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危机影响下,珠三角企业受到巨大冲击,直接导致农民工就业形势严峻。这些遭遇引起了同为打工群体一分子的珠三角诗人们的关注。2009年5月,诗人方舟、刘大程、余从、罗子健等提出用诗歌为农民工做些实事,并得到中山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丘树宏的大力支持,同时也得到了中国诗歌学会、中山市诗歌学会,以及《青年文学》、《山花》、《诗选刊》等全国25家杂志社的支持,进行了联合征稿,专门刊登“握手农民工”诗歌作品。这本诗集收录了25家杂志社携手160多位诗人推出的作品,是我国第一本关注农民工命运、生活状态的诗集。
这是—部由民间诗刊、企业联合发起,由全国25家杂志联合编选的一本反映农民工进城打工的诗歌集。
主人公是“我们”:
我们经历了,我们正在经历,我们还将永远地经历着,用血与泪,用青春与生命,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而我们表达的,或许正是3亿打工群体的心灵史。
读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被他的“呼愁”感动。“呼愁”,土耳其语“忧伤”的意思。这汉语翻译得真好,比忧伤更加的忧伤,且多了一层历史的悠长感。在帕慕克眼里,这种呼愁“不是某个孤独之人的忧伤,而是数百万人共有的阴暗情绪”。准确说,这是整座废墟之都的忧伤,覆盖在整个斜阳帝国一切残留之物上的忧伤。当帕慕克穿行在那破败、灰暗、没落而又处处遗留着古老帝国残砖断瓦的街头巷尾,他慨叹道:“我出生的城市在它两千年的历史中从不曾如此贫穷、破败、孤立。它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废墟之城,充满帝国斜阳的忧伤。我一生不是对抗这种忧伤,就是(跟每个伊斯坦布尔人一样)让它成为自己的忧伤。”在帕慕克的笔下,整个帝国的残留物汇入他个人的生命里,渗入他的血液和生命,成为他个人的命运。
一切庞然大物的轰然倒掉,都会留下一堆使人忧伤不已的历史废墟,让人凭吊、感叹。克里米亚战争瓦解了伟大的奥斯曼帝国,使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成为单调、灰暗的“呼愁”之城。“泥泞的公园,荒凉的空地,电线杆以及贴在广场和水泥怪物墙上的广告牌,这座城市就像我的灵魂,很快地成为一个空洞,非常空洞的地方。”相对于帕慕克那座伟大的城,我的“呼愁”则来自一个带着集体主义余温的贫瘠的村庄。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我对家乡的很多记忆已渐渐模糊,但每次忆及,都忧伤不已。
我出生在70年代初期,和很多同龄人的记忆不同,我最初的记忆就是:吃。我记得我吃过榆树皮、地瓜干、槐花、榆钱、茅根、桑葚、癞葡萄、玉米秆、高粱秸、炸蝉蛹、烤蚂蚱、烧麻雀……冬天是最艰难的岁月,因为土地封冻了,连田鼠也不再出来活动,需要靠一堆地瓜干、萝卜和白菜挨过去。春天一到,土地复活,一些可以充饥的东西渐渐从土里长了出来。我们脱掉棉裤,钻进麦田里,找吃的。夏天上树,瓜果梨枣;秋天要奢侈一些,偷生产队的玉米、黄豆,生一堆火,烤着吃;我记得还有一条人工河.河水清澈,水草茂密,我们跑去捉鱼,摸虾……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80年代初期。
我记得,那时候生产队最大的产业是一座牛棚,黄牛、马、骡子和拉磨的驴。那时候,公社的拖拉机站已经废弃,巨大的锈红的铁疙瘩扔在黄叶枯草间;一座被鸟巢占据的烟囱早已不冒烟,围墙倒塌,废料遍地,那是乡村唯一的工厂……那时候,最爱闻的是汽油味,穿绿衣的邮递员,骑着一个小电驴……最爱玩的是火和水,冬天玩火,夏天玩水。那时候,家里唯一的工业品是一个汽水瓶子,唯一的玩具是一只黑狗,我把它训练成了全村最凶猛的狗……
这几乎是一种无法选择的命运,成为我身后的一道深渊。如今一切都已远去,但不是变得更好了,而是更糟。新的“呼愁”出现了——河流变黑了,鸟巢变少了,烟囱一座座竖起,田地一片片圈起,残垣断壁中,住着老人和孩子……帕慕克尚有“如丝巾般闪烁微光的博斯普鲁斯”可以守望,而我们却成为失去传统的人,失去乡村的人,依然处在自己长长的“呼愁”里,走不出。
