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所著《墨子》，是中国文化中的一部奇书，也是一部寂寞的书。

鲁迅先生说：伟大也要有人懂。而伟大的《墨子》却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沉默了两千年：长时间在黑暗中的沉默，不仅影响了对其深层思想的诠释，甚至影响了对其浅层语言的理解，而且，也限制乃至取消了她对中华文化建构的发言权，墨子的思想与精神只好潜伏在中华文化的潜流之中，或沉默，或偶尔嗫嚅着发出微弱的声音。然而，一部真正伟大的作品可以暂时寂寞，但她不会永远寂寞，她终究会迎来发言的机会，而且，这一发言必然是黄钟大吕，天下耸动。转机来自于传统文化的变革，西学东渐的历程与新文化运动的勃兴，为古老的中国文化打开了新的视野，新的目光触及到了黑暗中的《墨子》，才惊讶地发现，她原本就焕发着夺目的光彩。

墨翟所著《墨子》主要介绍了墨家的伦理思想、政治思想、经济思想、宗教思想和军事思想。《墨子》分两大部分：一部分是记载墨子言行，阐述墨子思想，主要反映了前期墨家的思想；另一部分《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大取》、《小取》等6篇，一般称作墨辩或墨经，着重阐述墨家的认识论和逻辑思想，还包含许多自然科学的内容，反映了后期墨家的思想。

亲士

修身

所染

法仪

七患

辞过

三辩

尚贤上

尚贤中

尚贤下

尚同上

尚同中

尚同下

兼爱上

兼爱中

兼爱下

非攻上

非攻中

非攻下

节用上

节用中

节葬下

天志上

天志中

天志下

明鬼下

非乐上

非命上

非命中

非命下

非儒下

经上

经下

经说上

经说下

大取

小取

耕柱

贵义

公孟

鲁问

公输

备城门

备高临

备梯

备水

备突

备穴

备蛾傅

迎敌祠

旗帜

号令

杂守

［译文］

一种谷物没有收获，年成就叫做“馑”；两种谷物没有收获，年成就叫做“旱”；三种谷物没有收获，年成就叫做“凶”；四种谷物没有收获，年成就叫做“馈”；五种都没有收获，年成就叫做“饥”。遇上“馑”年，当官的自大夫以下都要减去俸禄的五分之一；遇上“旱”年，当官的自大夫以下都减去俸禄的五分之二；遇上“凶”年，当官的自大夫以下都减去俸禄的五分之三；遇上“馈”年，当官的自大夫以下都减去俸禄的五分之四；遇上“饥”年，当官的自大夫以下都不领俸禄，只从国库中领口粮。

所以，严重饥荒殃及全国百姓的时候，国君就减去鼎食的五分之三，大夫撤去身边悬挂的乐器，读书人停止入学，国君上朝的朝服也使用旧的，对诸侯的宾客，四邻各国的使节，接待的饮食不必太丰盛，驾车的三匹马中，将两侧的马都撤掉，道路也不特别清除，马不吃豆料，婢妾不穿丝织的衣服，这表示物资匮乏到极点的表现。

如今有个背小孩的母亲到井边去打水，结果不小心，把孩子掉到井里了，孩子的母亲一定会设法把孩子救上来。现在国内遇到饥荒，百姓挨饿，道旁有饿死的人，这种痛苦比孩子掉到井里更为严重，哪能不慎重考察呢？因此碰上好年景，百姓就讲究仁义良善；碰上闹饥荒的年景，百姓就变得吝啬凶恶。

百姓的性情哪里能恒久不变呢？从事生产的人少了，吃饭的人多了，那么就不可能有丰收的年头。所以，古代贤人按照农时的变化及时生产财富，巩固农业这个根本，同时节省开支，财用自然就充足。

故虽上世之圣王①，岂能使五谷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无冻饿之民者何也？其力时急②，而自养俭也。故《夏书》日：“禹七年水。”《殷书》日：“汤五年旱。”此其离凶饿甚矣③，然而民不冻饿者何也？其生财密④，其用之节也。

故仓无备粟，不可以待凶饥；库无备兵，虽有义不能征无义；城郭不备全，不可以自守；心无备虑，不可以应卒⑤。是若庆忌⑥无去之心，不能轻出。

桀无待汤之备，故放；纣无待武之备，故杀。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灭亡于百里之君者，何也？有富贵而不为备也。故备者，国之重也。食者，国之宝也。兵者，国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国之具也。

故日：以其极赏，以赐无功，虚其府库，以备车马、衣裘、奇怪，苦其役徒，以治宫室观乐；死又厚为棺椁，多为衣裘。生时治台榭，死又修坟墓。故民苦于外，府库单于内，上不厌其乐，下不堪其苦。

故国离寇敌则伤，民见凶饥则亡，此皆备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圣人之所宝也。故《周书》日：“国无三年之食者，国非其国也。家无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谓国备。

［注释］  ①故虽：即使。②力时急：力争按农时种植。③离：通“罹”，遭受。④密：言其多。⑤卒：同“猝”，突然变故。⑥庆忌：春秋时期吴国人，王僚之子，有勇力，万人莫能敌。

［译文］

即使是上古时代的圣王，岂能使五谷年年丰收，而且旱灾水灾不出现呢？然而在那个年代，没有受冻挨饿的人，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他们勤于劳作，农时抓得紧，吃穿用度也很节俭。因此，尽管《夏书》记载说禹那个年代有七年的水灾，《商书》记载说汤时有五年旱灾，这说明他们遭到的饥荒严重极了，但百姓却没有受冻挨饿的，什么原因呢？因为他们生产的财富丰足，生活节俭。

