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匈奴军队浩浩荡荡撤出洛阳,班师回朝之时,天空骤起阴霾,寒风凛冽,竟下起了皑皑白雪。这雪下得又大又急,让将士们措手不及。不多时,地面已积起厚厚的雪,直没人人的膝盖。
行军的速度不得不变得缓慢,步履维艰地向前移动着。
饥寒交迫的感觉折磨着这群刚打完仗的匈奴勇士们,他们是逢人便抢,无恶不作,见了寻常百姓,若是不给吃食和衣物,轻则一顿毒打,重则直接让其毙命。
此时正行进到并州,大家一进城中,便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歇息。
“将军,看这天气,恐怕短时间内也是恶劣得紧,不如暂时在城中休整一晚,明日再出发吧。”侍中王弥看了一眼窗外,向坐在桌前小憩,一身华贵暗紫色裘衣的男人道。
男人并未抬眼,似是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漠然回道:“你安排吧。”
王弥见他一脸倦容,轻声应了声“是”,掩上房门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刚下了台阶,却见一青衫女子掩面而过,慌慌张张地向上走,似乎是怕人瞧见面容。他随即警惕地大声叫道:“站住!”
女子身形一顿,停滞片刻,却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王弥越发觉得蹊跷,想上去抓住她问个明白,不料那女子却好似脚下生风,一眨眼工夫便了无踪迹。
这“潇湘楼”本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人虽多,也是鱼龙混杂,他曾劝将军另寻好的住所,但未被采纳。这会儿他追赶着那女子的踪影,却在混入一片人群后再也寻不见了。气得他是怒目圆睁,胸中火气翻滚。
扶着墙壁,司马辛妤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回头发现那男子还在到处张望着,生怕他抓住自己,只好又跌跌撞撞地向前紧跑了几步,见他依然穷追不舍,她气得直咬牙,迫不得已推开了一扇客房门,想要暂时躲避一下。
刚从市集上回来,她便发现客栈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走到里边一见一些匈奴装扮的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定是有匈奴兵经过这里。刚刚那男子的着装,分明就是一员匈奴将领!
她好不容易从皇宫逃了出来,若在此时被抓住,岂不是功亏一篑? “又是什么事?”正当她惊魂未定地靠在门前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时,房间内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冷然的声音,似乎是被打扰到,夹杂着一丝明显的不耐。
辛妤吐了吐舌头,竞不知这客房是有人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带着几分歉意和几分请求道:“这位大人,请恕小女子无礼,但现在实在有事不能出去,希望您就让我在这儿站一会儿,就一会儿,马上就走,绝不会打搅您!”
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布置精美而高雅,她猜想此人必定身份不凡。
“女人?”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接着,一声座椅搬动的声响后,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朝着她而来。
辛妤刻意低着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并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如果让他认出自己是晋国公主后果会是怎样?毕竟匈奴兵刚离开洛阳不久,还在四处找寻司马皇室族人。
在她左思右想时,一双紫黑色厚底狐毛靴已出现在跟前。
刘曜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女子,梳着简单的双垂髻,发饰了了,一身纯白绣花小袄套着淡青襦裙,外罩一件雪裘披风,身姿娇小,别有一番淡然如菊的气韵。
“为何不抬起头来?”逼近她,他微微皱眉,语带不悦。看她的样子,也不过是十三岁左右的年纪。
辛妤想后退,可惜已被逼至门前,她有些不甘地抬起头,说道:“这样冒失地闯进你的房间是失礼,可是我也说了,却是有事迫不得已要在此避一避,等过了这会儿马上就走,难道你堂堂大丈夫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吗?,,
面前的男人年约二十二三,身长九尺左右,虎背熊腰。他以顶天立地的姿态站在她跟前,巨大的阴影立刻笼罩了她。
他好高!辛妤呆呆地看着他,她几乎只能是勉强达到他胸口处!
一袭华贵的暗紫色裘衣,袖口处绣着精细的云纹,披着黑色的貂毛披风。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深沉复杂,目光凛冽如刀,因为风寒的缘故,两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唇色泛着些许淡白,但却丝毫未减弱他周身飞扬的剽悍之气。
丰神俊秀,风姿卓然,天生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仪气势,他就这样迅速虏获了她的目光! 辛好心里漏跳一拍,暗觉不妙,按这人的容貌和服饰看来,不是匈奴将领便是是匈奴贵族!
刘曜没有急于回答她,虽不施粉黛,但这小女子姿容秀雅,气质不俗,并不像是寻常百姓之家的人。
他此次虽受皇命与石勒、王弥共事,但心中对两人并没有好感。这两人一个脾性焦躁,喜怒于形,一个老奸巨猾,贼眉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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