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如和朱生豪: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从前的日子过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从前的情书,却比现在美得多。
2014年,我的微博、朋友圈都被“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这句话刷屏了。人们不知,这句话出自一个名叫朱生豪的人笔下,是他写给妻子宋清如的。
以前一直觉得,如果要选出民国最美情话,肯定是从沈从文、徐志摩、鲁迅等人的诗文之间任选其一,直到朱生豪重新被发掘。
沈从文的情书是典型的单恋之人的情书,一派痴情,略带一丝孩子气,比如“三三,莫生我的气,许我在梦里,用嘴吻你的脚,我的自卑处,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到地下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带着茫然无措的稚子气息,爱让我们的大作家卑微到“只想下跪”,让人心生怜惜。
徐志摩的情书是典型的热恋中人的情书,如痴如醉,火爆热烈,比如“龙呀,你应当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你占有我的爱,我的灵,我的肉,我的‘整个儿’永远在我爱的身旁放置着,永久的缠绕着。真的,龙龙!我有时真想拉你一同死去,去到绝对的死的寂灭里去实现完全的爱,去到普通的黑暗里去寻求唯一的光明”。看得出来,我们的诗人,已经被爱冲昏了头脑,这样的爱,热烈得未免过了头,让读的人都未免脸红。
鲁迅的情书则是典型的夫妻之间的家常情书,著名的《两地书》尽管大多写于他和许广平恋爱时,却多是关于柴米油盐,琐琐碎碎,离不开日常生活,比如“此地四无人烟,图书馆中书籍不多,常在一处的人,又都是‘面笑心不笑’,无话可谈,真是无聊之至。海水浴倒是很近便,但我多年没有凫水了;又想,倘若害马在这里,恐怕一定不赞成我这种举动,所以没有去洗”。信中,他亲昵地称许广平为“害马”,有时也称她“小刺猬”,倒是显露出活泼的一面来,但绝大多数时候,他写的信都是家长里短,读起来给人的感觉他俩之间不像是恋人,倒像是夫妻。
朱生豪的情书,迥异于以上三人的风格,不至于热烈得过了头,也不至于琐碎得太絮叨。他的情书缠绵得恰到好处,炽烈得恰如其分,一贯深情,偶尔俏皮,有一种不疾不徐、舒缓自如的情感洋溢其中: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我愿意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世上一切算什么,只要有你。”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该多么好,我一定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你如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好法。”
“我爱你也许并不为什么理由,虽然可以有理由,例如你聪明,你纯洁,你可爱,你是好人等,但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你全然适合我的趣味。因此你仍知道我是自私的,故不用感激我。”
“我们都是世上多余的人,但至少我们对于彼此都是世界最重要的人。”
“我想作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写不出。”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我找到了你,便像是找到了我真的自己。如果没有你,即使我爱了一百个人,或有一百个人爱我,我的灵魂也仍将永远彷徨着。你是unique(独一无二)的。我将永远永远多么多么的欢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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