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前,有一支鲜为人知的队伍,以他们百折不挠的毅力,以他们坚忍不拔的信仰,以他们永不妥协的英勇气概,跨越万水千山,涉过冰峰雪岭,自下而上,一步步地走进了西藏,走进了那片神秘与苦难交织的高原,走进了生命的炼狱和灵魂的天堂,走出了一段永恒的英雄传说。
一个神圣与苦难交融的地方,一群于悲壮中祭献出自己的男男女女,自然的自然与遮蔽着人性的人类,抵近与拒绝,包容与隔膜,被世俗误读的天地与被天职规定着的灵魂,还有永不言说的神灵与不复再来的生命,这中间该有多少震撼人心的故事呢?
本书为裘山山著的《我在天堂等你(精)》。
离休将军欧战军得知三女儿有外遇闹离婚,小儿子经营的超市被查封的消息后,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会议不欢而散,欧战军突发脑溢血,不治身亡。欧家陷入混乱。沉默寡言的母亲白雪梅终于开口,讲述了五十年前那群进藏女兵的真实故事,解开了萦绕在六个子女心中的身世之谜。裘山山著的《我在天堂等你(精)》带你聆听一段由此揭开的永恒的英雄传说。
欧战军在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决定召开家庭会议。
在欧战军家里,家庭会议是件大事,轻易不召开。欧战军有六个子女,即使是在健康桥干休所的军职楼里,这个数目也不算少。何况其中五个子女都成了家,都有了孩子,到齐之后几近二十口人,光是吃饭就得摆三张桌子。很是壮观。
当然这不是轻易不开家庭会议的原因。欧战军喜欢看到众多人吃饭的场面,喜欢看到公务员用大箩筐淘米的样子,更喜欢看到一大锅肉菜风卷残云般消失的景象。这些场面和景象能让他有一种重回部队的感觉,恍惚置身在生机勃勃、人强马壮、热血沸腾的气氛中。他永远热爱那样的气氛。
欧战军轻易不召开家庭会议,是因为他们的家庭会议多半是用来解决一些非常棘手的问题,换句话说,是解决一些连他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一般来说,家里的事情他说了算,他的话就是这个家的法律法规。但这次不行了。最近家里发生的一些事,让他感到必须召开家庭会议了。
前两天欧战军在当地晚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一家超市因为拖欠货款被查封。他知道小儿子木鑫也经营着一家超市,就特别注意看了一下超市的名字,一看正是木鑫经营的那家,消息的最后一句话是“总经理欧某不知去向”。当时就把欧战军气得拿报纸的手有些抖,冲着老伴儿白雪梅嚷嚷说,我早说过这小子要出事,这下好了吧!拖欠货款!就算出事你也别跑呀,你有本事你就拿出本事来顶着,跑什么跑?他要白雪梅马上把木鑫给他叫回来。白雪梅没像他那么急,她轻言细语地说,咱们还是先问问清楚再说。她打了个电话给木鑫,木鑫在电话里满不在乎地说,那是记者乱写的,这家超市去年就不在我的名下了,我已经卖给别人了。天大的事和我没关系。
欧战军听了似信非信,还是在电话里吼了两句,他说小六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干了这种事,就别再进这个家门了!木鑫不满地嘟囔了两句,放了电话。
没想到刚过两天,又出事了———他的三女儿,他最喜欢的木槿,竟然有了外遇。这都不说了,她还率先提出离婚,要抛弃丈夫。丈夫不同意,她就撇下丈夫孩子从家里搬走了。
这哪像是他们家里出来的孩子?这哪像是他欧战军的女儿?
欧战军听到这个消息时,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再地问自己的亲家,同时也是老战友郑大河:是真的吗?真是这样吗?你没有搞错?
