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那天是大风天。
车子开到了二环,你却突发奇想说要去海边,只好再次折返。我坐在副驾驶座,看着你表情认真地开车,即便在最堵的路段,即便有行人乱穿马路,你都不曾开口抱怨过一句。
你开车就像你的性格,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专心致志,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使你乱了阵脚。
而我知道,不是这样。
从来就不是这样。
那天是大风天。
海风猎猎,沙滩上只有寥寥数人,你像个孩子一样踩着浪花狂奔,却忘了脱鞋,湿透了也不介意,回去时带着满脚的湿泥沙,脏了车里的地毯。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上车便开始哭。你沉默地看着前方,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我的小声啜泣变成号啕大哭你才轻声说:“别哭了,你想我,我就来看你。”
可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
十五岁的时候,我用了整整三年去喜欢一个人,失去的时候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十九岁的时候,我用了两年时光去学会爱人,各自远扬后心怀感恩,互相祝福。
而我今年二十四岁,仅是两个星期的时光便让我完全沦陷,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失去你,永永远远地失去你。
我们是在医院里认识的,这个地点的相遇注定了我们没有好的结局。
我仍旧记得那天是星期三,你穿了海军蓝的T恤,牛仔裤也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个生病了很久的人。我因久违的胃病来袭又一次来到这里,带着毁天灭地的坏心情,与妈妈吵了架,又和护士小姐闹脾气,最后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偷偷哭泣。你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劝解,更不安慰,直到我哭完才发现你在旁边吃着棉花糖,软软糯糯像那天的阳光。
那时我便很奇怪,你总是能将一切不合时宜的事情做得理所当然。
比如在医院里吃棉花糖,在化疗前的深夜潜逃出院,更比如唆使我与你一起去海边,甚至给我准备好了衣服。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而你却坦荡安逸,开车时跟着音乐轻声哼唱。我坐在副驾驶座,望过去时你恰好转过头,微笑着看向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不妙,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不对的情愫正在滋生,虽然相识只有两天那么久。
我不想去想,可相处之下我发现生命越来越奇妙。
我们是那么的相像。 我不爱吃西瓜,你也一样;我们都热爱侦探推理却看不懂爱情连续剧;我们总能抢先说出对方要说的话,异口同声也是时常发生;我们性格相反,思维却莫名的相似,吃牛肉汤面皆是先喝汤,吃面再吃肉,因为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但往往最后都是吃不下,下一次仍旧是如此固执。
那么相似的我和你,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但我知道,我与你没有结局。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便被父母匆匆忙忙办理了出院手续,从未干涉过我感情生活的家长第一次下了死命令:“你不能和他来往,不是我们死脑筋,而是压根不可能有好结局。”
是啊,我知道,可做到真的很难。
我知道你也一样。
世界那么大,要遇到一个人并不容易。而默契这东西,我与父母相处了二十四年也无法做到异口同声,奇怪的是,你只要一个眼神,我便能知道你心中的所有想法。
我不知道是不是爱情,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我从家里偷了户口本,我又一次坐上你的车,你瘦了很多很多,手握着我太过用力让我感到疼痛。
我们说好偷偷去结婚的,不管不顾地在一起,无论你能在这个世界存活多少时间,我都想与你在一起。可车开到了二环,你却突然想去海边。
你的眸子里盛满了海水,我想抱你,你却后退了两步。
“你是胆小鬼。”我骂你。
可你只是笑,笑得无奈苦涩。
回程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你瘦骨嶙峋的右手一直握着我的。
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你了。
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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