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场生活
虽然在北京工作生活了多年,但涉及“北漂”的话题,还是第一次提笔撰写。
亲戚家的小孩问我:教哥,我大学毕业后想去北京闯荡,你有什么建议吗?
小时候一起半夜去坟堆只为验证是否真的存在鬼魂的阿丁的弟弟问我:在柳州待麻木了,想去北京找点活着的激情,你觉得可行吗?
认识17年的同学阿立,在县政府里每天或上网打发时间或醉生梦死于各种酒局的他问我:我当初追求而实现了的生活,如今把我弄得跟行尸走肉一般,我想跳出体制,去北京重活一回,还来得及吗?
只因为我在北京生活了7年,经常会有熟识或半熟悉的人向我询问北京如何如何,值不值得抛洒青春和热血,我却不知如何回答,反而陷入更深的沉思和焦虑中,因为我怕自己的言辞会把他们引向一条日后滋生出“假如当初”等话语的路,而且无法浪子回头。
然后我看到了冯唐在《活着活着就老了》的书里边说:“像是每年如期上市的大闸蟹,如期飞舞的柳絮,每年,一批批的北漂小伙子带来扰动人心的才气和力气,一批批的北漂小姑娘带来搅乱人性的脸庞和乳房。”
他的这个比喻甚是形象,现实无比。但当我看到这句话时,心中却无悲情之感,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男的孱弱,没力气挤地铁怎么办?女的平胸,没事业线施展深V诱惑怎么办?
回过头去看看,多少人曾怀揣满腔热血来到并选择留在这里,感觉在帝都的每一次迎接日升日落,才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可当你义无反顾地把有限的青春献给身后这座城市,蓦然回首才发现也许你属于这里,可这里却从不属于你。
正如W跟我说的:“北漂的人当初都有过梦想,有过追求,有过一颗倔强而孤傲的心,也曾不懈努力,但当你脚踏在北京土地的那一刻起,无论将来发生和经历什么,无论当下做了怎样的选择和决定,大多数可能性的结果,也许都指向着你终将漠然离去。论调有些伤感,有些阴郁,但这个结果却是多数北漂的人生轨迹。”
2008年初来北京认识的一些人,已经陆续离开,可我的身后仍有意气风发的万千少年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北京站,或北京西站,或北京南站,或北京北站,留下其灿烂的笑容和好奇神情的自拍照,在微信朋友圈里写着:北京,我来了!而与此同时,另一拨人的微信朋友圈里,配图是从北京(南/西/北)始发的火车票,写的文字是:再见,北京;再见,青春;再见,自己。
当年那些打个照面的、熟悉的、热络的、关系好的,如今有的离开北京去了别的城市,有的回到老家创业,有的开了小店,有的做起微商,有的成了全职主妇,有的离开媒体圈,有的继续混迹PR圈,有的沦为阶下囚,有的化为尘土。
流年辗转,有些人突然就渐渐地淡出了你的视野,有些人“不谋而合”地就成了手机通讯录里永远不再拨打的一个号码,有些人仅凭N年前单反照片上的笑容让你知道他(她)存在过,有些人自此变成记忆里的一个模糊不清的符号,不知影踪。所有的成长,在看到的看不到的时间和空间里都无法被阻止。我们就这样一点一点走向成熟,趋向苍老,留不住退路,也忘记了来路。
周末,我路过第七中学,隔着学校的围栏向里眺望。《团结友谊进行曲》停止,做完课间广播体操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校服,以齐步走的姿势回到各自的教室,一如11年前的我们。
那些年,我们天未亮就起来背英语单词,半夜打着手电筒蒙在被子里记历史政治。那些年,还没有iphone、kindle、美颜自拍。那些年,陪伴我们的只有书本、足球、自行车。其实,我们真正为自己努力,为自己而活的,也就那么几年。
如今,一年又一年,一不小心就再也找不到青春的痕迹。我只能隔着栏杆,放一首五月天的《后青春期的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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