郑大河无奈地说,我怎么会搞错?我开始也不相信,我看见郑义天天耷拉着脸,问他什么事,他就是不说。后来还是我孙子亚亚说的,妈妈要和爸爸离婚。果然,那几天木槿就没有再回家了。我再三追问,郑义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本来我是想,看在我们两家关系的份儿上,看在亚亚的份儿上,叫郑义原谅木槿。没想到你家木槿根本不要原谅,铁了心要离,还说不离就上法庭。
欧战军气得有些发懵,不停地对白雪梅说,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你给她打电话,问问她还是不是我女儿?问问她还想不想回这个家?
白雪梅不愿当着郑大河打这个电话,她怕把事情搞僵。凭着她对木槿的了解,木槿不会这么冒失和不讲理。她小声对欧战军说,你先别那么气,也许中间有误会。等我找个机会问问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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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在天堂等你》这本书,让我遭遇了两个意外。
先是年初,忽闻郭蕴中阿姨去世了,深感意外和难过。二十年前,为了写作《我在天堂等你》,我曾多次采访她。应该说,她就是书中主人公白雪梅的原型之一,是近七十年前那些赶着牦牛进藏的年轻女兵中的一个;我也曾多次采访她的老伴,当年进藏部队先遣团团长郄晋武司令员。郄司令则是书中男主人公欧战军的原型之一。在写作《我在天堂等你》的日子里,我时常去他们家。不仅仅是为了收集素材,更多的是为了通过他们,去感受雪域高原的气息,和老西藏军人的精神世界。
面对两位堪称英雄的老夫妇,我总是充满敬意和不安。他们俩都不善言谈,往往是我问一句他们答一句。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们的心里有太多的往事,太厚重的情感。我渴望跟着他们走进那段历史,走上高原,去和他们一起经历饥饿,经历寒冷,经历缺氧带来的头痛欲裂,经历失去战友的痛苦,经历失去孩子的悲伤……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写小说,可以虚构人物关系和故事。但是,那段历史中的真实细节真实感受,却是我无法虚构的。有时他们不经意说起的一个小细节,都会让我心里一颤。比如,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天折后,郄晋武副司令便腾出一个装书的木箱,把孩子裹好放进去,埋葬他们住的房屋后面。比如,女兵们没有卫生纸,从棉衣袖子里扯出棉花,来度过每月一次的经期。
记得有一次我们陷入沉默,我便提出,有没有老照片给我看看?郄晋武副司令走进书房,拿出一个用笔记本做的相册,每张发黄的老照片下面,都有他写的注解。那些注解让我大感意外,接踵而至的就是深深的感动,难以想象它是出自一位几十年戎马生涯的老军人。在笔记本里我还意外发现夹着一朵已经干枯了的褐色花朵,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院子里的海棠开了。某年某月在江孜。
这些细节如涓涓细流,最终在我的心里汇流成河,再涌出笔端。
春节后,郭蕴中阿姨的大女儿郄医生来到我家,给我讲述了她母亲去世前后的经过。她悲痛不已,甚至责怪自己忽视了母亲,她说因为父亲更年长(已九十七岁高龄,比母亲年长九岁),去年一直住院,还有一次病危,所以她和弟弟妹妹都比较关注父亲,不料母亲却突发心脏病走了。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自己也经历过相似的悲痛。我只能说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她说母亲走后,他们一直到大年初二才告诉父亲。她说父母感情太好,她真怕父亲受不了。
父亲默默无语,独自坐在病房里,写下了如下一段文字:
怀念蕴中,咱们结婚六十余年恩爱有加。咱们革命一生战斗一生,你是自告奋勇到前线五十二师赴康藏工作,赶牦牛、参加昌都战役的一员.也是那一批女兵中最后一名与男性相遇的女兵。咱们本来一九五。年八月即可婚配,但是昌都战役后即一九五一春,咱二人才在牦牛帐篷中昏暗的酥油灯下第一次相识,并在组织的关怀下订婚。四月你又爬冰卧雪在荒凉高原前进数百里才到洛隆宗,与我婚配。接着,又在荒凉高原徒步千里以外进江孜、日喀则、亚东。在江孜,咱们夭折了坚强灵巧、刚刚五个月的女儿孜洛。一九五二年在亚东,咱们夭折了刚出生尚无名字的儿子。一九五三年我受命参加中央批准的西藏军区单独组成的国庆观礼团(其他都是大军区组成),又分别几个月。一九六二年对印自卫反击战结束后我继续留在西藏工作,直到一九八三年才又和你会和(合)在一起。你的仙逝对咱全家四代人是沉重的打击。二十一世纪初期,裘山山同志写的轰动一时的《我在天堂等你》是说我,万没想到你去等我了。
郄晋武
二〇一七年一月三十日于成都军区总医院
这位九十七岁的老军人,用最朴实最简洁的文字,写出了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情感。当年他和郭蕴中阿姨结婚时,他三十岁,郭阿姨二十一岁。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六十六个春秋。金婚也好钻石婚也好,都无法涵盖他们的婚姻。他们一起忍饥受寒跋山涉水上高原,一起出生入死艰苦卓绝守边关,一起承受了失去两个孩子的无法言说的痛苦,一起相濡以沫走到晚年。
“裘山山同志写的轰动一时的《我在天堂等你》是说我,万没想到你去等我了。”因为在我这部的小说的结尾,是男主人公欧战军去世了,给妻子留下一封遗书,遗书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在天堂等你。
的确,不只是郭阿姨的孩子没想到,就是郄晋武司令也没想到,比自己小九岁的妻子,会先于自己离开人世。但我相信,无论是谁先离去,时间和空间,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非常巧的是,在郭阿姨去世后一个月,我接到一个电话,一位影视公司的老总在读了《我在天堂等你》后,非常感动和喜欢,希望能够重新拍摄这部电视剧。
这便是第二个意外。
我们见了面,交谈时,他说起对这本书的认同和喜欢,让我意外又惊喜。他是“海龟”,是“七〇后”,是金融界的成功人士。这几个标签很难和这样一本书联系在一起。但实实在在的,他告诉我,他是在回国的飞机上读完此书的,是他的妻子推荐给他的。他被深深感动了,还和妻子一起讨论过数次。回国后他买了好几本,推荐给许多朋友,包括许多年轻的小朋友。他说他希望能把它再次搬上屏幕,为的是一种情怀。
我很想告诉他,无论他们是否能再次搬上屏幕,我都为此感到高兴。我又一次意识到,心灵和情感的相通,是不分身份和地位的,也不分年龄和阅历。文学将我们勾连,这本书让我们结缘。我由此想起了这本书的另一个故事。一位刚新婚不久就去西藏代职的军人,因为思念妻子而深感寂寞苦恼。他在报纸上看到有人介绍这本书,便让妻子去买,妻子到当地书店没买到,就从朋友处借了一本。每天晚上通过电话读给丈夫听。读了一个多月才读完。妻子为此给我写了一封信,讲述了这段经历。我便与这对素不相识至今未能谋面的夫妻,在心底成了朋友。我拿出一本书,签上他们夫妻的名字,寄给了他们。
《我在天堂等你》已经问世十八年了。当初写它时,我无论如何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没想到它会成为长销书,也没想到它会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话剧、歌剧。我一直以为一本书有一本书的命运,一旦它从你的脑海来到你的笔下再来到纸上变成书时,它就像一个长大的孩子自己迈开双脚走掉了。一路上它可能会遇见许多喜欢它的人,也可能会遇见许多不喜欢它的人,这就要看它的运气了。《我在天堂等你》这本书,就是一个好运气的孩子。迄今为止,它所带给我的荣誉和快乐已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为此,我要感谢所有喜爱它的读者。
也感谢北岳文艺出版社让它再次以崭新的面貌问世。
它是一本幸福的书。
二〇一七年五月于成都
半个世纪前,有一支鲜为人知的队伍,以他们百折不挠的毅力,以他们坚忍不拔的信仰,以他们永不妥协的英勇气概,跨越万水千山,涉过冰峰雪岭,自下而上,一步步地走进了西藏,走进了那片神秘与苦难交织的高原,走进了生命的炼狱和灵魂的天堂,走出了一段永恒的英雄传说。
