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网名,就只缺网友了。二姐自作主张,给我进行了一下筛选,把范围锁定在十六岁以下的人,结果搜出几十万个用户,看着那个数据表时,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界这么大,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像和名字,给我一种迷失在茫茫人海的感觉。最终,我加了一个叫“简单爱”的网友。
和那个年代的所有青少年一样,我以“你好”“你是GG还是MM”“交个朋友”这三句话作为开场白,开始了拘谨又笨拙的网聊。二姐怕我害羞,故意走开了,于是我也就放开了跟对方聊。
对方是个女孩,打字很快,应该经常上网,她几乎不聊自己,只是问我。我一五一十地回答着问题,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以及柳夏的存在。
“你肯定喜欢上她了。”“简单爱”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
“不可能!”
“绝对是的,喜欢就去追呀。”
“要是她不喜欢我呢?”
“你会难过一阵子,但如果你不追,你会遗憾一辈子。”
这话撼动了十三岁的我,“一辈子”三个字听上去是那么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说了一句“886”便仓皇下线了。
夜已深,网吧外面的街道寂静无人,透着小城市特有的冷清和萧条。二姐站在路灯下的公用电话亭,正用IC卡和同学打电话,见我从网吧出来后。她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样?上网好玩吗?”她走过来,拍拍我的头。从小二姐就喜欢拍我的头,以一种宠爱却居高临下的长辈姿态。那时候二姐一直比我高,拍起头来特别轻松,现在不一样了,她要特意抬起手才能拍到。她自己也意识到了,眼神闪烁着欣喜又伤感的光:“老弟,你长得可真快。”
回家的一路上,我都没怎么说话,心里反复想着“简单爱”的定论:你肯定喜欢上她了。
快到家楼下时,我才鼓起勇气问出一句:“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我这个人,如果你是我的同班同学,你会喜欢我吗?”
“这个假设不成立啊。”二姐挥挥手,“我可是看着你长大啊,你小时候长得可丑了,还熊,特别招人烦,我完全喜欢不起来啊。”二姐认真思索了一下,“不过如果是现在才认识你的女孩,说不定会喜欢。”
“为什么?”我内心重燃希望。
二姐一把勒住我的脖子:“老弟你现在长好看了嘛。”
“真的?”
“真的。”二姐笑了。 二姐的肯定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毕竟她这人从来没夸过我。从不夸我的人,忽然夸那么一下,就显得特别有信服力。
我不再别扭,没过几天,就鼓起勇气跟柳夏说话了。其实也算不上说话,不过是下课的时候,会假装路过他们的小群体,冯奇跟我熟,没事会损我一句,我当然是抖个机灵回击两句,引起大家的一阵欢笑。
其实每次跟冯奇斗嘴,我都会悄悄注意柳夏,她似乎是个很容易被逗笑的女生,有时候,不是那么好笑的笑话,她也会咯咯地笑,她笑的时候会有一对若隐若现的小虎牙,需要某个角度才能看到。
我喜欢看她的笑容,尤其是这个笑容因我而起。后来,路过他们的小群体,跟冯奇斗几句嘴,惹柳夏笑出声,成了我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完成了任务,我一整天都变得特别有精神,没完成就老感觉浑身不对劲。
这样简单又易于满足的生活平稳地流逝着,很快到了圣诞节。那时候。班上流行互送圣诞贺卡,学校的小卖铺就有卖,一块钱一张,但那种特别寒酸,样式也单调。大家更爱放学后去学校外面的文具店里挑选,两块钱一张的贺卡,种类丰富,多是可爱的卡通主题:机器猫、小丸子、魔卡少女樱、宠物小精灵、灌篮高手等,当然还有五块钱的音乐贺卡,一打开,就会放圣诞歌。
圣诞节那天,学校并没有给学生放假,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上课。一大清早,我来到学校,就收到了小芳送给我的圣诞贺卡,我受宠若惊,但随即又想到自己根本没准备回赠的贺卡,还好小芳说不用,就当是上次“胡莱事件”的道歉。我打开一看,上面果然认认真真地写上了道歉的话,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希望我以后都开开心心。我对小芳说了声“谢谢”。
P26-27
一场七年的大雨结束了
这是一篇迟来很久、甚至我一度以为它不会出现的后记。
