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8岁学戏,9岁拜吴菱仙为师学青衣,10岁登台。后又求教于秦稚芬和胡二庚学花旦。1915年4月至1916年9月,新排演了《宦海潮》《牢狱鸳鸯》《思凡》等11出戏。于1949年前先后赴日本、美国、苏联演出,并荣获美国波莫纳学院和南加州大学的荣誉文学博士学位。1950年任中国京剧院院长、1951年,任中国戏曲研究院院长,1953年,任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195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61年8月8日,梅兰芳因病在北京病逝。享年67岁。
《梅兰芳全传》的作者李伶伶在对大量的史料进行挖掘与考证的基础上,讲述了他的故事。
《梅兰芳全传》的作者李伶伶在对大量的史料进行挖掘与考证的基础上,以平实的笔风精细记录了一代京剧大师努力勤奋的成长经历、孜孜以求的艺术之路、慷慨拒敌的民族气节、与人为善的道德品质以及真挚细腻的情感生活,同时对其丰富微妙的内心世界进行了深入的探究,可谓梅兰芳生平、思想、艺术的集大成者,写出了大师风范及其五彩人生,展示给读者的是一个大写的“人”。
京剧形成初期,旦行中青衣花旦的界限划分得相当严格,演青衣的演员不能演花旦,演花旦的不能兼演青衣。青衣是正旦∞的俗称,因所扮演的角色常穿青色褶子而得名,而花旦大多饰演的是活泼开朗、动作敏捷、聪明伶俐的青年女性。青衣讲究唱功,不讲究表情、身段,面部或毫无表情或冷若冰霜,因为青衣多饰演稳重的中青年妇女,所以,演员出场时往往采取抱肚子身段,一手下垂,一手置于腹部,稳步前行,身体不许倾斜。与青衣正好相反,花旦不讲究嗓音和唱腔,重点在表情、身段、科诨,服装多夸张、绚烂,正因为青衣花旦有这些差别,所以不许演员兼演。
胡喜禄、梅巧玲最先打破了这一成规,大胆地将青衣花旦糅为一体。当年梅巧玲接演《雁门关》里的萧太后一角时,发现萧太后这个人物在表演上既需要有青衣的端庄娴静,又需要有花旦的爽朗大方,既要能唱,又要精于念、做,于是,他在演出时,不仅运用了青衣的唱功技巧,也吸收了花旦的念白和表情,将萧太后这个人物塑造得活灵活现。
梅兰芳在专工青衣的同时也兼学花旦。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14岁的梅兰芳随家人从百顺胡同移居芦草园,这年,他正式搭喜连成班参加演出。随梅兰芳一同进入喜连成带科入艺的学生还有“麒麟童”周信芳(老生)、姚佩兰(花旦)、“小益芳”林树森(老生)等人,梅兰芳常与他们合演。特别是麒麟童,他既是梅兰芳的好搭档,又是梅兰芳少年时的好伙伴。他俩都属马,入喜连成的性质都一样,都是带科入艺、搭班学习,所以,两人关系非常密切。这个时期,他俩合作过的戏有《战蒲关》,麒麟童演刘忠,梅兰芳演徐艳贞;在《九更天》里,麒麟童演马义,梅演马女。
除麒麟童外,小益芳、金丝红(王喜秀)、小穆子都与梅兰芳有过合作,喜连成贴演《二进宫》一剧时,梅兰芳演李艳妃,金丝红演杨波,小穆子演徐延昭,这出戏在当时颇具号召力,也极卖座。
与梅兰芳感情最好的要算是律喜云了。律喜云是名小生律佩芳的弟弟,他是喜连成第一科“喜”字辈学生,专工青衣兼学花旦,因此,他与梅兰芳合演的机会最多,两人感情深厚,常相帮助,无论谁有病或嗓音失调,另一人就替他唱。只可惜律喜云早早病死。很多年以后,每每提及律喜云,梅兰芳总是伤心不已。
在喜连成搭班演戏的同时,梅兰芳继续向吴菱仙学戏。白天他在广和楼演日场,晚上仍住朱家。吴菱仙先教《二度梅》、《别宫》、《祭江》、《孝义节》、((祭塔))、《孝感天》、《宇宙锋》、(《打金枝》,配角戏有《桑园寄子》、《浣纱计》、《朱砂痣》、《岳家庄》、《九更天》、《搜孤救孤》等共三十多出戏。因为吴菱仙是时小福的弟子,所以,梅兰芳这时期的青衣唱法随吴菱仙宗法时小福。18岁以后,他才创立了自己的流派。
