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双身
一:包子,我要很多很多的包子!那把嗓音的主人答得铿锵有力
豆大的雨不要钱般砸落在他身上,肮脏的雨水浸湿他的衣衫,渗入他的伤口,那是比饥饿更要命的痛。
雨整整下了三日,他亦在这里趴了整整三日。
饥饿与疼痛交织着,汇聚成死亡的力量,在他体内不断叫嚣。他想,他大概是活不过今日了,他甚至都能嗅到,背部的伤在雨水的浸泡下开始腐烂的味道。
“阿姐,你可千万不能乱吃东西了,有些东西是宁愿饿着也不能吃的,会死人的,你知道什么是死吗?就是永远地睡着,再也醒不来了,多可怕呀!”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混入一把稚嫩的嗓音,背上仿佛被谁踏了一脚,背部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发出一声闷哼。
“呀,踩到人呐!”
那把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的头被人抬起,然后,对上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
“原来还剩一口气,没死呢。”语落,抬起的头又被人放下去。
像是溺水的人在这一刻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一只手来,抓住那人细得不可思议的脚踝,“救命……”
抓住脚踝的手指却被一根一根掰开,稚嫩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声音里有着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成熟与市侩,“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谈何来救你?”
听起来像是拒绝,实则是在与他谈条件,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想要什么?”五个字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包子,我要很多很多的包子!”那把嗓音的主人答得铿锵有力。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怎么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半晌以后,再次积攒起了力气,“拿我的腰牌去找一个人……”
“早知道听风轩这么远,就不答应那人了。”叶蔓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揉着她已然发酸的小腿,口中念念有声,“也不知跑这趟腿能换来几个包子,十个够我们吃几天呢?”她越想越觉不划算,心中暗自想着,回去的时候定要与那人谈好条件,五个糖包五个肉包再来五个菜包,绝不能再少了。
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内拉开,一个儒雅的白衣男子从内跨出,不动声色将那叶蔓打量一遍。
坐在台阶上的少女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头发极长,即便是穿着破烂的麻布衣也遮掩不住她的好容貌。
男子尚未发话,叶蔓就察觉到有人来,她猛地一抬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男子淡然收回视线,沉吟道:“你便是送令牌之人?”
“唔,是的是的。”叶蔓点头如捣蒜,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我与阿姐本欲离家找些吃的,结果在家门前看到一个穿着斗篷的奇怪男子,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说我若是救了他,他便请我吃包子……”
那男子听后并无任何表示,只眯了眯眼,眼中似有凶光一闪,“你可有看到那人的脸?”
这问题让叶蔓觉得诧异,她都把那人的头抬起来了看了,又怎会没看到他的脸。叶蔓既然能用救人做条件换包子吃,自然就不是一般的八岁稚童,她何其的敏感,又怎没看见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虽依旧不明白男子这么问的用意,却已经明白,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没有呢。”叶蔓嘟着嘴,佯装生气,“那人身上穿着大大的黑色斗篷,整张脸都被遮住了,我怕他赖账,想看清他的脸,他还一直躲躲闪闪,不敢让我看。”
叶蔓演得自然,年纪又小,男子自然而然打消顾虑。
他却忘了,自家主子可是在十二岁那年就卷入了权利的漩涡。
叶蔓所谓的家不过是个长满荒草的破庙,接连下了三日的暴雨,让整间破庙寻不到一处干燥的地。
甫一踏入庙门,就有股子阴冷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在破庙门口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把脚踩在庙内积攒着淤泥的地上。
叶蔓清楚地发现,当淤泥漫过他鞋底,浸染在他雪白的鞋面上时,他懊恼地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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