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尖塔》是英国作家威廉·戈尔丁的第五部小说。小说讲述了:
一天,圣母马利亚大教堂的教长乔斯林似乎感到了主在召唤,要他为了主的荣光去建造一座四百英尺高的尖塔。他不顾教士们的反对,对于营造商罗杰·梅森的忠告充耳不闻,在没有地基的情况下硬逼着罗杰·梅森和工人们往上造尖塔。随着工程的进展,教堂的负重不断增加,四根支柱不堪重负,发出可怕的呻吟(因其双关意义,译为“歌唱”)。出于无奈,在完成了尖塔下层的塔之后,工人们只好造了一座小丑帽一般的尖塔。尖塔内层是八角木架,外层是薄石块,石块用钢缆绷紧。即使如此,固定尖塔外层石块的钢缆还是断裂了。石块碎裂,像飞弹似的落下,内层的八角木架也倾斜了,无力地靠在护墙上。由于失败和四面受敌,也由于病痛的折磨,乔斯林在病榻上凄凉地走完了自己生命的历程。
小说寄寓了人类寻求理想境界的希望,也揭示了一种复杂交织的生存状态,崇高的企求与丑恶的现实、向善的奋争与罪恶的欲望相互交织,剪不断,理还乱。
《教堂尖塔》是威廉·戈尔丁重要的代表作,是一部深入探讨人类信仰与绝望、理想与现实错综混杂的佳作。圣母马利亚大教堂的乔斯林教长真切地感觉到主的召唤,要他为了主的荣光去建造一座高达四百英尺的教堂尖塔。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虔诚”,只要有坚定的“意志”,上帝就一定会助他平地建起上达天庭的尖塔,结果当然是一败涂地。戈尔丁在小说中寄予了人类寻求理想境界的希望,也揭示了理想终归走向破灭的现实生存状况;崇高的企求与丑恶的现实、向善的奋争与罪恶的欲望相互交织;通过荒诞与现实交错的画面,象征与隐喻并用的艺术手法,作者深刻揭示了人性与社会的真相。
“啊,是的。”
接着,他以年岁高的人的那种忙碌方式,轻手轻脚地走上过道,走到门边,出去了。他留下一句话,留在身后的空气中。
“去做晨祷,当然是的。”
乔斯林一动不动地站着,朝他身后射去爱的一箭。这就是我的地方,我的教堂,我的人。他接下去就会从法衣室走出来,走在念行进祷文的队列后面,像往常一样左转弯;接着他会想起来,又会转身向右去圣母堂!乔斯林又笑了起来,仰起下巴,充满圣洁的欢乐。我了解他们所有的人,了解他们在做什么,将要去做什么,做过什么。我走过了这些年,这地方就像衣服穿在我身上似的。
他止住笑,擦了擦眼睛,拿起白色的尖塔,紧紧地压进大教堂旧模型里凿开的方形孔中。
“好了!”
模型像一个仰面躺着的人。中殿是并拢的双腿,两边的耳堂是摊开的双臂,高坛是躯干,就要进行弥撒仪式的圣母堂是他的头。还有,在大教堂的中心将要长出、突起、冒出、进发而出的,是教堂的王冠和权威——新的尖塔。他们不懂,他想,只有当我将自己的幻象告诉了他们,他们才会懂得。他又高兴地笑了起来,走出修士礼堂,走到回廊中心洒满阳光的地坪里。我还必须牢记:尖塔并非一切!我还必须尽可能地继续我一向所做的。
他沿着回廊走着,撩起一道道门帘,最后来到了教堂西区的侧门边。他小心翼翼地拉起门闩,以免弄出声音。他低着头走进门,心中像往常一样默念着:“永久的门户,你们要被举起!”不过,他一走进门,就意识到这种小心是多余的,因为主教座堂内已经是一片闹声。晨祷减少了,声音也很小,似乎一只手就可以抓住,然而,这声音还是从教堂另一端的圣母堂,从木架的帆布屏风后面传了过来。近处的闹声表明工人们在挖土石,虽然是回音混杂、彼此交织。工人们聊着天、下着号令、有时大声吆喝,拖着木料走过铺着的路面,运来材料卸下,把它们重重地扔到位。室内的回音效果使这闹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与唱诗的尖声融为一体,无尽地唱着统一的调子。假如不是这样,它就会像集市上的闹声那样嘈杂一片了。闹声是如此新奇,使得他匆匆走到高大的西边门阴影下的教堂中轴线上,朝着那看不见的大圣坛跪了下来。接着又站了起来,看着。