我时常设想:假如我没有考上大学,那么我现在在干什么?哦,这一设想实在太残酷了。如果没考上大学,我大概也不可能走出那片村庄,不可能读书、写作,不可能完成自我的启蒙和自救;我也许会走出村庄,进入都市,像大部分打工者一样,处在挣扎的境地,从一道深渊跌人另一道深渊……事实上高考对于我一直是一个噩梦,直到几年前,我还时常被噩梦惊醒。梦的内容几乎是一致的:坐在大学的教室里,突然被宣布没考上,然后是一片空白……为什么对高考如此“刻骨铭心”?实在是因为在专制制度的安排下,我们改变自己命运的途径太少了,而“高考”作为唯一的“窄门”,唯一的生命上升之途,被我们寄寓了太多的厚望。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一员,在教育资源严重分配不公的情况下,要想闯过那道命运的窄门,将是怎样的幸运,其中又夹杂着多少的不幸!我记得我从来没戴过那个红三角,但我在村小学成了少先队员;我从来没唱过队歌,也不会唱;没见过升旗,也不会升;没唱过国歌,也不会唱。我从来没写过入团申请书,但在初一时成了团员;大一时,我拒绝继续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分子。我从来没上过美术课,体育课仅限于跑步站队;上过一年音乐课,考试时就是唱一支歌,那时我正处在变声期,也是唯一一次在公开场合歌唱……P274-275
面对这本厚实的诗集,我们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复杂。或许,更多的原因,是来自“农民工”这三个字背后的力量.一股强大的、扭曲的、原生的、挣扎的力量,让我们为之长太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农民工似乎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然而,当媒体、影视、网络越来越多地聚焦农民工的时候,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了农民工正遭受的苦难,与不公平的待遇?
在这里,我无意再去争辩什么,也无意再去呐喊什么。编辑这本书的本意是一种呈现,因为我们的声音是如此的微弱,我们无力去争辩,无力去呐喊。我们只能用纸和笔,记录下我们的命运,记录下我们的心情,记录下我们的苦难,以及我们小小的幸福。
之所以发起“握手农民工”这样一个诗歌公益活动,首先是东莞行吟诗社刘大程等几位老朋友的提议。在整个金融危机中,成千上万的农民工朋友是整个社会中受到损失、伤害最大的,他们或者失业,或者仅以微薄的收入艰难维持整个家庭的生计。他们的内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彷徨、挣扎,甚至失去信心与勇气。经历着这些苦痛,承担着这些巨大的生存压力,我们不想退缩。温总理曾经说过,信心比黄金更珍贵。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政策上的扶持与帮助,我们更需要一种心灵上的自我慰藉,以及勇气与信念的自我建构。
文化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艺术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它可以激发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以及对生命的尊重,对生活的热爱。对人世间一草一木的珍惜。诗歌更是如此。正是基于此,基于越来越多的朋友对这次活动的关注、参与与支持,由中国诗歌学会、东莞市行吟诗社、中山市诗歌学会共同发起,由中山市超人电器有限公司独家赞助,由全国二十五家杂志联合主办的“良知·信仰·鼓舞2009——‘握手农民工’大型诗歌公益活动”,旨在以诗歌的名义、以诗歌的良知与精神信仰重新激发广大农民工兄弟的信心与热情,为广大农民工朋友送上一个心灵上的春天!