除了学习,梅兰芳将剩余时间全部用来观摩戏界前辈的精彩演出,从中找出自己的不足。他曾这样说:“我在艺术上的进步与深入,很得力于看戏。我搭喜连成班的时候,每天总是不等开锣就到,一直看到散戏才走。当中除了自己表演以外,始终在下场门的场面上、胡琴座的后面坐着看。越看越有兴趣,舍不得离开一步。这种习惯,延续了很久。以后改搭别的班子,也是如此。”
说是看戏,但已不是单纯地娱乐了。对梅兰芳来说,看戏也是他业务学>-J的一部分。整个学艺阶段,梅兰芳没有同龄孩子那般自由快乐,他的生活极为规律与刻板:吃饭、睡觉、学习、上台、观摩将他的每一天塞得满满当当,这虽使他感到活得充实却不免过于忙碌与枯燥,“甚至出门散步、探亲访友都不能乱走,并且还有人跟着,不能自由活动”,因此,少时的梅兰芳便将看戏当作他惟一的乐趣了。
最让梅兰芳看得过瘾并深有体会的戏要算谭鑫培和常陪谭鑫培唱的几位老前辈,如黄润甫、金秀山所唱。在谈到看谭鑫培的戏时,梅兰芳说:“我初看谭老板的戏,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想。当时扮老生的演员,都是身体魁梧,嗓音洪亮的。惟有他的扮相,是那样的瘦削,嗓音是那样的细腻悠扬,一望而知是个好演员的风度。”黄润甫的人品最为梅兰芳称道,他不但人缘好,颇为观众喜爱,“对业务的认真、表演的深刻、功夫的结实”无一不让梅兰芳佩服,“他无论扮什么角色,即使是最不重要的,也一定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表演着。观众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总是报以热烈彩声。假使有一天台下没有反应,他卸装以后,就会懊丧到连饭都不想吃。当时的观众又都叫他 c活曹操’,这种考语,他是当之无愧的。他演反派角色,着重的是性格的刻画。他决不像一般的演员,把曹操形容得那么肤浅浮躁。”P22-23
梅兰芳在我国京剧史上占有极重要的地位,他的卓越的表演艺术,是我国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他的道德风范政治操守都足资楷模,把这位艺术大师的一生写成完整的文字记载,是件很有意义的工作。
我曾听许姬传说,大约是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阿英就有这一雄心抱负。许姬传讲起这件事时,还找出阿英写给他的一封信给我看。信的第一句是“头仍昏昏”。下面讲到,他代梅先生的发言草拟了一个大纲,又讲起梅以前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不够理想。最后讲到他将在6月份写《梅兰芳传》。许姬传说:“阿英给我写了这封信之后不久,就实践了自己的诺言。我很高兴,有这样一位老作家来写梅兰芳传,也是梅先生的光荣。阿英写了一万多字以后,就搁笔不写了。有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说,梅先生是表演艺术家,在京剧青衣行当中独树一帜,艺术造诣太深厚了,是一项专门学问,我接触到表演艺术上的一些具体问题,就觉得写不下去。看起来,这番心愿,还得依靠你去完成。”
许姬传高度评价了阿英写作的严肃态度,同时告诉我阿英之外,田汉也曾有过撰述梅兰芳传记的意图。可惜的是由于外来的事务纷繁,穷于应付,他被迫放弃了这一愿望。
许姬传是梅兰芳的老友,解放后,梅受聘担任公职,从此定居北京,并请文化部任命许姬传任秘书,处理文字工作。许对阿英、田汉未竞的事业深表惋惜,便视为己任。在《文汇报》连载经年的《舞台生活四十年》,是以“梅兰芳口述、许姬传记”的形式完成的。1961年,梅先生逝世,许姬传又编成《梅兰芳年表》。不久,“文化大革命”爆发,给戏曲界带来空前的毁灭性灾难,马彦祥对许姬传说,造反派冲击梅家,一旦发现《年表》,你将遭到残酷批斗。许姬传胆小怕事,连忙把《年表》付之一炬。他原计划在有生之年以《年表》为铺垫,来写梅兰芳传,等到“四人帮”覆灭,他已年届八旬,而且体质又弱,为梅立传已不可能。