他眨了一会儿眼。以前这里也有阳光,但不是这个样子。中殿里看上去最实在的东西,既不是在高坛阶梯旁将中殿一分为二的木架帆布屏障,也不是中殿的两个拱廊,也不是两座小祭堂之间油漆过的墓碑。最实在的是光。它透过南侧廊的一排排窗户,照得这一排排窗户色彩斑斓。阳光斜照在他面前,从右到左均匀地投下,投射到中殿北面的石柱底座上。弥漫着的尘埃使这一道道、一束束的阳光具有了某一维度的重要性。他又眨了眨眼,看着它们,看到近旁的尘埃颗粒有的上下翻滚、有的碰在一起,就像微风吹动时的蜉蝣似的。他看到它们朦朦胧胧地向远处飘去,蜿蜒,又停顿;最后,飘到最远处的一道道、一束束光里成为了一种色彩,一种斜着照过教堂的金黄色。在南耳堂,阳光透过一百五十英尺高的彩色玻璃,照在十字中心。金黄的色彩更浓了,形成了一道垂直的光柱,就像在地面使用撬棒工作的工人们身旁亚伯的石柱雕像一般直。
P2-3
《教堂尖塔》是英国作家威廉·戈尔丁的第五部小说,在《蝇王》发表十年后出版。关于小说创作,戈尔丁有着他自己独特的见解。他曾经宣称:“除非你做的事是连自己都怀疑做不到或是你确信别人从未尝试过的事,否则写小说便毫无意义。我认为写两本相似的书是毫不足取的。”然而,对于戈尔丁的这段话,我们不应该片面去理解。就《教堂尖塔》中的讽刺手法,象征与意象的运用而言,这部小说与《蝇王》有着不少的相通之处。同时,戈尔丁在创作《教堂尖塔》时也的确进行了创新的尝试。与《蝇王》不同的是,《教堂尖塔》寄寓了人类寻求理想境界的希望,也揭示了一种复杂交织的生存状态,崇高的企求与丑恶的现实、向善的奋争与罪恶的欲望相互交织,剪不断,理还乱。从而极大地拓展了这部小说的容量。
也许是索尔斯伯里大教堂高耸的尖塔激起了戈尔丁对于理想追求的丰富联想(戈尔丁曾任教于索尔斯伯里中学并曾提到索尔斯伯里就是《教堂尖塔》的原型),也许是教堂对于精神层面的特殊含义,戈尔丁将他第五部小说的背景放在了教堂。他通过荒诞与现实交错的画面,象征与隐喻的创作手法,揭示了人生与社会现实的多重矛盾。
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一天,圣母马利亚大教堂的教长乔斯林似乎感到了主在召唤,要他为了主的荣光去建造一座四百英尺高的尖塔。他不顾教士们的反对,对于营造商罗杰·梅森的忠告充耳不闻,在没有地基的情况下硬逼着罗杰·梅森和工人们往上造尖塔。随着工程的进展,教堂的负重不断增加,四根支柱不堪重负,发出可怕的呻吟(因其双关意义,译为“歌唱”)。出于无奈,在完成了尖塔下层的塔之后,工人们只好造了一座小丑帽一般的尖塔。尖塔内层是八角木架,外层是薄石块,石块用钢缆绷紧。即使如此,固定尖塔外层石块的钢缆还是断裂了。石块碎裂,像飞弹似的落下,内层的八角木架也倾斜了,无力地靠在护墙上。由于失败和四面受敌,也由于病痛的折磨,乔斯林在病榻上凄凉地走完了自己生命的历程。
乔斯林对于理想的追求,对于现实的无知,小说中滑稽而又充满悲剧性的氛围,使《教堂尖塔》充满了强烈的讽刺色彩。从这一意义上看,乔斯林与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不无相通之处,区别仅在于乔斯林的“执迷不悟”。无论在旁人的心目中他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无论反对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乔斯林都在努力追求着自己的目标。无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他那纯真的信念都在强有力地激励着他,克服一切困难,让尖塔高耸在教堂顶上。
然而,乔斯林对于建筑一无所知,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天真地认为:只要“虔诚”,只要有着“意志”,其它一切问题都不在话下。在这里,戈尔丁有意打乱了现实与想象的界限,取得了戏剧性讽刺(Dramatic Irony)的效果,折射出乔斯林在理想与社会现实的冲突中所处的困境。当乔斯林充满激情地向周围的人们宣扬主的意志,盛赞即将拔地而起的、雄伟的尖塔时,他在教士及建筑工人的心目中却显得愚钝透顶。营造商罗杰·梅森费尽唇舌地向乔斯林解释建筑学上的原理,最终却发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乔斯林既听不懂,也不愿听,死抱着他那不切实际的观念,令罗杰·梅森既惶惑,又恼怒。没有地基就无法建筑,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乔斯林却总是满不在乎地宣称“主会赐予的”。随着教堂负重的增加,四根石柱被压得发出了可怕的呻吟,望弥撒的人们也因此而纷纷逃离。然而,在乔斯林的心目中,这可怕的呻吟却是赞美主的“歌唱”。尖塔撕裂,碎石横飞,八角木架倾斜,他却寄希望于主教送来的“神钉”,然而他所翘首以待的“神钉”却无法使尖塔复原。
