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以自己十多年的国土局长的切身经历着手写了这部反映国土问题的长篇小说。

在土地管理中，我们的国土局长总是在一种两难中，做着一种艰难的选择……将天地看作父母以爱以敬！将天地看作法度规矩以遵以守！

即便我们用世界上8%的耕地养活了22%的人口；即便我们凭借占世界四分之一的劳动力成就了最大的“世界工厂”；在土地管理中，我们的国土局长总是在一种两难中，做着一种艰难的选择……将天地看作父母以爱以敬！将天地看作法度规矩以遵以守！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章

第28章

第29章

第30章

第31章

第32章

第33章

第34章

第35章

第36章

第37章

第38章

第39章

第40章

第41章

公元2000年8月的一天上午，我突然接到县委组织部的通知，说县委书记仇学年下午要找我谈话。

接到通知，我就知道有事了。而且通知已经暗示我，在书记找你谈过话后，不管你态度如何，你的岗位和职务也许将发生变化。某种意义上说，你已经没了抉择的余地。

这我并不陌生，也就如期而去。

当我走进县委书记仇学年宽大的办公室时，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叫朱德政，是我们天湖县人民政府的县长。朱德政坐在仇学年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正抽着烟，身前的空气里弥散着一团团白色的烟雾，因为没开窗，那烟雾似乎凝固住了，老远看去连县长的脸都不甚清晰。

仇学年不抽烟，他坐在朱德政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瞅着县长吐出的一团团白雾，专注地像是在欣赏一尊很少见到的艺术品。

我进了门，还没向两位领导打招呼，仇学年就很客气地起身指指那只空着的双人沙发说，纪中天，请坐。

现在，天湖县党政两位“一把手”就坐在我的两旁。不，应该说，我，纪中天，现在的身份还是天湖县县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正坐在两位“一把手”中间。这种“品”字形坐法，我竟坐在了两“口”之上。此时此刻，我真有点诚惶诚恐，甚至有点心慌意乱。好在我这个研究室主任时间也当长了，平时常跟他俩接触，跟仇学年还在一个楼层上班。有时一块喝酒，待到杯盏交错时也称兄道弟过，因而没多长时间我就适应了这种坐法。

朱德政扔过一支烟，我接住了，没细看牌子就放到了嘴边，吸了一口才发现是中华烟，而且是软包装的。我心想，这家伙又上哪去打“劫”了，我平时看到他都抽本地烟，连云烟也很少抽的。这中华烟就是不一样，味道醇正，略带甜感，吐出的烟雾潇洒雪白，还带有一股清香。

仇学年说话了，他的音质特好，一副男高音的嗓子。他中气很足，平时作报告有话筒跟没话筒都一样，不管讲什么，底下人听着都有着一种乐感的享受。他对我说，纪中天，你一定知道国土局符局长病重的消息了吧？他病得不轻，已是肝癌晚期，医生说他拖不了多长时间了。才五十多一点的人，真是一病不起呀！这么一个局不能老是没有“一把手”，可他下边还没有能接手的人。考虑到工作的需要，县委常委会已经研究决定，要你到县国土局去，担任局长兼党组书记。今天我和朱县长根据县委常委会的意见跟你谈个话，见个面。

仇学年接着说，纪中天呀，对这个决定，你也许感到很突然吧。可我们反复商量过了，认为你到国土局去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换句话说，你去，我们放心。当然，叫你去的理由也很充分，一是你长期在党委口工作，熟悉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你本人党性原则又比较强；二是你是从镇党委副书记、镇长位置上上来的，熟悉基层工作，尤其是经济工作。国土部门的首要任务是保障经济发展，你有这方面的基础。你知道，现在全县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很快，这一切都需要土地的支撑，没有土地可一事无成呀！然而，我们天湖县在土地运作上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你去了一定要积极大胆工作，努力开创新局面，变被动为主动。

当仇学年说了这些话后，我心里一下唐突起来，立刻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据我所知，县里两个“一把手”亲自找一个要上任的干部谈话，而且没有组织部门领导陪同，这恐怕在天湖县组织史上是罕见的。我深深地吐出一口烟说，不瞒两位领导，今天我走进仇书记的办公室，一见你俩这副架势，就猜着点什么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会把我调到国土局去。说心里话，我已快五十的人了，从乡镇回到机关差不多有十年了，待在研究室也蛮轻松安稳的，至少没什么硬性任务吧，所以一直没有想动的要求。现在你们要我去国土局，又说了许多你们放心的话，倒觉得有点不自在了。  仇学年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说你纪中天呀纪中天，想不到原来你也那么多愁善感，组织上要你去的是国土局，又不是到青海、西藏，讲那么多拐弯抹角的话干什么。我深信，我们没有用错人。行了，待县委把提名建议交给人大常委会，再由人大常委会研究任命。走完这个程序后，你就痛痛快快上任去吧。至于谁来接你政策室主任的位子，我们考虑过了，让小韩主任吧，你看如何？

