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样的生活境遇中,可以选择勇往直前,也可以选择退缩逃避;可以选择正直善良,也可以选择狡猾世故;可以选择仁爱宽恕,也可以选择仇恨报复。在查尔斯·狄更斯著的《双城记》中,我们看到:马奈特医生面对贵族的罪行,选择了正直和正义,经历十八年冤狱的摧残,对仇人的儿子,选择了宽恕和祝福;达奈面对自己的贵族出身和家族罪恶,选择了善良和正直,宁愿放弃地位和财富;卡屯面对所爱之人的痛苦,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所爱之人的幸福;而德发日太太面对昔日的敌人,选择了报复和仇恨,最终在悲剧中结束了自己可怜的一生。生活即选择。人性皆复杂,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徘徊,要何去何从?时世多变化,风起云涌时如何泰然处之?人生路漫漫,山高水低处要保持怎样的姿态?《双城记》给我们呈现了选择的多种可能性,也给予了我们光明的指引。
《双城记》发表于1859年,是查尔斯·狄更斯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小说的时代背景定位在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顾名思义,故事发生的地点主要在两个城市:巴黎和伦敦。小说分为“起死回生”、“金色丝线”、“风踪雨迹”三部分,主要叙述马奈特大夫和德发日太太一家在革命前后的遭遇。狄更斯采取倒叙、插叙、伏笔、铺垫等手法,把冤狱、爱情与复仇三个彼此独立而又互相关联的故事巧妙交织在一起。卓越的艺术技巧,使小说结构完整严密,情节曲折紧张,富有强烈的戏剧性。而故事的结局,也昭示给我们生活的真谛:唯有宽恕和慈悲,才能终结仇恨和杀戮。
他用恫吓的神气看了狱吏一眼,爬上了壁炉,往上看烟囱,用撬棍敲打烟囱的一边,把它们撬开,然后使劲撬那挡在上面的铁栅栏。不到几分钟,有些灰皮和墙土就开始掉下来,他转过脸去躲开了;在这堆土里,在那陈年木灰里,在他用家伙伸进去或是撬开的烟囱缝里,他都小心翼翼地到处摸索。
“木头里面,干草里面,都没有什么吗,雅克?”
“没什么。”
“咱们来把它们聚到一块儿,堆在牢房中间。就这样!把它们点着,你!”
狱吏点起这一堆木头和干草,火苗熊熊燃烧,热气腾腾。他们又躬身从那低矮的拱门走出来,让火在那儿烧,然后转身从原路走回院子。他们一路走下来,直到又一次置身于汹涌的洪流之中,似乎才恢复了听觉。
他们发现人海正在起伏翻腾,寻找德发日本人。圣安东的人正在吵吵嚷嚷,要他们的酒铺老板率先将把守巴士底狱并开枪杀人的长官看押起来。不然的话,这个长官就走不到市政厅去受审了。再不然,这个长官就会逃跑,人民的鲜血(世世代代都一钱不值,突然之间值起钱来了)就要白流,无法报仇雪恨了。
情绪激昂、纷争喧嚣的怒海几乎把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官员包围起来了,他因为穿着灰上衣、佩着红绶带而非常显眼。人海中只有一个十分镇静的身影,而且是个女人的身影。“看,我丈夫在那儿!”她指着他喊道,“看德发日!”她寸步不离地紧靠这个面目可憎的老官员站着,而且一直坚持寸步不离,紧靠着他;德发日一伙人押解着他往前走的时候,她一直坚持寸步不离,紧靠着他一路走过一条条大街;等他快要到达预定地点,背后的人开始揍他的时候,她一直坚持寸步不离,紧靠着他;在那些戳刺和捶击像酝酿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她一直坚持寸步不离,紧靠着他;他在这一阵急雨中垂下头来的时候,她靠他很近,她一时兴起,把脚踩到他的脖子上,用她那把毫不容情的利刃——那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时候到了,圣安东的人该执行他们那令人胆寒的计划了:要把人吊在一盏盏街灯柱上,让大家看看圣安东的人是什么样儿的人,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事。圣安东的人热血朝上涌,而那由铁腕所执行的专制统治的热血,则往下淌——淌到市政厅台阶上那个官员的尸体僵卧着的地方——淌到德发日太太那只鞋的鞋底上,她刚才就是穿着这只鞋踩住那个人,稳住他的身子,以便使他身首异处。“把那边的灯放下来!”圣安东的人怒目四射寻找了一阵新的处死方式之后说,“他那些兵要留一个在这儿站岗!”一个哨兵就摇摇晃晃地给吊起来了,接着,人海又继续向前冲去。
人海漆黑,气势汹汹,浪浪相逐,无坚不摧,其深尚不可测,其势尚不可知。这无情的人海澎湃激荡、汹涌翻腾的形态,千变万化,复仇的呼喊此起彼落,历尽风霜苦难的面孔坚如铁石,任何怜悯也不会在上面显露丝毫痕迹。
但是在这人海当中,各种残暴酷烈的表情都活灵活现,只有两组人面——每组数目都是七个——因为那么一成不变地与众不同,滚滚波涛从来未曾卷带过比这更加令人难忘的覆舟残骸。七个囚犯的面孔,因刚才冲进他们墓穴的狂涛而倏忽获释,给人们高高地举在头上,他们的面孔全都大惊失色,全都不知所措,全都惶惑不安,无限惊愕,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而在他们周围欢欣雀跃的则都是受苦受难的亡魂。看另外七个面孔,抬得更高的七个死人的面孔,他们耷拉着眼皮,半睁半闭着眼睛,好像在恭候世界末日。这些冷漠无情的面孔,还带着期待而又绝望的表情;这些面孔,处于可怕的停歇之中,好像还要抬起闭上的眼皮,用毫无血色的嘴唇喊出证词说:“此即尔等所为!”
七个获释的囚犯,七颗挑在枪尖上鲜血淋漓的头颅,由八座强固塔楼组成、令人诅咒的堡垒的几把钥匙,人们发现的久已心碎而死去的旧日囚犯的几份信和其他纪念物——如此等等,由圣安东区来的护送行列发出惊天动地回响的脚步,在一千七百八十九年七月中旬通过巴黎的街道。啊,上苍保佑露茜·达奈的幻想,让她的生活远远躲开这些脚步吧!因为这些脚是鲁莽、疯狂而又危险的;而且,自从德发日酒铺门前摔破了酒桶以后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些脚一旦浸染上红色,就不容易清洗干净了。
P298-301
我同我的孩子们和朋友们演出威尔基·柯林斯先生的戏剧《冰海深处》的时候,第一次构思了这部小说的主要想法。那时候,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亲自把这种想法体现出来;于是我驰骋想象,刻意精心而且兴趣盎然地追踪一个敏锐细致的旁观者非表现出来不可的那种心情感受。
我对这个想法越来越熟悉,同时它也就随之逐渐形成了目前这种形式。在整个写作过程中,我的心神意志完全为它所控制而贯注其中;迄今,我已经证实无误,这些卷页中的所作所为和所遭所受,宛如确实全部都是我自己亲身的所作所为和所遭所受的一样。
无论何时在书中提及(即令是仅仅略为涉及)法国人在革命以前或革命期间的情况,都是在对最可信赖的目击者确信无疑的情况下如实引述的。我的希望之一始终都是想多少增添一点点大家欢迎而且生动的方式,用来了解那个惊心动魄的时代,固然,要想给卡莱尔先生的那本令人惊叹之作所包含的哲理,增添任何一点点东西,则是谁也不能奢望的。
伦敦,塔维斯托克寓所
一八五九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