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地向你倾吐
不断向你倾吐一名女子的某些感触。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面貌与声音,你是男或女?
所以,我开始想象你存在于哪一处时空?
你是我所有幻化的本源吗?不管我以何种面目、身份在哪一个世代历劫而来,你跟随我通过百次千回生之轮转,陪我品尝世间滋味。你只是静默地在我的上空观看我的故事,察知我的心事,甚至记录我的意念。你知道我如何寻思在世间成为一个尊贵的人,想挣脱人的诸般苦厄,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灵魂。而这洁净的灵魂,总是渴望与你相会,如洁净的河流向往洁净之海。
你知道我从孤独中走出来,回头看看往日那些生死交关的故事,那一张张在故事中掠过的脸,我的心中没有怨恨、责怪或愤懑。啊,人世,我只有悲悯与宽恕。当我悲悯,那些美好故事因我的喜悦而得到喜悦的结论,自行静静地消散,永不再追随我而轮回。当我宽恕,那些坏故事亦因我的宽恕而得到平安的结论,我说无罪,他们便无罪,我说祝福,他们便在祝福的意念中平安地消散,永不再追随我而轮回。
你知道的,不管我做什么、居于何处,以什么样的装扮与言语跟人交往,我早已没有念头要从别人身上夺取什么——不管是世间法里的名分、地位或资助,或是情感上一个责任、一句诺言、一次相会、一份关心;也没有念头认为别人亏欠我什么。“先释放自己,才能释放所有人”,我永远记得梦中的这句话。时间带来故事与奇异人物,我便欢心地迎接故事:时间带走故事,我亦欢心相送。故事的过程远比结局重要,谁能判断人生路上什么是好故事、什么叫坏故事?在过程中喜悦,就算结局相离死别。亦有绵密的怀念与祝福,这故事便是好;若过程充满喋喋不休的争执,就算厮守,也是噩梦缠身,这故事便不算好。“亲解其缚,赐以酒食,厚礼相赠。”释放所有人,在故事尚未开始之前。
你知道,我向往大自在。前半生持绳自缚,自缚缚人,才知浑浊的心乃因自陷于是非颠倒梦想,把虚幻的人生当作恒真来看。当绳索一条条解去,故事一桩桩消散,人物一个个宽宥,我才知道逍遥令人流出喜悦的泪。因喜而相会,因喜而布施,因喜而割舍,因喜而于心中为之祈福。虚幻人生随它虚幻吧,逍遥的人远离是非颠倒梦想。
住世而不沾黏于世,承苦而不怨怼于苦,迎接喜悦而不执着于喜。我的人生还剩什么,只剩一桩文学心愿而已。
文学心愿。文学令我痴狂,仿佛是永恒恋人。所以,我接着想象“你”是另一个我,在不同的世代中轮回。你是唐朝时的我,宋朝的我,还是更早的,楚辞时代的我?你仍然悠游于那个时代,虽肉身已朽,灵魂依然留恋。我想你一定是个文人雅士,于丝竹管弦、诗词歌赋中陶然忘我的人。你于寒夜大雪中,与知己煮酒高歌过。你于春园灿灿中,折一枝带泪牡丹,差童仆远赠伊人。你必定也曾夜半得梦惊起,披衣坐在洒遍月光的书斋,研墨,以蝇头小楷写下梦中得诗一首,佳节遥思某君。你在野渡的雾夜里,静静听过舟中传来哀伤的短笛。你在高朋满座的宴会后,说“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那么,你必然曾经轻衣单骑.追寻晴花、雨树,聆赏松涛与风中路人之歌。杨柳堤岸,像一团绿雾,你系马,独自躺在绿茵上,感受日影拂脸、野雀啼春。你听说十里芰荷,如九天玄宫的三千佳丽出水,便马不停蹄下江南。你在山湖高崖中放纵,在诗歌中放纵,你揽臂欲拥一切世间之美入怀,你把诗情系在绽放的梅树上,要在绝美的风华中死去。
我想象你曾经这么度过诗歌人生,所以肉身已朽,而魂灵恒常悠游。
因此,当我翻开古典诗词,便不可遏抑地沉醉其中,如阅前生。我知道是你的灵魂透过我的肉身之眼,再一次回到汉唐盛世。如果不是你在我体内咏叹,我该如何解释,从未去过烟雨江南的我何以能够凭一首古诗而坠入江南风情不能自拔。那种奇异的联系,使我几乎相信我对文学的热爱是你的延续,在汉朝时的你的延续,唐朝的你的延续。是故,我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孤独的夜里,吟诵唐诗而泫然垂泪。那种感动仿佛身与心回到当时当地当景当情,而那诗是出自我手。无法与他人分享,在时光轮转的缝隙里,现世的我与前生的你因一首诗、一阕词而交会的神秘感动。
因此我相信,文学与艺术的大殿中,历历在目,都是人的前生。唐朝的街市、车马已不可寻,而唐时的华美生命,依然滚滚卷江而来,唤起今日之我的隔世痴恋。多么深的相思病啊!