所以说仓库里没有储备粮食，就不能抵御凶饥之类的灾祸。府库里没有储备兵器，即使自己是符合道义也不能征讨那些违背道义的。内外城建造的不牢固，就不能抵御外敌。思想上没有充足的准备，就不能应付突发事故。这就如同庆忌在思想上没有戒备要离之心，就不能轻出。

夏桀没有做好防御商汤的准备，因此被放逐；殷纣没有做好防御周武王的准备，因此被杀戮；桀、纣贵为天子，富庶天下，然而他们都被小国的诸侯灭亡，这是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富贵而不做任何防御的准备。因此准备工作是一个国家重要的一项工事。粮食是国家的财宝，武器是国家的爪牙，城郭是用来保卫国家，这三者是国家必须具备的条件啊。

因此说：拿国家最高的奖赏赐给没有功劳的人。耗尽国库的所有东西，用来置备车马、衣裘和珍奇异物；役使百姓，历尽千难困苦，去建造宫室以供观赏游乐；死后又制作厚重的棺椁，缝制很多衣服和被子；活着时修造台榭，死后又建造坟墓。所以，百姓在外受到困苦，财富在内部耗费殆尽；君主对享乐永不满足，百姓却不堪忍受苦难。

因此，一旦国家遭受外敌侵扰，就必然溃不成军，百姓遇到凶饥，就难逃死亡的命运，这都是预先没有准备好防御工事的结果啊！再说，粮食是圣人最宝贵的东西，因此《周书》上说：‘如果国家没有储备供三年享用的粮食，国家就改朝换代了；如果一家没有储备供三年食用的粮食，儿子也就不是这个家庭所有了。’粮食储备是国家最根本的储备”。

P15－P17

春秋战国之交，随着社会大变革的深化，思想界呈现出更大的分化：在儒、道两家之外，产生了墨翟所创立的墨家学派。《墨子》一书即是墨家学派思想成果的总集。

墨翟的生卒年月和生平事迹，由于文献残缺，记载多歧，已难详考。他大约晚于孔子，活动于战国初期，一说为鲁国人，又说为宋国人，工匠出身，后来做过宋国大夫。在早年，墨翟曾受儒者之业，学孔子之术，但逐渐对儒家崇尚天命、重视礼乐、厚葬久丧不满，认为搞这一套劳民伤财，实不足取，因而自创墨家学派。

墨翟所创的墨家学派，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带有宗教色彩的禁欲主义团体，其首领称为“钜子”，其成员称为“墨者”，多半来自从事生产劳作的社会下层。他们生活刻苦，严守纪律，为宣传和实践墨翟的政治主张和思想路线奔走于各国，富有舍身殉道的牺牲精神。墨家与儒家在当时并称为“显学”，经常针锋相对，展开激烈的论争，对开启战国一代争鸣之风起了重要作用。墨家学派也对中国古代自然科学的发展和形式逻辑体系的建立作出了重要贡献。

墨翟及其后学的著述保存在《墨子》一书中。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墨子》原有71篇，经过历代的亡佚，流传至今只存53篇，分15卷。第一卷《亲士》、《修身》、《所染》、《法仪》、《七患》、《辞过》、《三辩》七篇，尤其是前两篇，儒家味道较重，表现了墨翟从受学儒家到自创学派的思想轨迹，是他的初期作品。第二卷至第九卷《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十个标题，原都有上、中、下三篇，现已缺七篇，每篇均以“子墨子日”开篇，当是墨门弟子对墨翟思想的记录，是反映墨翟思想的最主要资料。后有一篇《非儒》，当时墨门弟子所撰，反映了儒墨两家的激烈论争。第十、十一卷《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大取》、《小取》六篇，通称《墨辩》或《墨经》，讨论自然科学和逻辑学问题，是后期墨家的著作。第十一卷至第十三卷《耕柱》、《贵义》、《公孟》、《鲁问》、《公输》五篇，皆取篇首两句中之二字为题，类似《论语》，是墨翟弟子所记墨翟的言行，也是研究墨翟思想的重要资料。第十四、十五卷《备城门》、《备高临》、《备梯》、《备水》、《备突》、《备穴》、《备蛾傅》、《迎敌祠》、《旗帜》、《号令》、《杂守》11篇，论述守城战术与守城工具，由墨门弟子据墨翟讲授记录整理而成。

墨家学派虽在先秦时代盛极一时，有过“显学”之称，但至秦汉时代，即趋于衰微，几成“绝学”。直至清代考据学的兴起，被长期冷落的《墨子》一书才得到系统的整理与研究。《墨子》一书思想丰富，反映了墨家在政治、经济、哲学、伦理、宗教、逻辑等方面的观点和主张。尤其在逻辑学方面，墨家的逻辑思想是中国历史第一个较完整的逻辑学体系。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尽管墨学受到排斥和压抑，但《墨子》所阐发的墨翟的社会理想与墨家学派的人格理想，却在中国文化中积淀下来，成为中国文化传统的一部分。墨翟的大同理想，是中国大同思想的活水源头之一。中国历史上的不少进步思想家，都希望在现实生活中建立起一个“兼相爱，交相利”的美好社会。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