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个栖身的地方。微风徐徐,杨克明很快就在微风中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朝树下看了一眼,就看见两个黑影气喘吁吁扭成了一团。杨克明突然紧张起来,他既不敢声张,也不敢喘气,睁着两只眼睛望着树下那一团扭动的黑影。就在这个时候,树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小声说道,把身子转过去两手抱住大树。黑影晃动了一下,接着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亏你想得出来,跟猫狗一样从屁股后面弄。就在这个时候,杨克明突然放了一个屁。屁声干脆响亮,把树下的人和树上的人都吓了一跳。杨克明看见树下的黑影突然散开了,一个黑影慌慌张张向大门口走去,一个黑影向办公室走去。杨克明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起来。就在他收住笑打算睡觉的时候,一道雪亮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奶奶的脚,你他妈是人还是猴?
杨克明吓坏了,他听出来是公社书记的声音。他战战兢兢地说,屋子里热得没有办法睡觉,我就爬到树上来了,树上有风凉快多了。
书记的手电筒在他脸上晃了晃,然后突然熄灭了。黑暗里传来书记的声音,你在树上睡着了没有?
杨克明急忙说,睡着了,睡得还香哩,你们在树下的事情,我没听见没看见,一点儿不知道。
日你娘一回。公社书记在黑暗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日的熊孩子,你小子不是怕热吗?那好办,我给你找个凉快的地方。
杨克明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公社书记已经走了。杨克明有一点儿后怕了,他知道书记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打算明天写一份检查交给公社书记,也好让书记消消气。可是,没等他写好检查,他的命运就在这一夜发生了改变。第二天上午,办公室主任拿着一张介绍信交给他,让他去县农业局报到。望着手里那张盖着红印的公文纸,他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当天下午他背着行李离开了公社。站在公社大院门口,他惆怅了片刻。公社大院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送他,只有那棵老槐树一直望着他。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才住了半个月的公社大院。让杨克明没有料到的是,他去县农业局报到时,才知道他已经被编入支援青海开发建设的名单里。这些被招募来的建设者几乎全是农村的青年男女,像他这样的在职干部屈指可数。走出农业局大门,杨克明明白了,他犯了在特殊地点、特殊时间、特殊人物、特殊场景下,一个不应该放屁的错误,而这个不应该犯的特殊错误,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他后悔当时没有憋住那个臭屁,倒霉的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那个关键时刻放了出去。
为此,他专门找了在农业技术学校工作的同学的父亲。同学的父亲是地区医院的内科大夫。同学的父亲告诉他,屁是随着唾液食物咽进肚里的空气,有一部分以打嗝的方式从胃里排出,剩下的空气则进入肠道成为屁的来源。屁就是一股气,有屁就放,最好不要憋屁,有屁不放,会使气体从大肠小肠、胃、食道逆流而上,如果原封不动从嘴巴里出来,不但会造成口臭,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就在杨克明站在县委大院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马国强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嘿嘿嘿,我说你磨蹭个啥,跟个女人似的娘们兮兮的。
杨克明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马国强咧着嘴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跟在马国强屁股后面朝会议室走去。
从老家来到柴达木这片草原快一个月了,这是第一次有头有脸跟着马国强参加县委扩大会议。在老家公社的时候,他只是个最普通的农业技术员,别说参加县委扩大会议,就连公社扩大会议也没有参加过。此时此刻,他觉得有一点儿神圣的感觉,也有一点儿忐忑不安的感觉。
不大的会议室里几乎坐满了人,简单的主席台上摆了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县委书记和县长。杨克明和马国强在靠墙的地方找着两个空板凳不声不响地坐下后,主席台上的索南县长拍了拍手问道,开会的人员都到齐了没有?站在门口的办公室主任说,差不多了,各单位主要领导基本上都来了。索南县长又拍了拍手,那咱们就不等他们了,现在开始开会,首先欢迎刘书记讲话,大家欢迎。索南县长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刘书记扬了扬手,掌声稀松下来。(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