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葛朗台》是巴尔扎克的代表作之一。这部小说的突出成就就是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狡诈、贪婪、吝啬的资产阶级暴发户的形象。他靠囤积居奇、投机倒把,成为苏缪城的首富。他刻薄吝啬,把金钱看得重于一切,不惜逼走因父亲破产自杀来投靠他的侄儿,折磨把自己的私蓄送给堂兄作盘缠的欧也妮,并因为反对女儿与落难公子的爱情,把袒护女儿的妻子虐待致死。他所有的乐趣都集中在积累财物上,死时留下一份偌大的家产,却无补于女儿的命运。
这是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最成功的作品,是一出“没有毒药,没有尖刀,没有流血的平凡悲剧”。
作品成功地刻画了吝啬鬼葛朗台这一不朽的文学形象,深刻暴露了资产阶级家庭中纯粹的金钱关系。
《欧也妮·葛朗台》讲述了老葛朗台的独生女儿、天真美丽的欧也妮爱上了破产落魄的表弟夏尔的故事。为了资助夏尔,她将自己的金币全部赠给了他,这一举动激怒了老葛朗台,父女俩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向胆小的母亲因此一病不起,而欧也妮这个痴情的姑娘最终等到的却是发了小财归来的负心汉。作品反映了19世纪初的法国外省生活,生动、深刻地描写了资产阶级发家史和当时的人情关系。
第一章 索缪城(精读)
献给玛利亚
您的肖像是本书最美的点缀;
但愿您的芳名在这里是经过祝福的黄杨枝,
虽不知摘自哪一棵树。
但一定已被宗教圣化,
并由虔诚的手所更新,
因而永远翠色葱茏,
庇护家园。
巴尔扎克
在法国的某些外省的城区,总有一些房子让人一看就感到凄凉,就像见到最阴森的修道院、最萧条的旷野或者最破落的废墟一样。索缪城里有一所住宅就具备上述的凄凉成分。它坐落在一条起伏不平的街道的尽头;那是一条直通上城古堡的街道,如今已少有人来往。尽管冬天冷,夏天热,有几处还阴暗不堪,但它却自有引人之处:石子的路面始终清洁干爽,而且回声清脆;街面狭窄,线路曲折,两旁的房屋属于老城区,安静地蜷伏在城墙脚下。三百多年的古宅虽然是木结构,倒也还结实。房屋的样式多种多样,给索缪老城区的这一地段平添了独特的情调,足以使热心访古的游客和艺术家们驻足留连。那些厚实的木板两端都雕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构成一溜黑色的浮雕,横贯于大多数房屋的底层之上。这一家横木上覆盖着青石板,给单薄的外墙勾出一条条蓝线;那一家发黑的窗台十分醒目,上面原先的精细雕纹如今已模糊难辨,而且仿佛已经脆弱不堪。再往前去,有几家大门上凸出粗壮的钉头,钉头上镌刻着家传的象形文字。有几户市民阶级的人家,门上也刻有乡绅的家徽,表示自己的祖辈曾经享有主持市政的光荣,免得后人淡忘。总之,这里的门记载了整部法国的历史。有一幢房屋破旧得一晃三摇,外墙的泥灰却留下当年能工巧匠的高超手艺;隔壁是一所贵族宅第,在石砌的拱形门楣上,祖传的纹章尚依稀可辨,但毕竟经受过1789年以来一次次席卷全国的革命风浪的吹打,如今只剩下劫后的余痕。
这条街上的铺面既不像小店也不像货栈。热衷寻访中世纪文物的人会发现这里的一切跟上一辈的女工习艺工场一样简陋朴实。低矮的店堂既无货摊也无货架和玻璃橱窗,进深很大,里面阴暗,内外都没有一点儿装潢。大门分上下两截,门上很不讲究地钉上了铁箍;门的上半截往里开着,下半截装有弹簧门铃,不断地被人按进按出。空气和阳光从门的上半截往里灌,半人高的矮墙上面有便于装卸护窗板的滑槽,结实的护窗板清早卸下,傍晚装上之后再用铁闩弄得严严实实。这矮墙是用来陈列商品的,但是决没有为招徕顾客而精心布置。陈列的商品按经营对象的不同而不同,无非是三两桶食盐和鳕鱼,或者几捆缆绳和帆布;楼板的横梁上挂几束闪闪发亮的黄铜丝,靠墙放一溜金属的酒桶箍,或者在几个架子上摆出一些布匹。进去看看?一位青春焕发的白净姑娘,裹着洁白的围巾,露出通红的手臂,应声放下正在编织的活计,忙向后铺叫她的父母。这时店东就会出来听你吩咐,态度或冷淡或殷勤,或有问必答或爱理不理,全凭店东不同的脾性。成交的也许不过是两个铜板的小交易,也许是高达两三万法郎的大生意。你还能见到专做橡木板材生意的老板坐在店堂门口,绕动着大拇指跟邻居聊天;表面看去,他不过有些做酒瓶架的劣质板条,但是在码头那边的木工场里,他的货源足以供应安茹地区一切箍桶作坊的全部用料。遇到好年景,他能算出箍桶匠们总共需要多少板材,计算之准确,误差不超过一两块板材。一天阳光能教他发财,一场恶雨能让他亏本。半天之内板材市价能跳到十一法郎或跌到六法郎。这一带跟都兰地区一样,气候的阴晴决定市场的盛衰。种葡萄的、有田产的、木材商、箍桶匠、客栈老板、船行老大,都眼巴巴地盼望晴天;晚上睡觉时唯恐天一亮就听说夜里上了冻。他们既怕刮风,又怕下雨,更怕天旱,只盼雨水、云彩和晴暖的气候能随人所愿而适时地降临。
这条街是索缪城里的“大马路”。“好一个金子般的天气!”这句话促使整条街的家家户户都扳着手指算账。人人都会跟邻居说:“老天爷下金雨了!”他们心中有数:一道阳光,一场时雨,会带来多少好处。在晴朗的季节,每逢周末,还没有到中午,你就别想买到一文钱的东西。这里讲信用的生意人也都有自己的葡萄园、自己的田地,他们需要趁着好天气到乡下去忙上几天。所以,买东西和卖东西,收支和盈亏,他们早都算计周全。平日里,生意人尽可以把十二小时中的十小时用来说笑聊天,没完没了地发表高见,飞短流长地传递闲话,窥探隐私。总之,谁的内心都几乎坦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连黑乎乎、静悄悄、让人无法看透的深宅大院,也遮不住半点儿秘密。人人几乎都永远像生活在露天一样。家家户户都在大门外吃午饭、用晚餐、拌嘴斗气,路过这里的外乡人被他们品头论足、挨个儿分析。从前,到内地来的人总不免挨家挨户地受到取笑,由此而产生一段段故事;擅长编制市井笑料的安茹居民也从而获得“牛皮大王”的美名。
老城区像样的旧宅都坐落在街道的高处,原先这都是些当地头面人物的公馆。我们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的一所凄凉旧宅中,这些房屋在法兰西淳朴民风日益衰微的今天,只成了世道人心还朴实的旧时的遗物。顺着这条古色古香的曲折街道一路走去,连最不足挂齿的小东西都能唤起你思古的幽情,整个气氛使你不得不浮想联翩。你会发现有一处拐角相当阴暗,葛朗台先生的公馆的大门就龟缩在这凹处的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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