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尾河童著姜淑玲编译的《河童旅行素描本》其实是一本坊间常见的杂文集子,就是把发表在报刊上的千字文拾掇拾掇,出本书。但是由于作者的身份不一样,这书就有了独特的魅力。妹尾河童是日本当代著名的舞台设计家,今年74岁,一直活跃于戏剧、歌剧、芭蕾舞、音乐剧、电视等表演艺术领域,曾获“伊纪国屋演剧”、“艺术祭优秀”等众多奖项。所以在写杂文之余,河童也不免手痒,以自己商标式的画风,即一种略显稚拙的工笔素描,为杂文里涉及的方方面面事物画插图。这些事物虽然细小,但在河童的文笔和画笔下,显出别样的情趣。比如意大利自动制面机、伊朗红茶、香港地铁车票、意德法各自的电话卡、东西方的钥匙和锁、印第安水车、印度纸币、马来西亚风筝、丹麦和巴基斯坦的捕鼠器、英国火柴、墨西哥面具、日本的桥,甚至……莫扎特的大便。三联同时还推出了妹尾河童的另一部作品《窥视印度》。
妹尾河童著姜淑玲编译的《河童旅行素描本》书名虽为《旅行素描本》,但内容却是五花八门, 旅行、美食、收藏、建筑, 不一而足, 其中还夹杂些许对过往生活的回忆。但无论是真正的旅行中, 还是身居岛内的寻常日子里, 河童都是以旅者特有的目光来观察那些在人们看来原本平常的事物;惟其如此, 他那堆四处搜罗来的“ 破铜烂铁 ”,他对美食的永不消失的热情,以及那些因他孩子般的好奇心而被纳入视野的一切——从莫扎特的大便到古老的体重秤以至各国的捕鼠器, 在我们读来才那么生动好玩; 无论从哪一页翻开, 都会兴味盎然地读下去……渐渐地,一个偶露腼腆和温情、稍有强迫症、活泼有趣并随时准备拥抱任何新事物的永远长不大的老顽童形象已然立于我们面前。难怪当年还在读小学的儿子曾问他:“爸爸做大人有几年了?”
1991年秋季的某一天。过了深夜两点,他打了通电话来。
“我是立花,现在去你那儿接你,要不要出来?”
当时我正在赶一个舞台设计,所以没好气地回应着,想不到他竟然完全不理会:“我工作室正盖到一半,想请你来瞧瞧。”
“都已经深夜了,太暗了,看不清吧。天亮再去吧!”
“不会啦,靠周围的光线就看得见,我马上就去接你。”我再怎么抵抗都无效,只有死心放弃。
我常被人说是个磨人精,但比不过立花先生。他一句“现在马上去”就把我打败了。
通常他说“马上去”的时候,开车的人当然是他的夫人正子女士。好像有人说我老婆很伟大,不过我认为立花先生的太太更伟大。
建造中的大楼就位于离立花先生家徒步三分钟的转角。如同立花先生所说的,周围有路灯照射,刚刚灌完水泥浆的大楼外墙依稀可见。虽说建筑面积有27平方米,但建筑物的一端呈尖尖的弧形,整体看起来是细长的三角形,是座外观相当奇特的大楼。
我手持手电筒进里面瞧瞧,陡峭而狭窄的阶梯一直通到三楼去,构成一个感觉相当独特的空间。地下室,一、二、三楼的房间现在还是空荡荡的,据他说,总算能够把分散在三个地方的书籍和资料通通聚集起来。我心里想,反正只要再过一阵子还不是又会变得乱七八糟,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机,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整个建筑是由他上野高中时代的友人河合尹盛先生设计的,我想他大概忍受了许多来自立花先生的任性要求吧,很值得同情的。
“要不要在这大楼的墙上弄些好玩的东西呀?如用蒙德里安的风格涂上颜料也不错啦,或者画些什么上去也成。”立花先生说道。
两个人抬头看着大楼外墙,提了一堆意见,最后整理出来的结果是整个涂成黑色,画个大大的猫脸上去。
回到立花先生家的客厅,我一边喝茶一边试着裁纸做个大楼模型看看,心想街上若是突然出现一栋黑猫大楼,好像很有趣。至于选择猫只是因为立花先生爱猫,没什么其他特别的意思。
说到“猫”心情就特好的他说道:
“那,能不能请河童先生来帮我画?”
说得倒简单。我的职业是舞台美术设计,只是负责把大型画摆到舞台上而已,画的人可不是我。我只负责画设计蓝图,这种大型画自有专家来画。
“我有一位朋友在画电影和戏剧等巨型背景画,是‘云工作坊’团体的一员,名叫岛仓二千六。要不要我帮你问问看?如果他也认为有趣的话,应该会答应的。” 我想岛仓先生的观念和我们相近,应该愿意才是;恰巧立花先生也知道一位很会画云、被称为日本第一的画家,也姓岛仓,很想立刻打电话过去问,可惜手表的时针正指着凌晨三点半。
就这样东扯西扯,又吃了立花先生自己擀的乌龙面,回到家时都已经快清晨了。
经过一晚的折腾,不晓得哪一家的稿子又得往后延一天了。
“还这样子玩,工作都拖延了啦,真伤脑筋!”
若有编辑如此抱怨的话,那他就未免太不了解立花先生了。他可是个公事和游玩不分的人。
查查字典里关于“游玩”一词的意思,“沉醉在自己想做的事情当中”。在立花先生的著作中,不论是《巨恶vs言论》或是《自宇宙归来》还是《脑死》等等,每一本都是他觉得“有趣”才写的。他可从来不曾选过一件自己不喜欢做的工作来做。
因此,在有关红酒的采访中突然跑到法国去旅行,搞得编辑措手不及的事啦,还有一心一意计划着在大楼外面画只猫等等,都是同一回事的。
隔天早上,打电话给岛仓先生,也没说明太多,他就回答:“蛮有趣的,请让我来做吧!”
P334-336
《河童旅行素描本》终于结集成书了。
会说“终于”,是因为从提出结集的提议之后,到现在已有6年之久。事情的缘由是,有人希望我将自1986年春天开始在《sunday每日》上连载了两年的作品结集成书,但得加上相当的素描,这令刚刚结束连载工作、准备松一口气的我逃之天天。
本想说已逃过了一劫,结果换成文艺春秋出版部门锲而不舍地追过来,不断跟我说:“请务必结集成书!”我只好回答:“那么,就请给我时间。”但是中途我不是引擎故障就是动力不足,连负责此书的编辑都换了两任,经过了颇长的时间。那时期也不是完全没有动笔,只是进度相当缓慢。看到这种状况的出版部于是改弦易辙,祭出以岛津久典小姐和自由作家河井奈奈子小姐的组合,开始了穷追不舍的作战方式。两人合作无间,时而吹捧、时而安抚,就这样让我交出一篇一篇的随笔和一张一张的素描。虽说在书的后记上写些感谢编辑的话已成一种惯例,不过我在此还是得要再说一声:“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在写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岛津小姐说了:“河童先生就是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太讲究了才会拖这么久呢。像素描簿的框框不仅每次都要重新画,连活页孔的部分都要错开,画成每页每页往下降,我觉得这种事实在没啥必要呢。怕您中途使性子不写了,忍到现在才说出来!”我承认有时会对于一些看起来没意义的事情很讲究,但是那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太无聊才做的嘛,也算是一种游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