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奖是评委的标准,不一定是艺术的标准
红孩
文学奖项的直接亲历者,我想说,不论什么奖,作为主办者和参与者,千万不要太当回事。在市场经济如火如荼、艺术标准多元并存的今天,哪个机构和部门评出的奖、盖出的公章都不足以是那个机构和部门的高度。文学如此,艺术如此,经济、体育、环境、卫生也大约如此。
道理很简单,任何一种评奖,包括诺贝尔奖在内,充其量是十几个所谓的专家在那里折腾。有的评奖单位觉得人少了缺少权威性,便攒鸡毛凑掸子多网罗一些同人同党加盟。更有的单位为了使奖项升格,具有某种权威性,还把一些退在二线的部级、副国级官员请出来坐镇,至于这些人物是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是从来没有人追问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重量级人物来了,获奖者与他们握手合影了。
荣誉证书不论大小,但荣誉的含金量确实有厚薄。我在参加的一些文学奖评比活动时,不论时间多么紧张,我总要尽可能把所有作品通读一下,以做到心中有数。如果我没把所有的作品过一遍,便觉得心里很不安。这样做肯定要付出辛苦,但想想那些期待的眼神,自己这么做似乎是必需的。
这年头,设置一个奖很容易,有人出钱就行。前些年,也有没有奖金的评奖,但几乎没有一个能坚持住的。虽然人们表面不在乎钱,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在组织、参加一些文艺活动的评奖后,很多作者知道我是评委或是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便纷纷打电话询问自己是否获奖。我发现在这些关注自己的作品是否获奖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一个人问评委是怎样评价自己作品创作得失的。我对此感到非常的失望。因此,我在跟他们交流的同时,往往不正面回答他们的作品是否获奖,而是跟其交流作品创作的得失。这其中,有一半的作者还是能听下去的。在很好的交流后,对于作品是否获奖,获得什么样的奖,已经不那么热心关注了。而另一半的人,则对获奖十分执着,如果你跟他交流创作的得失,他的内心常表现的是焦虑和不耐烦,如果你直接告诉他没有获奖,或获得的奖项具有鼓励性质的时候,他则表现的是十分的沮丧,仿佛家里死了老人。对于这样的作者,我对其能否适合搞文艺创作,表示非常的质疑。一个缺乏胸怀的人,他的作品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那些虔诚倾听别人意见的人,也不一定能写出惊人的作品。文艺创作这个行当,带有很大程度的偶然性,他与作者的才气和运气有着直接的关系。
如今,当官已经成为高危职业的选择了。同样,当各种活动的评委也不是轻松的事。评委是否受贿,拿了人家好处固然是关注的热点,但更为关注的是评委是否具有专业的水准。现在很多评奖单位都搞什么专家库制度,即在评奖前从专家库里抽取名单,这样保证其公平公正性。殊不知,这个专家库本身就是个人情的“水库”。道理很简单,这个专家库的人员最初的提名往往是根据某个领导或部门几个人的意见推荐出来的,而且这帮人一定是听话服从纪律的。任何活动的组织者都不愿看到浑身是刺不听招呼的人。多年前,在媒体上我曾呼吁——在评作品前,先要评评委。评评委主要有两点,一是专业水平,二是道德操守。就个人而言,我更看重专业水平,哪怕这个人有点毛病,甚至与其话不投机,只要他在学术上有一家之言,不随风摇摆,我照样尊重他。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过去,我们的各级行政组织,包括党群组织,在决定某个重大事件,也包括人事问题时,一般都要采取集体表决的方式。