这个月初,长沙下了一场暴雨,我闭门不出,在微博上刷着“湘江看海”的盛况,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了2010年盛夏的那一场雨,在北京深夜的某个街头,我和书中的柳夏结束长达十年的感情,终于放过了彼此。
写作八年,我创作了不少故事,有自己的、朋友的、道听途说的,半真半假、戏里戏外,但我从没认真写过她。很多次提起笔,我都不知从何开始,一次次鼓起勇气,又找不到这么做的意义。直到某天,我意识到: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爱过的人都懂,我们与一个人分开,并不是从说出“分手”的那刻起,真正的分开,是在很多年后的某个时刻,你正悠然地过马路,疲惫地坐地铁,殷切地跟客户打电话,然后街角的一阵风,店内传出的一首老歌,或者仅仅是迎面出现的年轻情侣的一阵欢笑,你忽然就想通了:他已离开你的生活,你已习惯没他参与的人生,你不再为此所苦,可也说不上开心,日子没有变得更好,日子仍在继续。
这些年里,我隔段时间就要梦见她一次。梦里有时候我们还在上学,有时候我们已经长大,不管哪次,她都幸福圆满、岁月静好,我却寒酸窘迫、无所适从,我们荒诞而短暂地相遇,整个过程我特别难过,难过到后面我已经知道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后,我眼窝通常是湿的,胸口闷得慌,巨大的失落久久难以平复。
真心爱过,哪敢祝福。
八个字,字字扎心。和多数情侣一样,分开后我们成为陌路,奇怪的是,她的消息却总会通过各种途径传到我耳里,这时候,我无法不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得出一个结论:她过得很好。其实我早知道,放彼此自由是对的,离开我她会过得更幸福。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无法祝福她,我以为是自己狭隘、嫉妒、不甘,后来才发现,我仅仅是在逃避。毕竟,一旦我承认了这点,那这么多年我们发生过的那么多事又算什么呢?我们那么努力地爱过,以至于青春里的每一次感动都有彼此的参与,生活中每一处角落都有彼此的回忆,难道这些换来的仅仅是一句“错了”吗?
这句“错了”,让我如何说起。
早在几年前,刀哥就找过我,希望我能把这段往事写出来,而我一再推脱。后来好友林栀蓝也来鼓励我——她有一段跟我类似的情感经历,两年前,她忽然决定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时我还吓了一跳,以为她疯了。我不明白,问她写下来又能怎样?她笑着说:“你可能不信,在这之前,我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写完之后,我的记性就越来越差了。”
终于,去年冬天,我还是下笔了,结果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从原计划的十万字写到了最终的二十七万字,整个写作过程就是一场盛大的自虐,同时我也渐渐明白了林栀蓝的话。很奇怪,当我像个分类专家,将少年时代里的遗憾、懊恼、错误和伤害按顺序陈列出来时,当我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重新审视这十多年的感情时,我恍然大悟,其实不管再重来几次,我依然会爱上她,可不管再重来几次,我也依然会失去她。我们不停地温习过去,并非为了成全自以为的深情,而是为了更清醒地遗忘。
三天后,长沙的大雨停了。我出门夜跑,经过还在缓慢退潮的湘江,经过干净的马路和泥泞的公园,微风拂面,脑海中往事翻涌,却已不再重要。隐约中,我又听见有人在呼喊我,那两个脸庞干净、目光清澈的少年少女就站在时光尽头的大雨中,但我没有回头,我听着音乐,一直跑,一直跑。
彭湃
2017.7.11长沙
我们都一样,爱上了却又永远无望
林栀蓝
在成为你的图书责编前,我们认识七年了。七年间,我们聊天的次数并不多,现在回头去看,似乎每一次都是我主动敲你,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我喜欢了十九年的男生,那么巧,和你一样是双鱼座。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找你倾诉,是因为我和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了,我特别小心翼翼地跟你这么说:“我男朋友不让我跟我发小联系,但是我和我发小感情真的特别好,我该怎么办啊?”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小心翼翼得可以,护着一个根本无人知晓的秘密,还生怕被看出一丝丝端倪。
