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天体物理学者曼尼里希博士经常在醉后和我说些离奇的玩笑话,其中最无聊的,莫过于他曾声称所有天体都是委托一只宇宙大母鸡用鸡屁股实打实生下来的。这也许是他对紧张的科研生活做出的负反馈,反正我是没笑。
并且我问他:“那他们会让这只母鸡更改需求么?”
博士:“啥?”
我放下杯子,用双手认真比画给他看:“更改需求,你瞧,就像公司本来让我去检测海底冒出来的硫酸液里有没有产生超级耐酸的细菌,现在却让我开着拖船拉扯彗星。”
博士支起眼皮子想了会儿,挠挠头说也许吧,没准当初他们想要造个空心的地球,现在却又告诉那只母鸡重新灌人岩浆蛋黄,以获得足够的地热。但他们当初只是想得到一个充满甲烷的沼气罐而已。
我往喉咙里扔了一大口杜松子酒来压制呕吐感。
“别提沼气。”我痛苦地趴在吧台上,“别提它。”
上一次我来到拉尔夫星感受这里弥漫着的沼气气息的时候,发现我在浅水区种下的蓝藻一片死寂。我在海里的37个位置采样,除了一些细胞的残躯啥也没发现。这可有点不正常,按理说这些货无论扔到哪儿也不至于死成这样。愤怒之余我扫描地表,发现原来有一帮没成形的外星生命在这半年里占据了30%的土地,代谢产物直接排入土壤和水体,毒死了几乎全部的蓝藻。
这些生命长得像地衣,但是运动能力很强,它们的细胞——如果的确是由细胞构成的话——肯定有什么分子发动机之类的结构。我把拖船停在山脚下,它们就围上来要把船包住;我在身前清理出一块空地,它们就立即占据我的脚后跟。要想甩开它们简直像在一碗燕麦粥里挖出个洞那么困难。
我被它们搞得彻底没脾气,只好迅速起飞,返回地球。说来也怪,离开那个星球后,我的鞋底带上来的那些外星大宝贝在地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化在了空气里。
走了更好。
“最近政府的人来找我们,感觉我们的星球被卖出去指日可待了。”从拉尔夫星狼狈归来后我再次见到拉尔夫老板,发现他还是那么快活。
“我可没那么乐观,”我大嚼汉堡包,“你应该也收到了我发回来的数据,现在氧气浓度又降下去了,水含量低,温度却高得像里约热内卢,现在又蹦出了外星生——”
我的嘴被牛肉堵住。
“外星生命这茬跟谁也别提!我们要做的是小而美的项目,不能节外生枝。你知道那些东西一旦繁殖起来就没咱们的地儿了,下次趁早给我收拾干净。”
“它们可能有智慧。”我说,“我觉得应该派专家去看看,毕竟那东西没法捕捉或者采样。”
“去它的智慧!那些星际盲流根本没有什么科技,只是凭着生物适应能力到处流浪,看起来就像没有大脑的塑料袋,靠太阳风进行成活率不到万分之一的迁徙。”老板口才一流,这是他的立身之本。
我耸耸肩。“回来这一趟之后估计扩增到50%。”
拉尔夫把擦过手的餐巾纸团成团掼在地上。“这地方是我们先发现的,它们就不该鸠占鹊巢。”
“那我该怎么赶走它们?带着合同见面可能会被它们包起来扔到山谷里。”
“现在有一个主意,可以一次性解决你提出的这些问题。有一颗彗星将要掠过那个星系,足够大,但还不够近。”
我差不多理解他要干什么了。
“那么我需要多点帮手。”我说。
“老天,你在想什么,多点人?嫌知情者不够多吗?”老板压低声音,“听着,还是你一个人去。回来后除了既定的加薪,我准备让出——呃——百分之——”
“我不要股票,我想要那条拖船。”
拉尔夫一怔。毕竟那是众筹来的值钱物件,我得容他想一会儿。
“事情办完飞船的物权就归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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