这种方式好的一面是集体决定,出了事集体承担,个人的责任要相对小一些。不好的一面是,事情一旦出现了问题,没人承担责任。现如今,实行法人负责制度,出了问题,法人必须直接面对,谁再想推卸责任就很难。但评奖不是这样,玩的仍然是集体意见,即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对于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问题,我研究不深,就艺术而言,我对集体对某些艺术的评判,向来是持怀疑态度的。我发现,在很多的标准选择上,艺术——尤其是文学艺术,几乎是没有什么标准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权威能告诉人们,什么是好小说、散文、诗歌,更何况对于什么是小说、散文、诗歌的定义一直是有争论的。因此,这些因素给文艺评奖带来一定的难度。也因此,评奖在选择评委时,大都愿意找志同道合的,这样,在做集体决定时,往往容易统一。
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我们的各种评奖的结果可想而知。所以,不论对于世界级的还是国家级,以至各种机构搞的评奖,我一般看得都比较淡定。我心里明白,再大的奖,奖金再高,充其量也不过是几个人几十个人的标准,绝非是艺术自身的标准。那么,如何确定评委的标准接近艺术的标准呢?这可是天大的难题。因为,评委不等于艺术,所以,评委标准不等于艺术标准。那究竟怎么办呢?我一时还说不出。我只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标准。如果你认为你是正确的,你就坚持好了。等无数的人都接受了你,你就是权威,你就是标准了。
原载《中国文化报》2014年5月23日
P1-3
非典型序:多余的话
王乾荣
今年,不写正儿八经的“序”。十多年过去,每个年度选本之序,关于杂文,都要洋洋洒洒写四五千言甚至三两万言,如今似已没有多少话可说。
今次《约稿函》发出,承多位老师反馈,不说稿子事,而是对《约稿函》本身稍发议论——有的说“好玩”,有的说“好笑”;有的说“挺直率”,有的说“不像话”;有的说“不正经”,反而有点儿味道;知我失眠,有老师还给我开了安眠方……美意醇香,沁我心脾。
这函,原是编辑和作者私下事务性沟通,是编辑和作者的“隐私”,不给读者看的。我的约稿信,跟作者乱发牢骚,略欠厚道,更有点儿反常。但几位老师说,它倒像个杂文,撺掇不如发表出来。好吧。毕竟,其中免不了说到与社会、与文人、与杂文相关话题,您权当一篇杂文,随便看看好了。
我还有个联想——
有的电视肥皂剧在每集正片结尾,往往来三五段“花絮”,就是放送拍摄过程中一些小片段——有的是演员说错台词引发“笑场”,有的是导演、演员、工作人员现场逗趣、打闹,有的是偶尔发生的意外事件,譬如突然蹿出一只野猫……这些小镜头入不了正片,但无不谐趣横生,叫人忍俊不禁,俾令观众似乎亲到横店,撩开“幕布”,一窥电视剧拍摄现场的一些小情景、小秘密,以及演员们进行艺术创作的点滴状况,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抻着脖子、目不转睛看了半天电视剧,此时被逗得前仰后合,等于换换脑子,活动了筋骨,顿感轻松无比,连去卫生间,也顾不上了。
我如果把约稿的“花絮”公之于众,读者诸君不也可以从中略知一点咱们每年的选本,是如何“炮制”的吗?而出版社、编辑和作者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他们的合作,谐调愉快吗?他们有几多甘苦?这些,对于阅读本书当然没有直接关系,正如不看“花絮”,并不影响观众对肥皂剧的观赏一样。但是,了篇一下,没准儿有助于加深编辑、作者和读者间的相互理解,顺便调调胃口,添一点阅读乐趣,总之,有益无害吧。
所以,我采纳几位老师意见,把今年《约稿函》稍加润饰,披露如下:各位老师、朋友:大家好!
