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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子走在以前在公司工作举办欢送会的那条街上。到了四十五岁,第一次打定主意,从家中搬出去,脑中浮现的就是这条街。因为车站周边再开发的缘故,大楼鳞次栉比,但其中也掺杂着从以前就定居在这里的住户,还有为数不少的老人。
“就在这里住下来吧”,这是在东京出生,东京长大的京子,头一次自主决定要住的地方。
京子小时候住在位于东京西北边的父亲公司员工宿舍。话虽如此,却只有留下来的照片,自己完全没印象。京子的父亲是工程师,每天过着以工作为重的日子。母亲从学校毕业就在家中帮忙,通过相亲与父亲结婚。婚后持续过着当家庭主妇的生活,从来没有在外面工作的经验。母亲家事一把罩,将居家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玻璃窗也擦拭得闪闪发亮。京子的哥哥比她大两岁,个性悠哉从容,像个小少爷一样。反之,附近小区的人觉得:“京子和哥哥不一样,非常活泼呢。”
京子三岁时,全家搬到了邻近车站对面的宁静住宅区,那里在盖新房子。如果继续住员工宿舍,只要付便宜的房租即可,但母亲并不满足,一直鼓吹父亲买房子。最后,父亲终于如母亲所愿,买了新家。那是一栋一、二楼外观设计一样,一排共五栋,就当时来说,既美观又气派,门前有宽敞庭院的5LDK房子。
上幼儿园时,京子还以为家里挺有钱的——因为父亲长年拼命在赚钱。从京子有记忆以来,几乎很少看到父亲,连星期日也不常出门,她认为父亲根本就是不想去哪里玩的人。
“因为爸爸努力工作,我们才能住在这里。今后也要认真工作啊。”
母亲总是愉悦地哼着歌做家事,把家中打理得干干净净。每次和母亲去车站前的商店街买东西,遇到过去住在同一层员工宿舍的人,她总会露出得意洋洋的模样,对方虽然也笑着,京子却发现那人的表情有说不出的复杂。升上小学高年级,她明白了家里虽然气派,其实并没有那么有钱。其他邻居的车库停的是奔驰等国外进口的车子,京子家却是老旧的国产车和家人的脚踏车。到了假日,邻居全家去国外旅行而静悄悄的。京子一家去旅行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且是短程的旅行)。邻居知道京子家不出游,出门时就请他们代收邮件、物品,“报酬”是从海外带回的土特产。
“好,我知道了。请慢走。”
每当接到这样的委托,母亲都微笑地应对,一关上门,就火冒三丈:“说什么我们家哪里都不去,当我们是笨蛋。”然后破口大骂:“最好飞机失事,我们待在家里最安全了。”
京子从初中、高中、大学,到进入社会,都一直住在家里。从家里到东京的广告代理公司工作,通勤不用一个小时,所以没想过要搬出去住。反正住家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生活多么方便,她也不打算改变。
母亲抱怨:“京子的公司到底是怎么搞的,一般不是男人的工作比较忙吗?结果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假日又为了公事出门。在家光打扫房间和洗衣服,一天就结束了,跟爸爸有什么两样?哥哥偶尔招待客人晚点同家,但最晚也是八点多就到家了。”
到了假日,父亲就去大学时代友人开的公司兼差,设计计算机程序。母亲不断地鞭策父亲,早日还清房子的贷款,为的只是街坊邻居都还完了,只有自家还在缴房贷这可笑的理由。对于母亲无理地要求父亲拼命工作,因此父亲几乎都不在家,不,是没办法待在家里,京子感到怒不可遏。
有一次京子气不过,对母亲发飙:“妈妈就是说了这种话,害爸爸还要去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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