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在路上(精)》是青年作家张佳玮在欧洲的旅行记录,他和女友走遍各地的博物馆、美术馆、拥有美好风景的地方。然而它不是游记散文,不是导游手册,也不是论述旅行历史和意义的常识读本。这本书就像一场完美的旅程,让读者知晓如何好奇、思考和观察,重新对生命充满热情。
每个时代的人,都会厌倦反复的日常生活,希望有一个诗意的世界,即便那个世界可能危机深藏。如果科技将现实生活的悬念取消,那么就去旅行,到那些科技无法触及的世界,继续斑斓明丽着。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明白。所以《大话西游》的英文叫做A Chinese Odyssey,“中国奥德赛”。张佳玮所著的《传奇在路上(精)》讲述了一切传奇都发生在路上——在我们无法证伪的那些,传奇的路上。
巴黎的夏天来得晚。五月底的北京,已热到人穿不下衬衫了,巴黎还容你穿薄风衣。下过阵雨,晚上出门,温度还会跌进个位数去。
夏天的征兆,始现于水果店。水果店门口的时鲜铺面,犹如季节的调色盘,冬则单调朴素,入夏便鲜辣火烈。樱桃来得早,浓红得泛黑;李子随之,金黄灼目。你有时穿着衬衣,躲开阳光,走进楼宇阴影里,微微一抖,“真冷”;看一眼樱桃,“噢,还真是夏天季节……买些回去吧!”嚼着,酸甜适口,嗯,夏天是来了。
白昼渐长。早晨天空由黑泛蓝,还是五点钟光景,黄昏却被无限推迟,八点了,日头还悬在楼顶——虽然巴黎那些19世纪70年代左右建的新古典主义建筑老楼,普遍低矮一些,太阳也未免落得太慢;到九点,阳光隐去,天空灰蓝,到十点过,天空变成深蓝色。所以在公园长椅上坐着,或者沿塞纳河走,会发现七点多了,草地聊天或临河钓鱼的人们,还不散去——没法子,光看阳光,还像是下午呢。
欧洲许多老建筑都没空调,一半是装起来,得把房子开膛破肚,太琐碎——经典的老欧洲房屋都是百岁文物;一半是没必要。在巴黎、佛罗伦萨和罗马,租房时候,房东经常会补一句,“没空调”。除非你的房间在阁楼上——夏天阁楼日头大,会存满阳光,到午间,墙壁滚烫,所以情况特殊——否则大家都无所谓。巴黎入夏也不热,经常是一整个七月,单日最高温度27到29摄氏度而已。真热急了,可以开电风扇。年纪大些的老人家,会深情念叨几句印度和越南。老法国人,有些是在亚洲殖民地出生的,与杜拉斯有类似的身世。于他们而言,亚洲就是没有季节之分的天气,是茂密的丛林树影(张爱玲说过:马来的丛林,仿佛玻璃杯中喝干了水留下的绿茶茶叶),是不那么清澈的河水,是百叶窗、香料、茶、自法国远道邮寄而来的通俗小说,以及吧嗒吧嗒响动的电风扇。
巴黎夏季主要的体现,还是阳光。与许多高纬度城市一样,阳光明亮璀璨,但不烈也不凶。午后天空还是蓝得很干净,不会被阳光兑得太淡,云团蓬松雪白,很好看。塞纳河水平时泛绿或灰蓝色,在夏天会粼粼闪动蓝光,河道宽阔处,蓝色很纯粹。因为不烈,所以除非极怕晒,也不必特意躲到咖啡馆屋檐下去。
阳光对巴黎的帮助,实在巨大。因为巴黎是座旧城,太旧了。巴塞罗那路宽,罗马楼低,巴黎兼两者之长。夏季到来,天空宏伟广大,你可以轻易追溯一整条长长的云如何在天空斜倚横躺,不用担心被楼房切割了视野。晴天多,天空广袤,阳光是最好的衣裳和首饰,1876年的新古典主义老大理石阳台,在2014年的阳光下,也辉煌夺目。卢浮宫们的历史,能追溯到五六百年之前;小巴黎大多数房屋,都在19世纪70年代那次不朽的大改建中造起。虽然,1823年巴黎人开始大规模用玻璃和钢铁制造拱廊,到底民众还是反对——当年修铁塔都被全巴黎人民骂了许久呢。阳光不足的灰暗天色下,这座城老迈抑郁,让人想起老黑白电影里那些颓唐的故事;但到了夏季,阳光明丽,那些妆化得粗疏华丽,一望就知道来自美国或南欧、大胆露胳膊露腿的游客姑娘们,让这城市像个巡游于阳光之下的露天展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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