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彗星,它是哈雷彗星吗
当年哈雷(E.Halley)研究古代有观测记录的24颗彗星的轨道,发现公元1531年、1607年、1682年出现的大彗星轨道非常相似,遂推测它们应该是同一颗彗星,周期为七十六年,并预言它将在1758—1759年之际再度回归。之后该彗星果然如期而至,证实了哈雷的推测,该彗星由此得名哈雷彗星,哈雷本人也因此名垂青史。
哈雷彗星可以说是天赋异秉,“出道”的故事又名动江湖,围绕着它的前世今生,注定了要有许许多多故事。这里只讲一件不太为人所知的。
在我们的太阳系中,已知其轨道的彗星虽有上千颗,但其中具有椭圆轨道的只占约30%(大致而言,随着统计资料的更新有所浮动),称为周期彗星,其余都是抛物线轨道(约占60%)和双曲线轨道(约占10%)——它们接近太阳一次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之所以说哈雷彗星是“天赋异秉”,首先就表现在周期上。人们将周期两百年以上的彗星称为“长周期彗星”,周期两百年以下的则是“短周期彗星”。那些周期很长的彗星,比如长达几千年的,今人难免觉得几千年后的验证没有什么意义。周期太短的呢?老在你眼前晃动,太司空见惯了,也就没什么稀罕。而哈雷彗星的七十六年周期,长度实在是恰到好处:从等待验证来说,它足够短(哈雷所预言的回归发生时,哈雷本人虽已去世十六年,但一生见到两次哈雷彗星的颇有人在);从预言的惊人效果来说,它又足够长。
对于这样的周期彗星,专门有一个名称——“哈雷型彗星”(周期在二十年至两百年之间的),包括哈雷彗星本身在内,已知的哈雷型彗星共有23颗。
之所以回忆这些数字,是因为有一段公案要靠它们来解决。
很早就有人指出,在哈雷“发现”哈雷彗星之前,这颗彗星至少有30次回归都已经被古人观测到。例如,从春秋时代鲁文公十四年(公元前613年)到清代宣统二年(公元1910年),哈雷彗星共回归29次,中国古籍中都有记录。当然,我们并不能据此就宣称中国人早在春秋时代就“发现”了哈雷彗星,因为中国人虽然记录了它29次,但并未像哈雷那样意识到这些记录的对象可能是同一颗彗星。
虽然中国人未能发现哈雷彗星,但是29次回归记录,毕竟也是非常珍贵的科学史料,所以自然会有天文学家来研究这些记录。已故紫金山天文台张钰哲台长,就是这样的研究者之一。一段有趣的公案由此发生。
张钰哲研究哈雷彗星轨道的长期演化,注意到《淮南子·兵略训》中的记载:“武王伐纣,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他想到,如果这颗彗星是哈雷彗星,就可以据此确定武王伐纣在哪一年。
但张钰哲并没有说《淮南子·兵略训》所载武王伐纣时的彗星肯定是哈雷彗星,而只是说:“假使武王伐纣时所出现的彗星为哈雷彗星,那么武王伐纣之年便是公元前1057一前1056年。”张钰哲的假设性的结论在《天文学报》发表之后,影响颇大。这本来是一个相当严谨而稳妥的说法,但是不少学者显然忽视了张钰哲上述结论中的“假使”二字。历史学家赵光贤认为“此说有科学依据,远比其他旧说真实可信”,并在《历史研究》上撰文作补充说明,遂使武王伐纣为公元前1057年之说广泛传播。一位历史学家的话堪称典型例证:“1057年之说被我们认为是最科学的结论而植入我们的头脑。”
现在的问题是,张钰哲注意到的《淮南子·兵略训》中所说的那颗出现在武王伐纣时的彗星,它究竟是不是哈雷彗星?或者再退一步问:它是哈雷彗星的概率有多大?
这两个问题,张钰哲在他的上述论文中都没有触及。但是,至少后面那个问题,是有办法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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