你信了我的故事,认认真真帮我分析。时过境迁,谈话内容我早忘了,并且后来,我还是没敢联系我发小。这样的怯弱,这样的牵挂,一晃就是五年。
五年里,我找你的次数并不多。但五年后,我和当时的男朋友分了手,却出版了我人生中第一本书。
那本书是我写给我发小的,写给我暗恋了整整十九年的那个男生。
书出版后,我终于跟你坦白交代了我的心路历程。我不知道电脑那边的你面对这个欲盖弥彰的谎言是觉得好气还是好笑,但你却轻描淡写地表示了理解。
一直到这时,我都从没听你说起过你的事。
我没想过,你为什么从来不像别的男生那样爱开玩笑,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人。
我也没想过,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指责过我明明有男朋友,心里却还放不下别人。
直到,你决定要写《到不了》这本书。
说到这个,倒也是巧。
七年前我们认识,是因为当时我在为一本杂志收短篇小说稿,你一口气给了我好几篇小说,每天找我问结果,确定上刊了又不停催稿费,让我觉得,你这人未免太爱财了,谁知两个月后你突然不写了,直到我离职都没再给过我稿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稿子,最后你给我的那一篇还把我看哭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故事我翻出来看过不下十遍。后来你终于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之所以会喜欢这个故事,无非是因为它写出了我的心声:一个备胎的自我修养。
“谁还没给人当过备胎呢。”你笑着说。当时的我还听不出这其中深意。但不管怎么说,那个短篇把我牢牢地“圈了粉”。
也正因如此,七年后,当我们同属一间公司,选题讨论会上大家说起你的新书,我才自告奋勇说:“交给我吧。”
我不是因为你的名气才想接你的书,我是真的想把你的书做好,我希望你写的故事能被更多人看到。
七年前,你的故事曾让我感同身受。
何况这一次,你还答应说,要写一写你自己的故事。
我对你当然有绝对的信心。
有一种人,喜欢一个人是非常快乐和幸福的事情。
但对于我和你这种人,我们喜欢一个人,却一直都非常辛苦。
如果不是这本书,你这个人在我心里的印象仍将是温和却模糊的。感谢这本书,它让我知道了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曾为了爱情跌跌撞撞、流泪受伤,怀着一腔热血,结果却永远无望。
你曾经写过一篇短文叫《那年我想去日本》,那时我只觉得情怀很美,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你喜欢的人真的一直在日本。你曾答应要去日本陪她看一次樱花,但那年你才刚刚写作,收入微薄,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似乎就是那年,我认识了“爱财”的你,以及突然又不再“爱财”的你。
我又想起一件事,三年前的秋天,我写完我的第一本书,一刻都不能等,决定飞去北京找他。我决意要再告白一次,你毫不犹豫打给我一笔称得上是至交好友才会给出的一笔钱,你的理由是担心我会缺钱,还对我说:“如果你不缺钱,那就买条漂亮裙子吧,加油。”
我那时候觉得你这人真奇怪啊,热心得都要赶上我妈。三天前,读完你新书的全稿,我泪如雨下。我终于知道,原来那时候,你比谁都希望我能成功,因为2010年的你也去过一次北京,却并没有留下你最爱的那个人。
你说,出道八年,一直不敢写她,因为有些事,你怕自己记得太清楚。可现在,你还是写下了她。我知道的,因为有些事,我们都怕自己会忘记。
2017.4.7
长沙
我们与一个人分开,并不是从说出“分手”的那刻起,真正的分开,是在很多年后的某个时刻,你正悠然地过马路,疲惫地坐地铁,殷切地跟客户打电话,然后街角的一阵风,店内传出的一首老歌,或者仅仅是迎面出现的年轻情侣的一阵欢笑,你忽然就想通了:他已离开你的生活,你已习惯没他参与的人生,你不再为此所苦,可也说不上开心,日子没有变得更好,日子仍在继续。
《到不了》是青春作家彭湃写作八年首次深情还原十年初恋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一本据说是买了就能get“男神喜欢一个人时都在想什么”的工具书!
彭湃著的《到不了》是青春题材的言情小说作品,故事从少年周律的生活切入,回顾了他从中学时期最为深刻的一段懵懂恋情,多年后,走上社会的他再度与对方相遇,也在开朗女孩柳夏的内心世界惊起了一滩涟漪,如何再牵手重温旧梦,或是一意孤行奔向自己的新未来,生活摆给了两个年轻人已到两难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