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本由编者们经过筛选评选出的代表着21世纪思想随笔创作中最高水平的多篇优秀作品的文集,它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优秀思想随笔的选本,使之一册在手,便能通览多篇给人以精神启迪和审美享受的精彩华章。
本书在编选和评选的过程中,他们坚持艺术性、专业性、公正性和文学的良知。编者们从作品的价值上反复斟酌、碰撞、判断,从而披沙拣金,把或感人至深或令人深思难忘的,现实中受到普遍好评、具有广泛影响的,具有经得住时间考验、富有艺术魅力特质的好作品,还包括笔走偏锋、具有某种先锋探索性质的新锐之作,评选编辑出来,以不负时代和读者的重托与期望,恪尽对中国当代文学事业的责任。
吴宓给人留下了一个严谨的学者印象,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印象很可能成为一种定评。三十年代初,吴宓去欧洲进修,临行前,同人为他饯行,朱自清喝得大醉,席间就呕吐不止,吴宓于是感叹,觉得自己为人太拘谨,喝酒从不敢过分,颇羡慕别人能有一醉方休的豪情。我所以提到朱先生,是因为朱也是有定评的严谨学人,如果就此推断吴宓为人更古板严肃,毫无浪漫情调,则大错特错。事实上,吴宓是一个地道的“好色之徒”,他的不安分,陈寅恪看得最透彻。说他本性浪漫,不过为旧礼教旧道德所“拘系”,感情不得发舒,积久而濒于破裂,因此“犹壶水受热而沸腾,揭盖以出汽,比之任壶炸裂,殊为胜过”。
吴宓和陈心离婚,让许多人感到震惊,《学衡》同人一致谴责,其父怒斥他“无情无礼无法无天,以维持旧礼教者而倒行逆施”。吴宓的尴尬在于,老派的娶妾,新派的离婚,偏偏他不新也不旧。像吴宓这么浪漫的人,注定不应该有婚姻,解除婚姻的束缚,“犹如揭盖以出汽”,和陈心一离婚以后,吴宓有过无数次婚姻机会,他不断地向别人求爱,别人也做好准备和他结婚,仅仅和毛彦文就起码有两次机会,然而关键时刻,都鬼使神差,成了泡影。吴宓一生都在追求毛彦文,这是事实,毛真准备嫁给他,他又犹豫,活生生地把到手的幸福耽误了,这也是事实。
既想和毛成为夫妻,又担心婚后会不和谐,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使吴宓成为一个十分矛盾的人。矛盾是人之常情,但是矛盾尖锐到吴宓这样的,实在少见。一九九。年出版的《回忆吴宓先生》,因为是多人的纪念集,提到吴宓和毛彦文的情事,大多采取吴为了毛离婚,毛失约另嫁,吴于是终身不娶。这一说法是把吴宓的爱情故事,描绘成一场伟大的柏拉图之恋,真相却和事实相去甚远。吴宓一生最喜欢和别人谈他和毛的情事,吴宓日记中,屡屡提到和谁谁谁“说彦”,粗粗估计,不会少于一百次。任何一个与吴宓打过交道的人,只要乐意听,吴宓就会讲述不同版本的故事。这些故事是他博得女人好感的有效武器,女人生来就容易被爱情故事所打动。
吴宓的柏拉图之恋在一开始就自欺欺人,离婚前有娥皇女英之戏语,离婚后,他索性撕下脸来,死缠着毛嫁给他。吴宓的胡搅蛮缠还是有效的,因为骨子里,女人总喜欢被爱,尤其喜欢吴宓那种全力以赴的爱,而且女人的爱是希望有婚姻作保障。事实是,吴宓并不是只爱毛一个人,离婚不久,他就同时爱上了另外一个人,在日记中不断地比较她们的优劣,为究竟娶谁而心猿意马。在后来的岁月中,吴宓成了大观园里的贾宝玉,除了毛彦文,马不停蹄地爱别的女人,其中有结过婚的,有离了婚的,有美国人,有法国人,真所谓见一个爱一个,年龄差距也越拉越大,从几岁到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甚至几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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