去年因严重失眠,我向出版社提出,请别人续编杂文年选。近日社里问可否接着编,说网上议论,我以前所编,小受欢迎。睡眠有改善,应承下来,也许今年才是最后一年。
往年在报刊和网上选一些妙文,另一些是约稿。今年因原未打算编,就没有到处找文章。
现向您——我存有邮址的各位朋友和老师约稿,请您惠传得意大作一篇给我。有些老作者,邮址在旧邮箱里,随着“雅虎”邮箱在中国的停用,断了联系渠道,遗憾。
我对以往选本文章,并不篇篇满意。今次跟往常一样,我仍重申,我喜欢在题材、主题、样式、笔法……的某一方面别具一格、聊有趣味的杂文。
不求思想多么深刻,题材也未必要多“重大”——这个很多作者无法做到。我不认为当今文化圈,或者小范围说写杂文的,有堪称思想家的高人。很多被美名日“思想家”者,其实并没有什么“独见”,未曾创造堪称“主义”的那种东东,至多是回到常识,演绎某位思想家的某种思想,比较到位而已。但是一篇杂文,总须在某一点上,给读者一丝新鲜感、新奇感,对读者有一点点启示。
非议论,不杂文,我不要纯叙述的“杂文”(抄一两个别人说过的“感人”故事)。我也不要硬邦邦的时事评论(“据报载”,“如社论”),不要一味“说古”的大作(转述或真或假的历史故事)。
从做报纸编辑起,我便有老毛病,好改人标题,私心为的是吸引读者眼球。不管您厌恶与否,我都认为,制题、改题,是一个编辑的使命、责任和权利,甚至权力。他追求文题两美。顺手举一例子,2014年8月18日《参考消息》第10版译载《纽约时报》文章——《美国仍有“当头”的意愿吗?》。这题被改为《关国还愿意当“带头大哥”吗?》。这位尊敬的编辑,真是聪明有加,把题改得蛮棒嘛。“带头大哥”一词,带有戏谑色彩,可不能简单作“头儿”解。他是一个“尊称”,更多地指黑社会大佬、大当家的、老板、Boss,等等,是一个说一不二角色,是发号施令者,是某个集团的“主谋”,此处加冕于尽管仍为世界霸主,却麻烦缠身,并且对于干涉别国事务已显力不从心,开始走下坡路的大国——关国头上,不是特别恰如其分吗!这位编辑先生,就这样巧妙地把自己的好恶和政治立场,悄悄融入了标题,也显示了他高超的文字修养。
本人缺乏这等修养,但心向往之。题如门楣。我读文、选文,都先看标题美不美,乃至于以题的高下而取舍。我喜欢“动感”的题。编辑年选,一篇文章甚合我意,但标题老套,如“从……说开去”云云,僵了点儿,我难免要重制,尽管文末标明原题,还是惹得作者不悦。改得不见得好,甚至没有原题好,我也无意加入“标题党”,但还是蠢蠢欲动。俗话道,“老婆别人的好,文章自己的好”,不愿改题老师,请注明;不如,您先制一个漂亮的题。以往改过的,请见谅。
盼您赐稿。
《约稿函》分批群发,请别理解为不尊重作者,实因无精力单传。实际上我在嵌入某位熟人邮址之时,脑海里会立刻浮现其人形象、神态,日“如面”,未曾谋面者,也想象此君是个什么模样,揣摩着,这些大手笔读到一个小人物的此类邮件,有一个什么反应。有时候,心里惴惴的。 声明一点,每年《约稿函》发出后,一时来稿、来函,以及作者的自动回复、邮箱的系统退信,汹涌而至;有些稿件须及时与作者往来几个回合商讨,一位作者先后换三两篇文章,是家常便饭,最终也未必令我钟意;有时为核实一个通信处,便要来回发几个邮件——总之,邮箱里混沌一片,所以来不及回复所有作者,有的稿件和信函甚至漏读,是我工作不到位,十分大不敬,因此开罪了一些朋友,非常抱歉。
还须先赔个罪——如不屑于下赐大作,请恕打扰,权当您无辜接听了一通当今所在多有的骚扰电话。
谢谢。
王乾荣
2014年8月18日
太阳鸟文学年选,由著名学者王蒙出任主编,编委及分卷主编皆为文学领域卓有建树的专家学者。他们对发表于2014年的原创作品精读、精选,力求将最优秀的作品奉献给读者。
王乾荣主编的这本《2014中国最佳杂文(精)》,偏重真性情的坦露和书写,并寻求文学体验中的人文关怀。选本走的是平民化、大众化的阅读路线,以积极参与的姿态关注生活,体察民众的阅读心理。
在社会生活日趋商业化的今天,文学作为一种精神财富,开始越来越多的远离了大多数人的生活,现在的文学领域在商业经济的感染下,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值得一读的优秀作品,往往难得一见。作为中国文坛十多年来的集大成之作,王乾荣主编的《2014中国最佳杂文(精)》由王蒙等文学界多位泰斗,对2014年发表在全国各主要期刊、报纸等媒体的杂文,经过层层筛选,反复评选出来佳作,予以结集出版,代表了2014年杂文的高水准。作品大都聚焦于社会热点焦点问题,妙语如珠,针砭时弊,发人深省,带给读者崭新丰厚的文学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