在冬雨的早晨,我在案前坐了四个小时追忆。雨落在蔷薇上,落在远处含苞樱树上,也落在隔邻捎来的紫红色九重葛上。我追忆远古时代的你,并且相信,你也曾在你的时代想象过我,在潇潇夜雨的芭蕉窗下,写下最好的诗,对虚空说:留给百千年后的我读。
那么,我是否也可以臆想未来的我,今日所写的丽句,当作与百千年后的我交会的信物。
雨流转着。生命流转着。我流转着。
……
P41-43
因为金碧辉煌的爱情,曾在我们心中停留
简媜
我应该怎么描述?
我应该怎么描述才能让年轻的你明白,在绿色已经占领春天而蓓蕾即将盛放的四月,追忆内心深处某一朵珍贵玫瑰的倒影是一件危险却又芬芳的事。危险的是,滔滔逝水奔涌而来,我怎能挡得住逝者如斯的伤感?而芬芳,如此平淡却又真切; 当你回顾一大捆岁月犹如检视砍得的一大捆木头,竟发现当中夹带了珍稀品种的幽兰与香草,淡淡的,不张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样子,你焉能不伸出手温柔地抚触。因着这奇妙的邂逅,你的泥泞人生顿时芬芳起来。
人生行路,芬芳之人方能遇到芬芳的心。
从来不曾有过
从来不曾有过,这书在启动写作之时即陷入写或不写的挣扎。
我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但在2013年岁末,开始做准备工作时,我看到自己的脆弱;踏入深沉记忆与庞大文字堆积成的废墟,流连、缅怀却又不忍卒读,如书中首章所交代,我在住家对面小丘栾树下翻读手札,重新被那些文字触动,起了不忍毁弃之心;另外,写着“让我存活至今”的一张旧卡片也起了催化作用。写的人一定没想到有一天这六个字变成密码,足以开启一个被掩饰(或掩埋)的世界。起初,我进入这遗落多年的世界,找到一把青春的白骨——设想,在那万事无法承诺也不能成就的时候,有个强悍的自我把这娇柔的自我藏在山洞里,对她说:等一切太平了再出来。后来的局面全变了,也忘了山洞里盼着的人等着的心。如今,那六字密码松开锁,我面对这么一把青春的枯骨,岂能无所感?仿佛,那六个字不是写给当年的收信者看,是写给如今五十多岁受了岁月寒害的我看,多惊人的发现!因为有所感,渐渐延伸,有了观看的层次与深度,就不能满足于只是恢复那把白骨当年的血肉而已。也得感谢岁月的风霜够厚,当珍藏的美好人事物远逝之时,那冰藏在风霜底层的惋惜之心,会带你进入深奥的灵思之流,体悟了年轻时不懂的情与爱。
一个有文字温度的时代
一个有文字温度的时代,就这么永远翻页了。
书中那一段恋情是靠信件一字字串珠起来的。对我们这一代而言,写信是非常重要的技艺与修炼,离开校园返乡时,行囊里必有一大袋信,保存情谊、见证青春。
一封信,赤裸裸地看出字迹、文采、思想,一个男生要是写信给心仪的女孩子,对方父母(必定偷拆)看到一手漂亮的字加上内容有深度,恋爱前途就光明;要是字丑,比相貌丑更严重呢。我们对字丑的人有个优雅的评语:“这人的字只适合签支票。”(现在连支票都免了)。一九八〇年代仍是手稿时期,我刚当编辑,有个资深同事评论作家丑字排行榜,叫我要学会认他们的字。后来证之,果然奇丑无比,读他们的稿子好似钻入荆棘丛抓云雀,好想拿棍子打他们手心:“文章这么好,为什么字这么丑!”