出人意料的是,与梅兰芳大师生不同时的李伶伶竟然推出《梅兰芳全传》。数年前,李伶伶与王一心从南京到上海。我与一心相识多年,因文字关系结成忘年交。记得初识伶伶时,她透露写梅兰芳传记的愿望,知道我与梅家有较多的交往,盼望得到我的帮助。她的陈述,使我联想起阿英前辈为梅立传知难而退的往事,对这位教师的心愿不免疑虑起来。最近得一心来信,得悉伶伶的《梅兰芳全传》已经脱稿付梓,而且是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巨制,着实令人惊奇。继而一想,传记作品浩如烟海,其中不乏作者面询传主的纪实文字,更多的是作者与传主生不同时,通过前人文字记述剔抉爬梳完成历史著作的。我没有读过《梅兰芳全传》,但从此书的目录上看,与我的推测大致吻合。至于从事者取舍史料的眼光和功力的高低,那是读者的评价了。 前面提到阿英前辈,这位30年代声名显赫的作家到了50年代,给我的印象是,衣着朴素,剃光头,头发花白,因高血压引起头晕,他写梅兰芳传开了个头便搁笔,不仅有表演艺术具体问题,还有体力不济的苦衷。对比起来,李伶伶正当盛年,精力充沛,敢想敢干,无所顾忌,应了古人说的后生可畏那句名言,她能在数年内完成这部作品,应当是意料中的事。我的忘年交一心来信要我写序,盛情难却,我就拉拉杂杂写了上面一些话,是为序。
谢蔚明
2001年4月
《梅兰芳全传》第一版于2001年12月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可算是我研究悔兰芳第一个阶段的结束,同时又是第二个阶段的开始。因为自那以后,我又先后写了京剧“四大名旦”的另三位,其中《程砚秋全传》已于2007年12月出版,《尚小云全传》与《苟慧生全传))也将陆续推出。四位同为中国京剧现代史上大师级人物,他们之间,从艺术到生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说不尽的可资比较的话题。所以在研究程、尚、苟三人时,也总免不了时常牵涉到梅兰芳;在挖掘他们三人的史料中,也不时于梅兰芳史料有新收获。
去年年底,我应安徽电视台新安大讲堂栏目邀请,分十二集演讲梅兰芳的一生。不同的受众、不同的媒体要求,促使我更换角度和思路重新打量传主,也促使我对梅兰芳有新的思索。
这些因不时受到的新刺激、新启发,而不时产生的新认识、新观点,都使我的梅兰芳研究不时有所扩展,有所深入,这些也就是要在这次新版中补充的内容:
在“荣膺‘四大名旦’之首”一节里,增补了两段内容,指出了“四大名旦’’产生的主客观原因,对于称号来源迄今讹传甚广的误解,作了正本清源的纠正。 “与孟小冬的恋情”一节,初版较为简略。而梅生平中的这一段,对他生活和艺术影响匪小,其中过程复杂,研究者又往往因立场不同、主观色彩过重而难有持平之论。我遂于去年出版((梅兰芳和孟小冬》一书,专论梅孟,并不局限于恋情,而从两人出身、经历、性格、志趣等方面的异同作全面的比较,颇受社会关注。此番则撷其精要,完全重写这一节。梅兰芳曾与名坤伶刘喜奎有过一场恋爱,虽然恋情短暂,毕竟是梅兰芳感情世界的一个构件,不应忽略,现作专节加入。
梅兰芳一生交游广泛,不限梨园中人,而尤重与文化人往来。两年前我为写《日记的胡适》,细阅胡适日记,发现了梅兰芳与胡适交往的诸多细节,既珍贵又有意味。特增补“与胡适的交谊”一节,置于第三章。
为初版写序的两位先生,如今都已不在了。在此新版付梓之际,眼前不禁又浮现出谢老和蔼的面容、明亮的眼睛;尤其怀念当年予本书以热情肯定、积极支持的梅绍武先生。他那宽厚待人、与人为善的儒者品格,谦逊诚恳、温文尔雅的学者风范,不仅使我真切感受到梅家良好的家风,也使我从他身上真切地看到梅兰芳先生的影子。
在此特别感谢本书的责任编辑常婷女士,由她对选题的独到眼光和魄力,才有了我们所看到的这样的((梅兰芳全传》。
李伶伶
2009年清明于秦淮入江口