我不假思索地说，小韩主任完全可以，他年轻，思路敏捷，这几年来搞了很多好的调研报告，有一篇还上过中央刊物呢。

仇学年高兴地说，既然你也有同样想法，小韩这个人选就这样定了。

朱德政也不失时机地说，纪中天呀，你知道国土局长这个位置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概念？可你倒好，答应去了，却说什么有点不自在。我看就实实在在放心去吧，不说你人才难得，也可说才尽其用吧。对了，听说你跟江安东副县长是大学的同班同学，你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你一到国土局他就是你的分管领导，总不会感到别扭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朱德政干吗要在这个时候提到江安东呢？你不说，我也知道他现在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分管着规划、建设，还有政法、民政、土地等很多重要部门，还兼着县政法委员会副书记、县招商引资领导小组副组长等职。

我很快回答说，朱县长，这你放心，江县长过去是我的同学，现在是我的领导，没有半点理由不服从他。

仇学年听了又笑了，他指指朱德政和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又扯到了江安东？江安东什么都好，就是爱耍小聪明，弄得上上下下都对他有点议论。其实一个人要是不被人说三道四，反倒不正常了。

我听得出仇学年话中有话，但还是附和着说，对，对。朱德政自然也是一副豁达的样子说，书记说得有理，有理。

仇学年忽然收住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纪中天，国土局长这个位子总要有人坐，今天就轮到你了，责任重大啊。接着他看看表对朱德政说，老朱，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待纪中天上任那天，你跟组织部长去送送他。

按惯例，在这种时刻，我应该表表态，说几句一定不辜负两位领导的信任，一定好好在新岗位工作诸类的话，可此时朱德政已经站起了身，我也只得跟着他向仇学年告辞。出了门，没走多远，朱德政拍拍我的肩膀轻轻地说，老纪呀，要不要到我办公室再坐一会儿？我欣然答应了。

天湖县四套班子都在一幢八层高的行政大楼办公，大楼用四部电梯自东向西把人大、县委、政府、政协分成四个办公区。县四套班子“一把手”都在三楼办公，从东到西长长的走廊又用三扇大门隔成了四个小区。三扇大门要是都开着，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就一路畅通。如果要是有一扇门关了，你想从自己的办公区到另外一个办公区去的话，就得坐电梯先到一楼，再转乘另一架电梯上去。今天书记跟县长之间的那两扇大门敞开着，从仇学年办公室到朱德政办公室也就几十米距离，一会儿就到了。

书记跟县长的办公室，从面积到装修，从家具到电器都是统一格局的，分不出任何不同。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两个党政“一把手”对办公桌的摆放却别具匠心。书记坐西朝东，稍偏北一点，而县长坐东朝西，稍偏南一点。假如把他俩的办公室用三维图描绘出来，你就会发现两人正好背对背坐着，只是中间隔了几堵墙而已。

我现在就坐在县长朱德政办公桌前的软椅上，两个人死劲地抽着烟，团团烟雾在我俩的头顶盘旋。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后，朱德政瞪着那双大眼问道，我说老纪呀，从仇书记刚才的话里，你听出点什么了吗？

我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没听出什么，只是感到有点突然。

朱德政哼了一声说，这算一点，但不是真心话。我看你在装糊涂。  我瞪了他一眼说，糊涂？不会吧。我清醒得很。

朱德政嘿嘿一笑说，那你说说实话。

我沉思片刻说，既然你要我说，那就说吧。这次要我去国土局，看上去是一次普通的工作调动，可我总觉得你们有什么企图？不对，这句话说重了，应该说有什么期望？从仇书记的话里，好像符局长在任上做错了什么，或者说即使不生病，他的局长位子也坐不长了？这样一来，我似乎有一种受命于危难之中的感觉。

听我说完，朱德政脸色突变，但又很快正色道，你想到哪里去了。符局长是病得厉害再不能工作，才让你去的。你这个书呆子，脑子里尽想些不伦不类的问题。

我自嘲地说，行了，行了，算我自作多情。那得好好感激你们，总算想到了我，一个一直在一旁坐冷板凳的政策研究室主任。

朱德政认真地说，好啊，敢于自嘲的人，都是自信的人。既然你这样说了，也就这样理解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国土局过去并不显眼，可如今谁都盯着。你去了，也许进退自如，也许如履薄冰。

听到这里我不以为然地问，朱县长，问题真有那么严重吗？

朱德政把烟头重重地按到烟缸里，用一种异常的语气说，信不信由你，但刚才说的绝不是空穴来风。究竟那儿怎么样，你去了就会知道了。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