拿笔写字,在数字洪流宰制的世界里,终究要成为一门少数人喜好的技艺,犹似书法或篆刻或编个竹篓子。我相信,写字的世界与不写字的世界绝不相同,爱写字的人与不写字的人性情相异。跟写字相关的文具,早已是夕阳产业。然而,我仍戒不掉逛文具店的癖好,站在笔柜前试写每一款笔比去服饰店试穿衣服更令我愉悦;“笔直的”,美妙的形容词,我是攀藤植物需要“笔直的”笔给我支撑才能开花结果。找不到一支笔的状况永远不可能在我身上出现,即使是去买一条鱼的路上,我的袋子里也有纸笔,好似要去跟海洋笔谈,求他赏我一条新鲜的鱼。某日,我与出版社友人聊到对笔的情结,她竟睁大眼睛坦诚自己也有这说不出口的癖好,两人掏出随身携带的笔互相试写,在最新款手机环伺的咖啡馆里,我们重返手稿时期,重返被字烙印的青春光阴,缩回绑辫子的童稚样态而浑然不知。
我的写信额度完全落在二十世纪,那些写出去的信,后来有一些机会回到我手里,现在都已毁去(我认为,作品就是作家唯一的纪念馆或是灵骨塔,其余的都不应该留下)。最近又从老友李惠绵教授那里“骗回”自大学起三十多年来写给她的一叠信(颇感动于她珍藏着),她叫我看完之后要还她——这到底算我的还是她的?我当然不还她,而且知道该怎么处理——读自己写过的信,最好一个人坐在树荫下面对夕阳,因为人生中有些眼眶泛红的时刻,你只想独自拥有。纸与笔,那是纯情、静定的功法。到了这年纪,还有谁,值得我们坐下来,脑中浮出影像,浮现那只让你见着的愁眉或是笑靥,安安静静地写一封长信给他?写信,除了家书,越美的信越要趁年轻。
书中提到的《秋蓬书简》,确实存在。当年,抄信的人定名《秋蓬书简》寄给原主,自己未留底本。不可思议的是,当我找到原主的女儿,提及有这么一本手抄稿。她特地回一趟老家翻找遗物,为我影印一册。我看到原主在封面上留着密码式的符号,明白天底下只有两个人能解读它。
人生确实有些眼眶泛红的时刻,只想独自拥有。
在爱情中修行
爱情不是一切的解答,是一切课题的开始。
我们遇着一颗真挚的心,沉醉在爱情里,那么无畏地善良着、信任着。然而,谁能保证,寻爱必有结果,靠近必能契合呢?爱的旅途总会经过危险的黑森林,嗜血的猛兽蹲伏在暗处等着吞噬鲜嫩的心,甚至必须与邪恶事物鏖战。我们可能在这条旅途修炼出光辉灿烂的自己——即使遭受挫败,也未改变美好本质,反而壮丽起来——也可能被邪灵附身,变成一个一辈子只能装怨憎、报复的容器。 所以,爱情对生命的意义是带来蜕变,每一段恋情、每一个恋人,带来关键性的蜕变契机;有的填补了旧缺憾却造成新伤口,有的带来翻腾的力量,将心灵带到设想不到的高度。
爱情里藏着的不只是爱与情,还有像我这种属性的人会心动、留恋的东西。我一向认为,爱情里最叫人销魂的,不是“销魂”这两个字而是“缱绻”——情意缠绵不忍分离,最叫人叹息的,不是“叹息”二字而是“惆怅”。书写中,我每从那个已逝世界回过神来,看着眼下的现实,我真心知道,凡经历过缱绻与惆怅的人,他们会用我熟悉的眼神与心情捧读,在繁花盛放般毫不克制、毫不羞怯的抒情美文的护送下,重返光影拂荡的青春国度,忆起他们的故事,遂不自觉地把速度放慢,舍不得快读,反复停留、品味、沉思甚至合上书,为自己,为多情的自己,为多情却心碎的自己叹一口气。是的,我决意用这种不受时潮欢迎的书写方式,不借用情欲色身,豪华地用饱含古典文学风情的文字逆风独行,干干净净地写“缱绻”与“惆怅”四字。完整地,用爱情封存同时告别我的二十世纪青春。
真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
从来没有一本书像这书一样,写作初始,陷在写与不写之间拉锯;写作的基本目的是彰显,而我想要的却是隐藏。我需要一种书写技艺上的幻术,诗、小说、散文都用上,建构出真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一个光影缭绕、具有质感与美感的世界,安放某些只对作者及她盼望却永远不在的唯一读者才有意义的情怀。这段情感之所以特别,是建立在书信同时是文字上面的,更重要,是建立在文学性的文字上(对现代人而言,这两部分都在消逝中)。我们一生中有机会获得各种不同的启蒙,我们可能同时在爱情里获得性的启蒙,但当两个年轻的人同时把青春押入爱情与文学进行双重启蒙时,其震幅是惊人的。我之所以需要找到书写上的“幻术”,正是因为形而上的情怀起伏、思维跌宕比较难写,而色身缠缚易于下笔。古典文学是我熟悉且钟爱的(我怎能忘怀我在中文系获得的巨大震撼,怎能否认我的青春的主要成分是中国古典文学),提供了借景抒情之效,使得一写下去,原先如真似幻的架构又生出更眩目的光影,“创作我”踏入“现实我”的记忆仓储,挖掘昔时隐藏得太深的真实感受,从那些仓储中发现这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没有开始无所谓结束的情感故事,而是对种种“伤逝”的缅怀,是以,书后絮语所致敬的、致谢的、致意的、致憾的、致哀的人事物,有了吊唁的用意。
