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德渐渐听懂了她的话,她说她和别人一起坐车去塔林,结果却和那人吵了起来,那人对她动了手,她跑了出来。
“你是和谁在一起?”爱丽德问道。
她的嘴唇颤抖了好一阵,接着她说她是和她丈夫一起出来旅行的。
她丈夫?她已经结婚了?她到底是不是窃贼的托?她要是个托,那她说的一切也太不合情理了。难道这是他们计划好的,他们借此来激起她的同情心?他们肯定觉得没人会把这样一个女孩关在门外。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是屋子里的东西还是这片林子?这些年来一直有人跑来这里偷木材,再把它们卖到西边去。尽管这片林子在名义上属于爱丽德,可她还没拿到土地所有证。村里的老米西盖尔朝几个到他林子里偷木材的家伙开了几枪。要不是他上面有人,他早就进班房了。就在他快要拿到土地所有权证明的时候,一架芬兰伐木机就开进了他的林子里,砍光了里面所有的木头。警察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总不能整晚守在林子里,更何况他根本拿不出合法的所有权证明。他的林子就这样消失了,无可奈何之下,老米西盖尔朝这群窃贼放了几枪。在这个国家里真可谓是无奇不有——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在老米西盖尔的林子里砍树了。
她被村子里狂吠的群犬吓了一跳,她瞥了一眼篱笆外的公路,目光才刚接触到那片树林就又缩了回来。
“你到底和谁在一起?”爱丽德再一次问道。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了看爱丽德和屋子外的篱笆,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她的动作显得很笨拙,但是鉴于她的境遇,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优雅了。她一面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伸到了爱丽德面前,一面把头埋到了篱笆下,她想借此来证明她所说的一切。
爱丽德害怕极了.她显然是想要唤起她的同情心,也许她是想要借机到房子里踩踩点。尽管这些淤青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爱丽德还是说道:
“这些都是老伤。看起来不像是这两天里弄的。”
爱丽德自己也被这句冷酷无情的话吓了一跳。她的嘴唇上渗出了更多的汗珠,她卷下了袖子,梡子里剩下的只有沉默。女孩像是意识到了爱丽德的不安,飞快地拉下了袖子。爱丽德的眼神使她感到羞愧无比。她盯着篱笆,慌慌张张地说来的路上漆黑一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只是不停地跑啊跑。她的话语还是显得那么支离破碎,最后她还向爱丽德保证说她马上就走。她不想留下来拖累她。
“待在这,”爱丽德说,“我去给你拿点缬草山和面包。”说完她就走进了屋子,她又从门廊里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她还是像刚才一样静静地坐在长凳上。她显然感到很恐惧。这种恐惧感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爱丽德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喘着粗气。如果那个女孩是个托,那她就肯定是在担心那伙送她到这来的人。也许自己也该提高警惕。也许她该把女孩颤抖的双手当作锁上大门的信号。她该把她关在外面,任她自生自灭,她早晚会走的,到那时她又能重获清挣了。这样她就不会继续待在这里,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惧的味道。也许这帮子人正在四处洗劫。也许她该打个电话问问邻居们的情况。难道这个女孩是专程为她来的?难道他们已经知道塔尔维要从芬兰回来省亲了?可如今这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了。
厨房里,爱丽德倒了满满一马克杯的水,还往水里放了些缬草叶。她时刻从窗子里监视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她还是一动不动。现在可不是什么午餐时间,.可爱丽德还是吃了几片缬草,还喝了一勺心脏病药。接着她走了出去,把马克杯递给了女孩。女孩接过马克杯,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把它丢到了地上,一脚踢翻。她注视着这些液体渗进泥土里。爱丽德觉得很恼火。难道这水有什么不好的吗?
女孩说这水很不错,可她想知道爱丽德往里面掺了点什么。
“只不过是些缬草叶。”
女孩什么都没说。
“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
女孩看了看爱丽德。她的眼神显得很谨慎。爱丽德有些不高兴,可她还是重新拿来了一杯水和装缬草的罐子。她把它们交到了女孩手里。女孩闻了闻水,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缬草罐子,随后丢了几片缬草叶到杯子里。爱丽德怒不可遏,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捉弄她。可能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某个精神病院里?留了出来。爱丽德至今还记得那个外乡的疯女人,她从克鲁维尔跑到这里,从教会爱心包裹里领了一件大衣,成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朝每个经过的人吐口水。
“这水没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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