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乡村的路回家
来自乡村的游子,哪一个不是经过弯弯曲曲的乡村小道,在告别亲人的无奈和对前路的期待中,带着一丝不安起程的。不时地,那些承载着时光风铃的坑坑洼洼的弯弯曲曲的乡村小道,伴随着各式车辆的鸣声,呈现在我的心头。
我幼年时的家坐落在一个叫岭头的小山村。山其貌不扬,村落也极其普通,村南尽头就是我家,从这里,循着陡峭的小道,可一直走到山脚。山脚就是外婆家,咫尺之遥,只是这中间横亘了一条公路,它从远处蜿蜒而来,狭窄而不平。我常与几个小伙伴蹲守在家门前,透过密匝的树缝,等待着公共汽车出现。当这个庞然大物打破这个山村的宁静时,我们都兴奋地大呼小叫,内心充满了敬畏和渴望,但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去亲身体验乘车的乐趣。外婆家是我的乐园,尽管只有一步之遥,但由于有公路的阻隔,似乎陡然增加了距离,这使母亲非常不放心,常常千叮万嘱,要我们过马路时注意来往车辆。其实,童年时代,的确难得见到几辆车。除了公共汽车,最多的就是拖拉机,“突、突、突”,那狠了命的响声早就让人躲得远远的。
初中二年级时,我从青屿中学转学到那时条件相对好些的温西中学。从此,我开始了漫长的求学路。那时家里非常拮据,为了省钱,母亲有时背着几十斤重的花边,从30里外的县城步行回家。我知道母亲挣钱的不易,去学校也选择了步行。“儿行千里母担忧”,尽管到学校只有15里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但母亲的担心却悠远漫长多了。由于要经过一段山道,母亲怕太迟了不安全,因此,在星期天下午太阳还老高的时候,她就催着我起程。那时我是多么希望能在家多待会啊!
在母亲的慈爱目光里,我背着一袋够一个星期吃的米从家出发,走过熟悉的320级台阶,走上那长长的古山道,然后穿村庄,沿公路,开始了漫长的行旅。有时偶一回头,看到在烈日下奋力扬稻谷的母亲单薄的身影,泪水会润湿我的眼眶。
路途上的风景一年四季在变换,我的思绪也时不时地有起有伏,有忧郁和悲观,有激动和喜悦,有失望和后悔,有期待和希冀,都消融在日渐熟稔的乡村小道中了。中考的不遂心,给我的高中生涯平添了一丝悲观和失落的情绪,想家的日子也就多了。尽管那时交通工具的式样不少,但我常乘价钱最低的拖拉机,由于路况差,拖拉机会发出很大的噪声,有一次乘拖拉机后整个晚自修两耳都有轰鸣声。
后来我考上了师专,满心喜悦的父亲把我送到温岭车站后,我就一个人踏上去临海的公共汽车,半是喜悦半是孤单地远离了家乡和父母。毕业后,我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乡村教师,后来进了城区的一个单位当秘书。记得那时通宵赶材料,睡眠严重不足。周末回到乡下老家后,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倒头就睡,父母不忍叫醒我,有时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2000年,我认识了妻子,并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当了爸爸。妻在我曾读书工作过的学校任教。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尽情享受着生活赋予我的温暖和安闲。早上在莲池路上车,到北山车站后,转乘公交车或步行10分钟到单位,晚上在等待下班铃声中启程。那时时光的脚步是悠长而缓慢的。为了打发时光,有时拿一本散文,仔细品读每一个细节;有时手里拿着刚写好的草稿,边想边改;有时浏览路边的景致,分辨其一年四季的不同;有时留意乘客的交谈,闻听新鲜的消息。“忽然记得爱人在前边等候/两只闪亮的眼睛/多像两盏不灭的灯/直刺我的心/充满温馨”这首小诗,是我对那段穿梭于乡村路间的美好时光的真切记忆。P13-14
那些文字从我的指间流出,在我平凡的生命幕布上,汇聚成一片流年的碎影。
我庆幸自己没有完全被流光淹没,能把这些稍纵即逝的细节或者闪念用文字保留下来。我庆幸在这20多年来,因怀揣一个文学青年的梦想,能遇到这么一些鼓励我提笔、勉励我作文的师友:学校的师长、报刊的编辑、文坛的前辈、真诚的文友。而特别让我不能不提及的,是我的父亲。