著名诗人丘树宏先生说,这是一次感恩的行动,因为唯有感恩,才能树立整个社会坚实的依托;常怀感恩之心,才能成就价值,成就梦想。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感谢有你,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我愿意把当下的诗歌写作称为“没有理想的一代”。
这个没有理想,除了真正的艺术追求之外,便是没有灵魂——不,这是远远不够的,其实还没有身体——在许多人染上暴露癖已有时日的当下,我们的诗歌写作却没有身体——一种需要保持的出于动物本能的可贵的东西。
是的,在权力资本、资本权力和娱乐K粉的统摄以及后工业烟雾的笼罩下,人的变异前所未有。如果说尼采的“上帝之死”是精神信仰解构后的虚无和茫然,那么福柯的“人之死”则是人的本体的变异和退化——一某些需要保持的作为动物的品质和本能的丧失和作为人的存在的尊严的丧失。前者指群体主体的变化,后者指特定生态环境挤压下群体的被动、畸形生命状态。一方面,人们变得麻木、冷漠、自私、势力、虚伪、狡猾、残忍、贪婪,除了自我享乐的极大化,其余概不关心。落到诗人,便是打着诗歌艺术的幌子,欺世盗名。好像诗歌艺术就是真空中的不食人间烟火或自慰。当然,还有沽名钓誉的伪善式写作。这一切常使我产生一种诗人和诗歌何为的巨大虚无感、荒谬感。另一方面,当我们的诗歌介入某个群体,我们似乎已经很难就人而写人或实行至少是本喻体平等意义的书写,只有一再以蚊子、蚂蚁、蚯蚓、青蛙、鸟、草、落叶、老鼠、狗、尘埃、纸片等这些就某个层面而言原本比万物之灵的人要渺小、卑贱、弱势很多抑或丑陋很多的生物或非生物来借代,甚至有的诗人说,拿它们作比还是侮辱了它们。这是怎样的悲哀。
然而这总算可喜。毕竟,沉默的大多数之外还是有遵照自己的内心和良知发声的少数。只要不是沉默的全部,就总还有希望。
不错,诗歌的功能是有限的。但这也常常沦为一个漂亮而圆滑的借口。起码,我们可以想想,诗歌是怎么来的,诗歌有多少种可能,比如《诗经》……
金融风暴对人们工作和生活的影响,我们都看到了。在强大的灾难面前,我们真的很微弱,但我们还是一拍即合举办了一个活动:“良知‘信仰·鼓舞2009——‘握手农民工’大型诗歌公益活动”,用诗歌的方式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需要彼此关心、理解、信任、帮助和团结,也需要深思。
这个集子是对这次活动的一个小结。汇集的全国一百六十多名诗人的两百多首作品,是以诗歌的方式对某些牟微得如此容易被忽视的事物的一次集中观照。在这里,作者背景各异,作品风格有别,重要的是也有同声相应的东西;在这里,不分门户,不分流派,不分概念,只有心灵的弹奏和词语的燃烧,如琴声,如烛火,为自己,为他人,为我们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为我们负重前行的祖国。这些文字,既是诗歌,也是一个时代普罗大众的命运书和心灵书。即使金融风暴的阴云还没有散去,道路还充满各式的坎坷和曲折。只要心灵的歌声不绝和词语的火光不熄,怀揣美好而不屈的向往,我们就不缺少阳光、力量和明天。
感谢中山超人电器有限公司,独家赞助了本次活动;感谢参与主办的全国二十多家杂志社,为本次活动增添了力量、搭建了桥梁、拓宽了道路;感谢关注本次活动的有关媒体;感谢给予本次活动以各种支持的所有单位、老师和朋友!
与广大民工面对面的更大范围的后续活动,将随着本书的出版拉开序幕。请大家继续支持!
2009年12月9日于东莞南城周溪
握的是手,连的是心。在所有的生命中,与农民工的心灵贴得最近的是诗歌。
——著名诗人、中山市委宣传部部长 丘树宏
一代人的牺牲、奉献、屈辱与担当,见证了这个时代草根一族的生存镜像,他们真正告知了中国生存的本相,他们书写的是一个断代史的中国梦!
——著名诗人、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杨克
用诗歌来描写和传达农民工的喜怒哀乐,表现了诗人与诗歌的品质:良知与真情。“握手农民工”诗歌公益活动,也是最朴素的诗情传递。
——中国诗歌学会副秘书长 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