一个神圣与苦难交融的地方,一群于悲壮中祭献出自己的男男女女,自然的自然与遮蔽着人性的人类,抵近与拒绝,包容与隔膜,被世俗误读的天地与被天职规定着的灵魂,还有永不言说的神灵与不复再来的生命,这中间该有多少震撼人心的故事呢?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不仅被这样的故事震撼,还被它们所呈现出来的美丽以及独特而丰富的命运深深的诱惑。这样的诱惑使我渴望走进历史当中去,渴望和那样一些单纯而伟大的灵魂一起走进西藏。
一个人写一本书或许会有多种原因,对我来说,被诱惑是原因之一。
一九九八年十月,我开始了这部长篇小说的创作。对我来说,这是件十分困难的事。除了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外,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人和事都离我的生活很遥远,即使是在情感上,也有些相隔。这部书的写作一反我的既往风格,它是单纯的、直截了当的、张扬的,甚至是没有疑问的;它的叙述方式、结构方式、人物命运的行为方式乃至于人物表现的透明方式;它的题材的冷僻、想象力的限制、人物时时呈现的主动性……这一切都不是我以往的经验能够指望的。我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最初写到八万字时,我发现我没能跟上那支浩浩荡荡西征的队伍,我迷了路。为此我将八万字全部推翻了,后来再重新上路,也是磕磕绊绊的,找不到大步流星的感觉,可以说直到写完,我都没有顺畅地淋漓尽致地表达过。有几次被卡住后,心情极为烦躁,烦躁得几乎想放弃。
但我没有放弃。当我以写作者的身份走进了那支队伍后,我发现我已经身不由己了。主人公在行走,我就无法停止。我除了尽力追赶他们,和他们一起往前走,直到走进西藏外,可以说别无选择。
我想我和西藏是有缘的,不然很难解释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为什么就是一部以西藏为背景的作品;也很难解释为什么不把这本书写出来,我的心灵总是不得安宁。
需要说明的是,这是一部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背景的文学作品,在现实生活中,你也许能够找到这样的影子,有的甚至是真实发生过的。但这毕竟是一部小说,所有的人物及其人物关系都是虚构的。欧战军也好,白雪梅也好,他们的身上有着无数人的影子。他们是那样一群人的缩影。当年他们是以个人的方式聚集在一面旗帜下走进西藏的,仅仅在几十年后,你已经不大能够在这一历史的行走方阵中找到他们个人的影子了。他们已成为一个集体、一段历史,乃至一种精神。作为小说的作者,我看重的正是这样的意义和内涵。
在写作过程中,我查阅和参考了一些文献资料,其中有西藏军区政治部主编的《世界屋脊风云录》(1-2卷),还有作家晓浩先生创作的长篇纪实文学《西藏,1951年》。在此,一并向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曾六次进藏,写作这部作品对我来说,是第七次进藏。这一次与任何一次都不同,行走的不是双脚,而是心灵。当这部作品完成时,我想说的是,无论时代怎样变迁,社会怎样发展,我都敬重那些有着坚定信仰并为之付出毕生努力的人,敬重那些始终如一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敬重那些重情义重责任重生命质量的人,敬重那些以生命为旗、灵魂为足而终生行走的人。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 成都北较场
当代军旅小说经典。主旋律一样可以打动人。
——读者
《我在天堂等你》已经问世十八年了。这本书就是一个好运气的孩子,它所带给我的荣誉和快乐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为此,我要感谢所有喜爱它的读者。它是一本幸福的书。
——裘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