《教堂尖塔》强烈的讽刺色彩还表现在另一个方面。造尖塔是为了主的荣光,而乔斯林请来造尖塔的人却是一群异教徒,他们把教堂搅得乌烟瘴气。在这里,戈尔丁似乎是在影射一种信仰的危机。求助于异教徒,本身就是一种命运的嘲弄。乔斯林自以为是心地纯洁的,却又抑制不住对古迪的欲望。在古迪临盆之际,他想去帮助,却使得古迪惊恐万状,以为乔斯林是来谴责她与罗杰的私通行为的,因此在伤痛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一命归天。乔斯林一向鄙视以美色换取国王青睐的姨妈艾莉森夫人,却又不断从她那儿获取资助建造尖塔。更具讽刺意味的是:他的教长职位也是因为艾莉森夫人取悦了国王之后才得到的。事实上,尽管乔斯林虔诚地寻求着理想和爱,却无法摆脱内心深处的肮脏,也无法摆脱现实生活中的污浊。在这一问题上,戈尔丁表现出了他独特的洞察力。
在貌似荒诞的表面之下,戈尔丁对当代西方的社会现实、对西方人所面临的精神危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力图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寻找出路。从象征层面看,乔斯林造怪尖塔之举,实际上寄托了戈尔丁对于理想的追求。这可以从乔斯林这一人物性格的塑造,从戈尔丁所运用的《圣经》典故、象征与意象来推断。首先,乔斯林造尖塔并不带有任何功利的色彩,而是为了主的荣光。尽管在实际问题上他显得是那么的无知,他的行为动机却是高尚、纯洁的,这实际上象征了一种理想的追求。其次是他所面临的一种两难处境。要造尖塔,就意味着全身心的投入。履行这一职责,同时也意味着通常意义上的渎职。为了造尖塔,他将教堂的日常事务弃置不顾,教堂的弥撒仪式也因此而被迫中断。这一切导致了他本人灾难性的结局。然而他却选择了这样一种结局,从而也反映出乔斯林追求理想的坚定信念与坚强决心。
贯穿于整部小说的三个意象也是理解《教堂尖塔》思想内容的重要线索。第一个意象是六翼天使撤拉弗。《圣经》中的撒拉弗是守卫上帝宝座的天使。他将红炭用火剪从圣坛上取下,以炭沾口,消除罪孽。在乔斯林造尖塔的过程中,天使时常来到。在风中、在雨中、在祈祷室里,温暖着乔斯林的背部。虽然小说中的撒拉弗并没有使用红炭火,但是,戈尔丁运用撒拉弗这一形象,似乎仍然在暗示:造尖塔的过程也同时是消除罪孽、净化灵魂的过程。造尖塔的启示产生于祈祷,而乔斯林当时祈祷的目的是要消除自身的骄傲。随着工程的进展,乔斯林自身的丑恶也不断得以暴露,从而获得灵魂的救赎。面临着西方世界的精神危机,戈尔丁试图要做到的,是在《圣经》中、在精神奋斗中寻找出路,呼唤着灵魂的净化。第二个意象是网。当教堂的石柱在重压之下发出可怕的呻吟时,罗杰恳求乔斯林允许他们停工。乔斯林却说他们已经陷入了一张网中,欲罢不能了。这是上帝之网,尖塔是“最高的祈祷示意图”,乔斯林和罗杰都是上帝所选中,去完成这一光荣使命的。虽然这有悖于常理,但是“主并没有要求人类去理性地处事”。“在某一深层,却有指令要你去做毫无意义的事……如果人类虔诚,新事物就会出现。”这事实上也反映了乔斯林为寻求理想的坚定信念和坚忍精神,虔诚与坚忍最终必将带来自由。第三个意象是苹果树。在乔斯林弥留之际,尖塔在他的心目中成了苹果树,而且,戈尔丁用了“the”这个定冠词,显然是特指某一棵树。关于这一点,Boyd指出:偷食禁果给世界带来了死亡,给我们带来了灾难。然而,也带来了使人类获得救赎的基督,从而为人类增添了荣耀。乔斯林尝到了他自身及周围人的邪恶之苦,但却使“人类希望的闪光显现”。这是乔斯林所孜孜以求的,也是戈尔丁所苦苦寻求的。也许,这就是戈尔丁在论及小说主题时所指的“失败与牺牲”,并由此而进入“美的奥秘,光芒,火焰与进发”的境界之中吧。
戈尔丁的作品相当难懂,《教堂尖塔》也不例外。翻译这部小说虽然经过反复推敲,错误依然在所难免,欢迎读者批评指正。
在小说翻译的过程中,英国友人,原威尔士大学文学讲师Chades Tyzack先生给予了热心的支持和帮助,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