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图书馆邂逅，意气相投，相见恨晚，恋恋不能分。散后，一切奢望断了念想。所有悲喜走到极至，那样苍白，都散落着，形不成拥有。事隔多年，他是否会说出：在所有人事已非的场景里我最喜欢你？

本书收录菊开那夜17篇都市爱情小说，湮没在清冷平静面容下的，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冰凉和尖锐，无泪有伤，未必干净，却一定纯粹。

我第一次见到莫北遥是在图书馆，他还了一本书，《亲爱的提奥》，正是我想借的，我下意识地看过去，他朝我扫了一眼，你喜欢凡·高？

我点点头。

他笑了笑，最喜欢他哪一幅？

星空下的咖啡馆。

他更加温柔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走到书架那边去，工作人员将一大叠归还的书放回书架。我慢慢地抽出那本《亲爱的提奥》，小心地用余光掠过去，他正朝这边看，神情有些踌躇，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走过来。两分钟后，他离开了。

……

他们在图书馆邂逅，意气相投，相见恨晚，恋恋不能分。散后，一切奢望断了念想。所有悲喜走到极至，那样苍白，都散落着，形不成拥有。事隔多年，他是否会说出：在所有人事已非的场景里我最喜欢你？

我也不想这么样

连一个拥抱都不曾有

红白玫瑰

桃红的爱情事件

宝莉的终极梦想

亲爱，我带你回家

芭芭娜的烈焰

星空下的咖啡馆

充满倦意的羽毛

倒数

走卒

他不爱我

危险的齐柏年

凛冽之冬

灰色坚核

姚黄魏紫

美丽烟火与黑白默片

是我爱上他，情愿为他四分五裂，我知道，他不受束缚，或者说，我不是束缚他的那段绳子。虽然彼此不言不语，可我知道他在悄然离去，这种感觉夜越深，越明显。

明显得让我悲哀又悲哀。

和阿啼一起去唱卡拉OK，阿啼厉声尖叫，声音连绵不绝地炸开。红的光，绿的光，直朝脸上扑，阿啼的脸变得很古怪。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李纹的《滴答滴》，还在狭窄的空间里学着屏幕上李纹的款摆，身体不停在我面前晃动，如水蛇般。

我忍不住发出抗议，但声音太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我失语了，整个世界只有阿啼的声音。我蜷在黑皮沙发里，一瓶又一瓶地喝着，酒在容器中，我在泪中，满脸都是阴影。

A城经常下雨，这个春天也如此。半夜，我和阿啼扶醉而归，她喝得比我少，醉得却比我凶。只是她的声线仍不显疲累，站在路边，她拼命招手，而那些忙碌的车子只是漠然飞过，溅起层层水花，落在我们的裙边。阿啼半靠在我身上，握紧拳头，开始骂人，骂什么我听不清。

我的灵魂飘得很远，回不来了，像一个空心人，站着，等着，眼神寂灭。

是凌晨了，我去了阿啼的家，把她丢上床，自己摇摇坠坠找酒喝。一室灰暗，不知道阿啼是为了追求情调，还是省电，灯光竟如豆，小小的一点光亮，凄凉得朦朦胧胧。

没奈何，我抓起案头的一包烟，用力地抽了起来。尼古丁，杀死我吧，我嘴里叼着烟，双手攥紧头发，尼古丁杀不死我，我这么一个健康的女人，如果想要突然死去，除了自杀，没有别的出路了。

可是生与死的一瞬间必是极痛楚的，我深知自己还没有积蓄足够的勇气。我死不了，冷清清的，想到这句话，整个身子软塌塌倒在地上。

阿啼睡得香甜，身上笼罩着浓郁的酒味，但唇边还有美梦的痕迹，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怨怼，某一瞬，我产生了幻想，眼皮一跳，我害怕这是遗容，她再也醒不来。

她半年前，刚从一场煎熬中凤凰涅架。她说，再没有人能伤害我了，按了按自己的心，说这里，没有钥匙了。

她不哭，像一尾失水的鱼。我想尽管如此，她还是缓慢地老去了。那个男人重新回到家里，得到妻儿的热烈欢迎，继而，纪念十五年婚庆。

场面很盛大，我和阿啼站在酒楼的外面，看里面人头攒动，推杯换盏。阿啼穿着黑色风衣，更衬得肌肤胜雪，她盯着里面的那个人，和他臃肿的妻。

小心，你看，我输给了那个四十岁的女人。

不是，你只是输了你爱的男人。

阿啼凄楚地看我一眼，然后将手插在口袋里，小心，我们走吧。

我们去了一家美发屋，阿啼坐在转椅上，要求美发师剃个板寸。美发师下手时，非常犹豫地问，小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斩断三千青丝，连旁人都觉可惜，那样好的发质，握在手里流泻一片。

阿啼简洁地重复，板寸。没有一点表情。

出来时，我对阿啼说，没意思。

什么？她侧过头。

剪发这种事情没意思，什么断发明志，什么从头开始，我说，完全没意思。

路边正好是一家卖珍珠奶茶的连锁店，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有意思三个字。阿啼买了两杯，将巧克力味的递给我，给你一点意思。

生活真是没意思。  那时，我已经隐隐觉得这样下去不对，我是说，我和孙树北，但我做声不得，一切只停留在微微的忧郁里。看他笑，看他沉默，看他睡，看他说话，看他电话，看他关门，看他，我这样地看着他，观察他每一个表情。他在我的生活里。

《美丽人生》里，木村拓哉向常盘贵子求爱时，就用了这句台词——我对你，有点意思。

孙树北，请允许我如法炮制。

我们相识在某年某月某一天，你有一张英俊的脸。我恨自己那么肤浅，对你的外表迷恋忘返，然后爱屋及乌地爱上有关你的一切。

爱。

在黑漆漆的夜，我投入你怀，我说，只是这样。

你说，哪样？

我说彼此都是自由的，不要任何可能的羁绊。

孙树北，你看，这一切正中你下怀。在没有光线的屋子里，我触摸到你唇角边的笑意。

我兀自对阿啼颂扬这种简洁的关系，多么好，没有纠缠，就不会有摆脱，这样的关系，不会令男人觉得压抑，也就更容易实现天长地久。

阿啼不置可否，只是吸手里的烟。她戒了爱，却上了烟的瘾，她需要握住一点东西，才不会两手空空。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