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儿童文学界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至本世纪初,涌现了一批富有才华的新生代作家,这个作家群体人数之多、整体水平之齐整、作品之影响力在全国是绝无仅有的。“上海儿童文学新十家”这套丛书选取了他们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整体推出,这些作品风格各异,充满作家个体的灵性和创造力,在小说、童话、散文等领域充分展示了新生代儿童文学作家的实力和水平。本书为该套丛书之一。作者殷健灵,法学学士、文学硕士。做过女性杂志主编,现职于新民晚报社,主任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作家协会第七、第八届理事。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散文集,中短篇小说集,诗集等近300万字。 曾获冰心图书奖大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新世纪儿童文学奖、“巨人”中长篇小说奖、台湾“好书大家读”最佳少年儿童读物奖、首届政府出版奖提名奖、第四届上海市十大化新人等奖项。本书收录其儿童文学作品8篇。
本书是殷健灵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初潮》《夏日和声》《回家的路》《世界美如斯》《你的小船你的帆》等诸篇优秀小说,这些作品延续了作者之前的创作风格,以纤细语言,独特的视角,敏锐的观察,丰富的想象,编织出清新雅致的文字,触摸着少女成长时期的脉搏,无论是精神成长上的“初潮”(《初潮》),还是叛逆女生的离家出走(《出逃》),抑或是内心脆弱少女的自杀事件(《世界美如斯》),都道出少年儿童成长过程中的困惑、失落、欣喜与收获,捕捉出他们微妙的心理成长历程。成为本书特色所在。
在走廊上,宣对阿米说:“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上战场。”阿米挤出一点笑来,心想宣还真有意思。
阿米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像树叶样单薄的一片,宣昂首阔步地在前面走着,头发调皮地翘起一撮,还不时地催阿米快走。上课铃响的时候,宣和阿米一前一后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这天下午,四个人留了下来。卜浩不情愿地翻出课本,私下里还朝秦叮叮使眼色。阿米装作没看见,把视线投向宣。宣抬起头说:“做完功课,我们四个人打羽毛球怎么样?”卜浩带头响应,秦叮叮却不置可否,她用胳膊肘捅了捅阿米:“你会吗?”一副挺无知的样子。
和秦叮叮同学很久了,阿米好像还是第一次离她那么近。以前总是远远地冷眼瞧她,看她在体育课上跳马的时候大呼小叫,看她穿了新衣在女生里头招摇,在女生里面,秦叮叮是有些孤立,是不是别人都有点嫉妒她呢?阿米不情愿地想到这点。这一次,秦叮叮断然没有想到她阿米和宣是用心良苦地来分化她和卜浩。阿米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秦叮叮。
老师让阿米和宣帮助秦叮叮和卜浩的事很快传开,有一天课问,燕子特意将阿米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秦叮叮和卜浩是否确有其事。阿米傻傻地看着燕子,说没有啊,天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秦叮叮。
照例是做完功课后,四个人在操场上打羽毛球,宣真的是身手不凡,腾起跳跃扣球。动作都很到位,秦叮叮依旧是大呼小叫的样子,每扣一次球,都要尖叫一声,阿米发现秦叮叮做什么都很放松,没什么约束,不像自己,老是缩手缩脚的。这是她对秦叮叮的新发现。
让阿米稍稍舒心的是,秦叮叮和卜浩在他们面前至少没做令她反感的举动。教秦叮叮做题的时候,阿米发现她一点就通,比燕子可聪明多了。最喜欢的是听宣讲笑话,有一回,几个人做题做得头昏眼花,宣扔下笔说:“我来说个故事吧,大家轻松轻松。”然后宣就讲——
一家旅馆的客房部人手不够,新招来一个女服务员。上班后,她第一次到客房送水。一开房门,睡在床上的旅客给惊醒,就坐了起来。这个新来的女服务员大叫一声就昏倒了。旅客连忙下床将她扶到沙发上。过了一会,她才苏醒过来。旅客问:“你刚才怎么了?”这个女服务员说:“对不起,我是刚从别处招来的,还很不习惯。”旅客问:“你原来在哪里工作?”她回答说:“在火葬场。”旅客一听也差点昏倒。
宣说完,故意板着脸正襟危坐,三个人却在边上大笑不止。
阿米慢慢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不是件倒霉的差使。雨如说她最近心情似乎好多了,阿米没有否认,雨如了解自己,阿米庆幸地想。
一个星期飞逝而过。到了星期五的下午,做完功课后,秦叮叮看了看阿米,欲言又止。阿米问:“有什么事吗?”秦叮叮看了一眼卜浩,舔舔嘴唇说:“本来,每个星期五下午,我们都要去做一桩事情。”宣问:“我们可以帮忙吗?”
“是这样,我的奶奶和妈妈关系不好,妈妈不愿接奶奶来家里住,让她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可奶奶快80岁了呀,而且腿脚不灵便。妈妈不让我去看奶奶,可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呀,所以我每个星期五都偷着去看奶奶,替她打扫屋子。卜浩知道后,每次都陪我去看奶奶……”秦叮叮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阿米看着她,面前仿佛是一个陌生的秦叮叮。秦叮叮半遮着脸抽抽搭搭,与先前活泼泼的样子判若两人。阿米有些意外,她还没来得及迎受秦叮叮不为人熟知的另一面。还是宣显得很从容,说:“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也想帮助奶奶。”阿米点点头。
秦叮叮破涕为笑。
4个人跳上42路车,一路上是阿米熟悉的风景。她想起跟踪秦叮叮的那次,不禁无地自容。车到湖滨公园站,当他们走入那条逼仄的小巷时,阿米心里的谜顿时豁然开朗。
他们在一扇斑驳的门前站定。屋里拄着拐棍的奶奶一见秦叮叮脸就笑成了一朵花,还一个劲地去摸卜浩的刺猬头。卜浩一放下书包,就熟门熟路地提了桶去门口的井边汲水,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拖地板、擦窗子,阿米思忖,在学校大扫除卜浩恐怕都没这么卖力过。秦叮叮一边掸灰一边冲奶奶撒娇,还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面包说给奶奶当早饭。阿米有些插不上手,看着秦叮叮的一举一动,心里的结好像被轻轻地轻轻地打开……
出了奶奶的家门,阿米和宣同秦叮叮他们说再见,阿米和宣住在这个城市的西面,秦叮叮和卜浩住在东面,他们在十字路口分手,红绿灯在身后一闪一闪。
阿米同宣并排骑着车,起先阿米没有说话,她在想心事。她想秦叮叮和卜浩也许真的没有那样肮脏,看见卜浩满头大汗提水的样子,她还有一点点感动了。
还是宣打破了沉默。“你不觉得卜浩是在诚心地帮助秦叮叮吗?为什么查老师会那么紧张呢?”
阿米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宣,夕阳将他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阿米甚至看见他脸颊上的绒毛在风里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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