这书既是忏情秘录,也是青春挽歌,既是拜谢古典风华,也是感恩文学缪斯之垂爱。
爱情里的“天险”
有些人的爱情里有“天险”,跨不过。
书中晶莹剔透的两颗心灵,也有跨不过的“信仰”与“现实”的天险。越是实心的人越不会在天险面前虚与委蛇,逼到底,就是乱石崩云、惊涛裂岸的局面。但是,什么样的人就会用那么样的方式面对崩裂,这就是为什么书名叫《我为你洒下月光》,那一章是我写得最触动的部分,写的是“悟”。悟的是,好端端两个人,放在不能成就的时空坐标里,不是这两人的错;世上不能成就之事何其多,不必一颗心碎了也要把一切都弄碎才快意恩仇,不必恶言让对方也崩碎也破灭再无一丝情意存留。悟里,有体谅、有怜惜、有给与;这一切,不能不说是秋天月光给的启示(或启蒙),永远那么温柔,温柔的秘密、绵延的情意。如果没有这一段悟境,就没有往下她把他的信誊写成书简为他保留青春印记的作为,那么也就没有“让我存活至今”那张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谢与感动的卡片。如果没有这张卡片,也就不会有前面所说“这六个字变成密码,足以开启一个被掩饰(或掩埋)的世界”,也就不会有这本书。
所有的感情故事,精彩的是怎么开始,动人肺腑的却是怎么结束。书中主角,用同等质量的形上力量给对方一个美的结局。爱情可以碎,但绝对容不下丑,如果沾了庸俗自私的灰尘、变质了,也就不值得保留。
世间,才子(或才女)恒常叫人心动,但只有德厚之人才值得珍藏秘存。当遇到才德兼美的美人儿或善男子,那必是刻骨铭心的,若这善男子、美人儿还留在枕边能一起偕老,那必是百年修来的大福气了!有幸走入婚姻的人,焉能让伴侣变成无福之人?
多说几句,每当在报纸上看到因情变致人于死的悲剧,都让我不禁长叹。爱情,是叫我们发现更美好的自己,不是把我们训练成杀手。爱情里,有爱的冲动,更重要,有情的延展;有情,就有义;有义,就会有德。是“德”,不是“得”;得,指我所取得不在乎对方所失去,德,是为他设想不在乎我所短少。在情爱经验中,能遇到同等质量、有情有义的人是一桩值得感谢再三的幸福,否则,即使结为眷属也避免不了狼狈。不幸运的婚姻,就像一件质料上好的白衣跟一件会褪色的深色衣一起泡在水盆里,隔一夜,一盆黑水,白衣回不去了。恼人的是,那件该死的深衣把人家害得那么惨,却没有变得善良一点,还是那么讨人厌地黑。
愿这书是一朵玫瑰
愿这书是一朵玫瑰,带着清晨的朝露,去寻找与她印合的心。愿她走上一条爱与美的旅程,沉浸在有情人似水柔波的感发里,无论他们的因缘系上月老的红绳还是像断线风筝,无论相知相惜的能否同行,这书都能见证有情人成眷属,无缘者存高谊。
人生浮云,善美光影。愿善男与信女,在爱神统治的国度,修得不朽金身。
到底,两情相悦的情愫怎么萌生?
在第一本书《水问》出版三十年之际,简媜用饱含古典文学风情的文字逆风独行,干干净净拼出一条纸上情路,写下这本《我为你洒下月光》。
诗、散文、小说都用上,建构出真实与虚拟交错的世界,安放某些只对作者及她盼望却永远不在的唯一读者才有意义的情怀。
这书既是忏情秘录,也是青春挽歌,既是拜谢古典风华,也是感恩文学缪斯之垂爱。愿这书是一朵玫瑰,带着清晨的朝露,去寻找与她印合的心。愿她走上一条爱与美的旅程,沉浸在有情人似水柔波的感发里,无论他们的因缘系上月老的红绳还是像断线风筝,无论相知相惜的能否同行,这书都能见证有情人成眷属,无缘者存高谊。人生浮云,善美光影。愿善男与信女,在爱神统治的国度,修得不朽金身
《我为你洒下月光》是当代华语文坛散文大家简媜写作三十年纪念之作。
如果《水问》是青春之书,《女儿红》是女性之书,《红婴仔》是初生之书,《谁在银闪闪的地方,等你》是老年之书,那《我为你洒下月光》就是爱情之书。
作者畅谈古典文学,从诗经到离骚,从唐诗到宋词,尽显古典风华与文字之美。这书既是忏情秘录,也是青春挽歌,既是拜谢古典风华,也是感恩文学缪斯之垂爱。
双专色印刷衬托晕染的月色之美,细线烫银表现洒落的月光。随书附赠简媜手绘版藏书票及语录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