。而且这种呼唤，显露出了人性的温暖和光亮。季栋梁的《吼夜》，那吼声竟然化解了两家人的仇恨、争斗。杜光辉的《洗车场》，三个大男子汉，一个小洗车场，相濡以沫，相依为命，透出了人性的温馨至爱。还有曾晓文的《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一位临终的白人水手，将遗产的一部分赠给华人的打工妹，供她上大学；而这打工妹，选择要学心理学，决心终生献身医护去救助像水手那样的病人。这就是人性的光辉。

纵观2009年的入榜小说，较之十年前，应该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我们在这里不可能一一点评。而且，就是未能入榜的小说，也肯定仍有不少精品佳作成了遗珠之憾，这是所有评选、奖励无法避免的，只有归咎于运气缘分了。但我们坚信，中国小说的来年，定然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完稿于南昌大学北区青山湖畔

2010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