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金凌独自被遣送回了公子府。九无擎去议政殿。
这中间。他们独处过,可九无擎一句话也不与她说,脸孔是淡漠的,就好像他根本就不认得她一般,完全没有了上午时分,自那一碗无果汤而得知她怀孕时那震惊的神色。
回到公子府,扯掉宫慈那张人皮面具,金凌是越想越想不通。
那该死的男人,到底在玩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令人琢磨不透。
“主子,还走吗?”
逐子问。
“我还要见他一面。”
金凌很耐心地在房里等,这事,她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二更时分,逐子来禀:“九无擎回府了!”
金凌点点头,理了理衣裳,深吸一口气,往红楼而去。
逐子不紧不慢地跟着。
门外,东罗一直守着。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她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九无擎的授意。
红楼楼外,一如平常的戒严,一对风雨灯在风中轻摇,发着朦胧的光,楼上和楼下,都亮着长明灯,整座红楼在夜色里静静地矗立。这里曾装载了她的幸福,曾令她觉得有没有记忆都无关紧要,只要有了这个男人,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现在呢?
南城正守在楼下了,数个侍卫侍立着,看到她来,拦了去路。
“让她上去吧!”
南城淡淡道:“这人。不见棺材不会死心!”
她瞟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往楼里走去。南城以前待她很和气的,现在说话带着刺儿……这是为什么?她实在不明白!
推开寝房门,一层层柔软的轻纱低垂,代替着曾经的竹帘,房里暗香浮动,驱散了浓郁的药腥味,冰冷生硬的线条因为女子的侵入,而变得温柔款款,是他的纵容,才有了这里的转变。
四下一环顾,曾经有过无数恩爱的房里,没有他的人影。
她转身出来,去书房。
门是半掩的,有声音自里面传出来:
“记明白了吗?”
房里还有别人?
一记低低的女子抽泣声传了出来,很轻。
金凌手一抖,狠狠推开了房门,而后,看到了刺痛她心魂的一幕:
九无擎抱着一妙曼女子。一双手轻轻地拢着那人的肩,削薄的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发。
听得开门,那女子转过头,是莓儿,眼泪蒙蒙,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之色,深深地映进了她的视线。
“谁让你进来的?谁准你进来的?”
九无擎的手轻轻放开莓儿后,冷喝了一声,似乎在为她撞破了他的好事而不悦。
金凌冷冷看着,心生重重疑惑:这人纳娶莓儿三年,视其摆设,从不许她踏足红楼,为何今日这女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要她记明白的又是什么事。
她哭,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利用完了?就打算把我一脚踢开了吗?”
明明觉得自己伪装得够坚强,可一天之间两度看到他和其他女人亲近,再理智的人也会被他逼疯。
但她竭力压着心头的怒气,竭力控制着情绪,试图冷静,可讥损的话,还是情不自禁地从嘴里噌噌冒出来:
“原来过河拆桥,始乱终弃,才是你九无擎一贯的作风!”
九无擎目光一动,喉结滚了滚,不解释,只点头。神情淡漠:
“恭喜你,终于将我看清了!九无擎是怎样一号人,你到外头稍稍打听一下就该知道。过河拆桥那是寻常事,始乱终弃更是家常便饭。我从来就没说我是个好人。我是魔,是人见人怕的魔。你去数一数,这些年毁在我手上的人有多少,就该知道我九无擎有多卑鄙无耻!”
沉沉的声音敲击在金凌的心窝上,绞碎了她心头那一抹希望。
原以为,他总愿意跟她说些什么的,毕竟他们才一起经历了共患难,齐心促成大事,携手挽救了公子府,结果,还是老样子。
他还是想推开她。
在宫里的时候,他虽冷淡,但还不至于出口伤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很小心很压抑,她呢,因为有所顾忌,不愿与他计较,现在呢,已经没有顾忌,但他依旧紧闭心门,将自己损得一文不值,默认了她的指责。
金凌上前走了几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想将他看清,一忽儿爱她入骨,一忽儿弃她如履,为什么?
她将目光凝聚在他那张银白的面具,此刻,她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不戴面具的俊脸。其实,那张脸也不是他真正的脸,他从不曾让她看人皮底下的真容,就如同他从不肯告诉她:他究竟是谁一样。
永远那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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