父亲可谓是我最坚定的粉丝,他常常隔三岔五地问起我,最近有没有文章写出来,有没有发表?当我说“有”时,他眼睛放光;当我有些不以为然地很随意地丢下一句“没有”时,他就很有些失望的样子。于是,每每有文章发表了,我回乡下老家时就不忘带上,当我把报纸杂志递给他时,他乐呵呵地说:“又有发表了?”他急忙找来老花眼镜戴上,慢慢地、仔细地找寻,无比认真地阅读起来。可惜,我写得断断续续,父亲也只能很零碎地读到我的文章。
这样读着,读着,一年又一年。父亲的满头黑发,已经变得花白。他的视力也下降了,但他依然认真地、兴致勃勃地读着。每当我看到他坐在老家的木椅上就着有些暗淡的灯光无比愉悦地阅读的时候,我的心头就迷漫起一片潮湿却滋润的温暖。难得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如此热心地关注、支持着你所爱好的一样东西,一如既往、不离不弃,而且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小时家里穷,只好中途辍学,他当过兵,又当了近30年的民办教师,期间尝够了文凭欠缺、知识贫乏的苦。他总很敬重有学问做文章者,我小时候常常听他在和人闲谈中提及谁谁文章写得好,谁谁是单位的“一支笔”,这无疑深深地影响了我。现今,退休赋闲在家多年的父亲爱上了叙述,他天天坚持写日记,一丝不苟地记录着生活里的细碎。而在几年前有一回他还自己提笔写了一篇有关老家岛屿的传说。我忽然想到:父亲才是一个纯粹的“文艺青年”,他的内心,何尝不潜藏着一个无比巨大的文学梦?
为了父亲的这片热心,我应该多写,而且要写好。
我真想象不出当我把一整本书递给父亲时,他会有多自豪,他脸上的笑容会有多灿烂。
1995年的春天,东海之滨的美丽小城温岭,吹来了一股清新的文学之风,一本名叫《海风》的文学杂志自此诞生。
风从东海来,带着春的暖意、海的气息、梦的诗情,在温岭文坛激起了一阵又一阵涟漪,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不知不觉中,《海风》已坚实地走过了21个年头,成为温岭创办时间最长、容量最大、影响最广的群众文化杂志,成为展示温岭文学创作成果、折射温岭文化建设成就的窗口。
摭彼芳草,显我英华。温岭的文学创作者们会聚在这片集结文学创作力量的精神高地上,一起咏志抒怀,交织出了温岭文学绚烂多姿的多元化天空,澎湃出了如野草般蓬勃的创作激流。从题材而言,他们或叩问历史,或沉醉自然,或寻找生活里被遮蔽的诗意,或解读社会中人生的底蕴……可谓百花齐放,各有风姿。从风格而言,他们或清新飘逸,或典雅庄重,或委婉顿挫,或慷慨旷达……亦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而从整个历史文化的大背景来观照,他们的作品则往往呈现出一种难得的地域镜像和文化印记,自有一股山水灵气荡漾其中。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海风》一路吹来,播下了一颗又一颗文学的种子,在温岭大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摇曳成一片又一片婀娜多姿的文化风景。21岁对于人生来说,正值朝气蓬勃的青春年华,21岁的《海风》亦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愿已过弱冠之年的《海风》随岁月的延伸更加展现风华,更加追求高远,为传播社会正能量、提升市民文化素质、滋养温岭独特的文化生态做出积极的贡献。
是为序。
《指间碎影》为作者徐晓军的自选散文集。作者对于山水、自然和身边的琐碎,内心总怀有一份特别亲近的感情。作者怀揣一个文学青年的梦想,历经20多年,用朴实感恩的笔触,写乡村,写花草,写大山,写古迹,写往事,写当下,在平凡的生命幕布上,留下淡如墨痕般的印记,汇聚成一片流年的碎影。
徐晓军编著的《指间碎影》分“沿着乡村的路回家”、“春天在樟树的枝头盛开”、“方城路边一串红”、“雨落中秋”、“山水有清音”、“人在旅途”、“时光如剑亦如炬”等内容。其中包含了《梦里最忆是老家》、《蓦见满窗春色如许》、《文章甘苦寸心知》、《临窗的梧桐树》、《父亲,你是那挺立的路灯》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